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储君后我辞官了 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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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在皇帝养病期间,朝中官员遇到地方送来加急的奏文,都会前往议事堂找大皇子定夺。 可自从赛马比试过后, 议事堂外门可罗雀。 大皇子看向堂内寥寥无几的官员, 脸上噙着温和的笑意,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朝会。 匆匆走出议事堂的几位官员还在低声嘀咕: “动作可要快些,这几日玄武大街上可堵了,太子府外全是轿子,若是过了巳时, 咱们几个人连乌纱帽都挤不进去...” “嘿,也不知工部郎中平日是怎么当的,这东宫都修建了四年,仍是未修好, 害得咱们还要绕上大半个京城去太子府。” “是啊, 改日要参上工部郎中一本...” 几位官员走远后, 大皇子脸上温煦的笑容陡然一寒, 阴沉如墨。 ——— 太子府外, 车如流水马如龙。 身为太子少傅, 姜玉竹这段时日虽忙得脚不沾地, 心里却是踏实。 来来往往的官员快要将太子府的门槛踏平了, 太子在书房与前来的官员商议政事,从早到晚不得空闲, 自然也腾不出手将她按在桌案上履行每日的约法三章。 耀灵帝这一病,朝中有不少臣子请奏,希望太子能尽快成婚, 一来为皇帝冲一冲喜,二来是皇室血脉单薄, 需要太子尽力绵延。 詹灼邺尽管很想将小少傅这株娇花彻彻底底栽种进太子府,可对于父皇的心思,他还是能猜到一二。 天子抱恙,储君不仅独揽大权,还迫不及待绵延子嗣,大有盼着天子一病不起,取而代之的念头。 姜玉竹同样猜到了这点,她蹙眉看向那些络绎不绝的折子,忧心道: “这其中恐怕少不了大皇子在暗中推波助澜,待陛下康复后,臣建议殿下向圣上交上六部协理权,以保全殿下在北凉的兵权。” 北凉的兵权,才是太子在京城站稳脚的根本。 詹灼邺淡淡颔首:“孤也是这般所想。” 提到皇上这次突如其来的病,姜玉竹眸光轻闪,她手持一柄象牙折扇,不紧不慢摆动着手腕,用扇骨轻轻敲击另一只手的掌心。 良久,她开口道:“殿下可有注意到,皇上每次服用过丹药后,精神都会矍铄上不少?” 姜玉竹说起前段时日她陪皇上下棋的事。 “殿下平日里与陛下相见,多是在早朝后,那个时候皇上的精力正当旺盛,殿下和其他臣子难以察觉到皇上的变化。不过臣与皇上一下棋就是两个时辰,注意皇上每日到未时左右,便会精神萎靡,哈欠连天,有时甚至连棋盘上的黑白两子都弄混淆。” “每当此时,炼丹院便会差人送来养神丹,皇上服用过丹药过....” 回忆起耀灵帝当时的表现,姜玉竹眉心拧得更紧,她一把握紧象牙扇柄,沉声道:“皇上好似忽然间有了使不完的精力,一下子变得耳聪目明,落棋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姜玉竹饱读诗书,她不相信长生之道,可亲眼目睹耀灵帝在短时间内,精神和体力仿若年轻了十余岁,心中不由暗暗惊讶。 莫非宫里的这位炼丹师真是个奇人,能够炼制出延年益寿的丹药。 可耀灵帝在赛马那日服用下大半瓶丹药,为何还会因个小小风寒,病上这么久,依旧迟迟不见好。 听过小少傅的话,詹灼邺陷入沉思,长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案,他眼眸漆黑,缓慢道: “炼丹院不归属于六部,直听天令,凝丹塔外有重兵把守,守卫森严,孤曾派几位伺察潜入其中打探,却都是无功而返。” 姜玉竹想了想,说道:“臣与太医院的几位御医闲聊,打听到为皇上的炼丹的仙师姓鲍,此人祖籍在辰州府。既然殿下的人进不去炼丹院,不妨派人去辰州调查一下这位鲍仙师的底细。” 詹灼邺与耀灵帝之间的父子之情本就清浅,经小少傅一提醒,他方觉得这个炼丹院有些蹊跷,决意派人再去深入查一查。 商议完这件事,姜玉竹发现书房里好久没有臣子进来拜访,她抬眸看了眼窗外日晷,估摸着今日不会再有臣子登门,于是摘下官帽,痛快地伸了个懒腰。 女子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腰窝形成一个柔美的弧度,微微翘起的鼻尖,轻轻颤动的睫羽,举手投足间露着慵懒的秀气。 詹灼邺盯着猫儿一般惬意的小少傅,眸光渐深。 感到肌肤落下男子温热的手掌,十指力道刚好地捏起她泛酸的脖颈,活络久坐而僵硬的筋骨。 姜玉竹舒服地眯上双眼,享受起矜贵学子诚意十足的推拿。 詹灼邺唇角不禁浮起笑意,他俯下身子,低下眉眼,慢条斯理道:“少傅最近有按时上药吗?” 姜玉竹正当享受,忽然听到太子这个问题,闭上的眼帘一下就掀开了。 她侧头看向身后的太子,男子逆着光,挺阔双肩的绣金蟒纹折射出熠熠华光,清隽的眉眼也融在光晕里,不过她还是能想像出太子此时撩人的笑意。 “殿下...怎么知道臣上药的事...” 女子未施粉黛的脸蛋在金灿灿的日光下红艳艳,宛若熟到恰好的蜜桃,轻轻一掐便汁水四溢。 太子驭臣之技日渐娴熟,使得姜玉竹散养的一对玉兔亦跟着增添不少膘。 可自从耀灵帝生病后,朝中臣子每日要到太子府进行朝会,姜玉竹不得不又束起束衣。 以前的束衣太小了,穿上几日后姜玉竹觉得胸口隐隐作痛,沐浴时还发现胸下出现了硬块。 无奈之下,她只好让苓英从太子府外偷偷寻来一位女大夫诊治,谎称自己是太子府的小婢女。女大夫为她诊治过后,说是她因束衣过紧致使胸部积血,需用每日涂抹疏通静脉的药油,再加以推拿,便会恢复如初。 詹灼邺盯着面染朝霞的小少傅,声音低沉了几分:“少傅寻来的那位女大夫心术不正,已经被孤处置了。” 姜玉竹心中陡然一惊,没有顾及太子越推拿越低的龙爪,蹙起黛眉,歉意道:“是臣大意了,险些暴露出身份...” 小少傅今日穿着一身白底子松绿色镶边书生装,额上娇嫩的肌肤被帽沿压出一圈淡淡的红印子,侧头回眸时,那白皙又纤长的脖颈展露无遗,眼波如水,旖旎如画。 他抬手摘下她束发的发钗,满头青丝如瀑倾泻而下,清丽少年转瞬间变成明艳动人的少女。 姜玉竹要从太子手中抢过发钗,却被他遒劲有力的手臂一提,就坐到了桌案上,桌上堆砌的奏折被龙纹阔袖扫到一侧,男子顺势欺身压来,将她逼得慌张后仰,双掌支撑在身侧,乌黑浓密的长发在半空中摇曳生姿。 见太子俯下身,她急忙扭开脸,暗暗提醒道:“殿下,当心有臣子会来觐见。”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传来男子清越的声音: “臣——萧时晏,前来觐见太子。” 姜玉竹的身子倏地紧绷了起来,眸底泛起一丝慌张,可太子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是得更紧了,挺拔的鼻梁还嵌入她的颈窝,故意撩拨起她敏感的地带。 “殿下...外面有臣子觐见,政事为重,殿下莫要再胡闹了...” 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着牙关轻声哀求,伸手扯了扯太子宽大的龙纹袖摆。 可太子置若罔闻,依旧埋在她颈肩攻城略地,声音低沉又散漫:“可是孤饿了...” 姜玉竹深吸了一口气,清楚今日她若不舍出几块嫩rou,是休想从太子这条金龙爪子下逃脱,只得绯红着脸道:“....殿下晚上再吃,可好?” 太子这才慢慢抬起头,深邃凤眸定定看着她,微挑的眉梢噙着几分痞意风流。 “那就要看少傅的诚意了。” 姜玉竹垂下眼眸,抿了抿红润的唇瓣,声若蚊蝇:“今晚上药时,殿下来帮臣....推拿,可好?” 太子显然对这个诚意颇为满意,凤眸微弯,终于松开禁锢在腰间的龙爪。 姜玉竹跳下桌案,她飞速挽好乌发,带上官帽,又推搡着太子坐回到太师椅上,才清了清嗓子道: “萧侍郎,请进。” 门外的萧时晏听到“少年”低哑的声音,他眸光微闪,手指握紧手中呈文,举步迈入门槛。 绕过水墨屏风,映入眼帘的是坐在窗畔的“少年”。 那一身袅袅松绿色身影沐浴在阳光下,犹若春日里郁郁葱葱的绿竹,当她抬起头浅笑,唇角梨涡若隐若现。 萧时晏有一瞬间恍然,觉得他迈进的不是太子府,而是华庭书院的讲堂,那抹浅绿色身影永远会静静坐在角落里,每当他不经意间回首望去,二人四目交汇,露出会心的一笑。 “萧侍郎有何事呈报?” 太子清晰的声音从博古书架后传出来,萧时晏移开目光,他从容走上前,对紫檀木书案后的太子行了一礼,交予呈文。 詹灼邺展开呈文,垂眸略略扫过其中内容,淡声道:“孤听慕容神医说萧大人的病已然痊愈,孤决意恢复他翰林院大学士一职,你即日起草一份诏令送去门下省批阅。” 萧时晏惊讶抬起头,看到太子目光平静看着他。 他蹙起眉心,语气诚恳:“殿下,臣的父亲年事已高,经此一病,父亲精力大不如前,恐怕无力胜任翰林院大学士之职,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萧大学士养病期间,顶替他职位的翰林院大学士是大皇子举荐上去。不久前,朝中有谏官参奏此人德行有失,经过御史台查办革职后,翰林院大学士一职便又空缺出来,惹得朝中颇具资历的官员们蠢蠢欲动。 近日频频登门太子府的臣子中,就有不少人变着法子向姜玉竹打探太子的口风。 这可是个笼络人心的好机会,朝中之人几乎都猜想太子会在摇摆不定的几大世家中选取一人,继而丰满自己的羽翼。 姜玉竹侧头向书房内的二人。 萧时晏双手交握,拢于胸前,他神色诚恳,姿态不卑不亢。 太子眉眼清隽,并未因萧时晏一口回绝而面露不悦,他合上呈文,语气淡淡: “萧大人资历深厚,勤慎肃恭,以往在翰林院当任职时从未出过差池。孤认为除了萧大人,朝中没有其他人能胜任此职,萧侍郎不妨先将这个消息与他老人家商议过,再作答复。” 萧时晏眸光微动,他迟疑片刻,躬身领下差事。 当他走出书房,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时晏兄,请留步。” 姜玉竹追上正要离去的萧时晏,把上一次他借给自己的披风交还,微微一笑道:“我送你出府。” 见萧时晏蹙眉看向书房,她又补充一句:“放心,太子知晓此事。” 二人并肩而行在廊下,庭院内栽种的玉兰花香气浓郁。 姜玉竹开门见山道:“你可是在担心太子让萧大人官复原职,是要逼迫萧家在太子和大皇子之间作出抉择?” 萧时晏垂眸浅笑:“祖父曾对我说,爱财之人难当廉臣,惜名之人难当谏臣,耿直之人难当贤臣,胆怯之人难当忠臣。他告诉我日后步入朝堂,心里只需装着两个字就够了” 姜玉竹好奇追问:“是那两个字?” 萧时晏停住步伐,他看向半仰着头的少女,午后暖阳穿过廊下精致的镂空花雕,光影在她白皙的脸庞上缓缓流淌,明眸灵动,朦胧柔美。 他面色沉静道:“无求” 无求便是无欲,没有欲望,就不会因追求名利而犯错。 “父亲病重时,我曾以为萧家的天塌了,心中明明慌乱不已,却要在母亲和族人面前强装镇定,无比迫切想要重新撑起萧家的天,情急下不顾一切,投奔向大皇子...” “那段时日里,我内心陷入煎熬,过得很难过...而和你在隐逸渔村养伤的半个月,是我度过最轻松快乐的一段时光。” 说到此处,萧时晏目光坚定,斟字酌句道:“后来,我终于明白祖父话中的含义,决意像祖父一样,做一个无欲无求的纯臣。” 姜玉竹明白当初萧时晏会效忠于大皇子,全是被情势所迫,她认真解释道: “萧伯父官复原职,萧家依旧可以做只效忠于皇上的纯臣。我想太子做出这个抉择,定有他的理由。皇上如今虽在养病,可朝中发生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陛下的耳目。萧伯父德高望重,若是他复任内阁大学士,不仅朝中百官挑不出错,就连皇帝亦会觉得安心。” 萧时晏眉心微动,须臾后,他露出自嘲一笑:“果然,最了解太子心思的人,还是你...” 姜玉竹被萧时晏说得微微一愣,不由心想:她真的很了解太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