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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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头被我推到里面,床边腾出一个空,空空荡荡,我问:“你枕头呢?” 江依摇摇头:“不了,碰到你可怎么办。” 不过摔了一下,摔得重了点,区区小伤,她执意不肯,隔着那台木桌同我僵持。我看她,她看我,江依问起那块玉的下落。我没随身带着,也没送人,那是我娘的东西,不送给别人。 她听了不以为然,等着我亲手送给她。 东西是她赎出来的不假,我照样能买回去。不过江依要的不是钱。从古至今,长辈送的东西多做家传之物,交送旁人是什么含义不言自明。 大概就是那个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呢。世间情爱不讲道理,俗世沉浮,岂能苛责她?总归要斩断情丝,即便她事事情愿,真等醒悟了,怕是为时已晚,说不定还会怪我。 “我还跟你生气呢,不说这个。”我没置气,但这话说得刻意,江依闻言不再说话,她想了很久。说她知道,我不说她也知道。 知道不知道的,我不在意,可她既然知道又如何向我坦白……江依理直气壮,散开头发趴在桌子上,仰着脸看我,“谁不知道你的脾性,骨头硬,难啃。” 她双目呆滞,盯着某处出神,眉头微微皱起,语气格外单纯。有时真觉得她那些年岁都白长了,对上这样的事情,头脑简单得好像在求一串镯子一颗糖。 或许只是耽于玩乐,把我也算进去了。想到她今天如何被我错怪又是如何委屈的,怎么这么委屈呢,要我我也委屈,我也要哭。江依对着我,委屈出了泪,隆冬腊月大风天里泪眼摩挲的样子,格外让人心疼。 那边侧趴着一个,这边侧躺着一个,两双眼睛互相看了很久。我犹犹豫豫,说我只是不想见你痴心错付。 江依坐起来,歪起头朝我眨眨眼,“究竟是谁痴心错付?” 怎么会有人如此自大,她以为我对她有意吗,可我并不喜欢她。我也坐起来,重新对上她的视线,“真的,我不可能跟你怎么样。” “书文。”江依走过来把我按回床上,笑盈盈的,床帘一落,原本微微扬起的唇角一下垮了,“好好睡觉。” 看她那副咬牙切齿的情状,也不容我多嘴。转身吹了床头的蜡烛,一个人靠在圆桌上点起油灯看书。 这种天就适合睡觉,折腾半日有余,事事办不成,还累及亲友,身上又沉又疼,渐渐困了,半梦半醒间隐约看到她倚在桌上,掩住口鼻,不停地哭。等我动一动身体,弄出什么动静,那边便立时没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写好慢,五万真的可以完结吗…… 第14章 朝槿何如 一大早被她闹起来沐浴,沐浴完了换药,白粥拌咸菜条,过两炷香又要用活血化瘀的汤药。庭院升出一缕黑烟,隔着两层楼都能闻见苦味,早饭都要吐了。小桃上来看我,睁着又大又圆的一双眼两口吞下半块桂花红糖小饼,江依不让见风,我只能在床上缩着,舌根泛苦,不住地咽口水。 小桃从兜里掏出一把圆豆送到我手边。我问她是不是想我,有没有担心得翻来覆去一宿没睡着觉,解释说江家jiejie不让下床,不然昨夜里就回去了,一点事不耽搁。小桃摇头,说我们屋里没人气儿,冷,自己一个人舍不得烧炉子,过来蹭点火烤一烤暖暖身。 个没良心的…… 我作势要打,被她嬉笑着歪过身子躲开。江依热情得不像话,端盘送碗俨然成了跑腿的,她家关门,打今天起歇业。昨夜里召集起来出去帮忙找我的那些人都是店里的伙计,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年头就是当家的求底下人办事也要给点好处。由是自作多情一下,我可能会让她亏很多钱。 三个人围在大方桌上吃了一顿。江小姐居然会做饭,味道不错,挺合胃口,一直尊贵着不下厨,要么就是懒得动手。还挺有缘分的,江小姐土生土长的江南姑娘,不但口味像,手艺也像,就算他日落魄了,也能办个食肆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 我心里连呸三声,怎么咒人家! 撂下筷子,想到这就开始头疼,只要想起她,想起隔壁卧房我躺过的床褥睡过的枕头,头疼。江小姐这几天太过反常,不好往外说,我没别的朋友,没地方跟人倾诉,总不能和鸟雀草木讲,再把小桃吓到了。 饭桌上很热闹,江依一直往我碗里夹菜。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恰逢过节,让我什么都不要想,哪也别走动了,就在她这好好歇着,小桃可以搬去客房,几个人就伴,她跟我同住,方便照料。 说得好像离了人就活不了,我冲小桃使眼色,谁料她连忙点头说好,我拉住她,端出长辈架子说教起来:“怎么那么不懂事呢?咱们一会把碗洗了就回去了,回头还有事呢。” 多亏我机警,好容易脱了身,毕恭毕敬地道过谢,回到柜上才松了口气。小桃把今年的账本都收拾好了,我没事做,我叫小桃点了炉子,趴在柜台上愣神。 小桃问我为什么不留在对面。不想留吗,我不能留,没那个意思还愣是姜太公垂钓一样耽误人家,下辈子多半要背负情债,王八驼碑,赎罪。 我不想那样,跟人家非亲非故的,走太近了也不好。回老家的事往后再说。 如今手头还有点钱,算了算不少,能撑到年后。想起刚离家的那几年,年底从钱庄拿票,托老乡把钱给家里送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