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陆安坐车回省纪委，没有通知没有陪同送行，直接回省委大院。 当然在上车离开明正招待所时陆安是这么认为的，可当车子先后驶至平江县边界和白湖市边界的时候，都分别被人拦住了。 在平江边界是林奎帆的秘书马宁远，他首先代表林奎帆向陆安解释。 “其实老板他原本是打算组织县里干部好好送送陆主任您的，毕竟咱们平江县能出陆主任您这么个省纪委干部，那是非常荣幸的事，是整个平江的骄傲！” 可紧接着又话锋一转表示因为某些原因，这项决定却遭到了其他干部的反对，说这是助长不正之风，市委书记才开大会批评强调的，他们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犯错误。 “老板他虽然是一把手，但也不可能太独断专行，要尊重班子同志的想法，所以特派我来为陆主任送行！” 作为县委书记的秘书，马宁远这番话说的还是很有水平的，先表达态度再说明原因，最后哀叹自己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很明显，相比其他平江县官员，林奎帆这位县委书记水平要高一个层次。 陆安记得很清楚，当初在接风宴上，这些人都是尊敬的陆组长，是平江的骄傲，他们学习的榜样。 可结果现在到了自己要走的时候，他们连做个样子送都不送一下。 这样功利的官场氛围，也难怪会出魏德正这样的贪官出来。 而且这也显得这些干部们的眼界特别窄，说白了就是现货现结的短视，没有丝毫投资未来的打算。 这些人也不好好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入职了省纪委的干部，哪怕没有任何背景，也得罪了省纪委副书记，可自己年轻呀！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好呢？ 林奎帆的眼光就稍稍长远一些，知道投资未来，知道结好自己这样的省纪委年轻干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不准未来哪天就有求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呢？难道等到时候临时抱佛脚吗？ “请马秘书代我感谢林书记的厚爱，我一定牢记使命不忘初心，记住自己是平江人民培养起来的干部，更记住林书记对我的栽培和教诲！”陆安说。 而在白湖市边界这里，则是一个让陆安感到意外的人：白湖市纪委书记董庭和的秘书项晓龙。 与平江的马宁远一样，项晓龙在这里也是董庭和的意思，为陆安送行。 除了单纯的送行，项小龙再一次转达了董庭和的话，表明对陆安的喜爱，他很希望能争取陆安来白湖市纪委任职。 如果说此前在汇报会后，董庭和的当众表扬和挖人，还有怀疑有坏念头的话，那么此刻，陆安可以确定这位董书记是真心希望自己去他那里。 不过陆安依然还是那个回答：“感谢董书记的器重，让我诚惶诚恐，只是现在魏德正的案件正在调查，我作为重要证人被借调至省纪委协助工作，现在案件没有结束，我就贸然离开省纪委，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但如果未来有一天我有机会选择的话，白湖市纪委一定是我的第一选择！” 陆安的话语说得真挚饱满情真意切，哪怕面对的只是董庭和的秘书，仍然拿出了百分百的演技。 毕竟亲眼见证了林奎帆和其他平江官员们的强烈对比，陆安就明白自己绝不能跟那些家伙一样鼠目寸光。 再者说项晓龙作为领导秘书，要是自己随便糊弄他，等他回去再糊弄了自己，给领导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后来事实证明陆安的做法相当到位，项晓龙回去以后，董庭和居然仔细询问了陆安的全盘做派，得知陆安面对项晓龙这位秘书居然也情感真挚后，董庭和再一次发出感慨：这个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同时董庭和也明白这种不是池中物的人才，肯定不会来他这个市纪委帮他冲锋陷阵了。 …… 陆安继续踏上回省纪委之路，这一次前面的司机突然出声询问陆安是不是中央下来挂职的高级干部。 陆安很惊讶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因为经过接触，陆安知道这个司机的性格和张龙一样，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 这样能管住自己嘴巴的人也确实适合做纪委的司机。 “因为除了叶处长这样的领导，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普通干部有过这样的待遇，县委书记和市纪委书记都让秘书来代为送行，所以我猜测可能你身份很不一般。” 面对这样的说法，陆安笑笑：“师傅你的想法很有创造性，老实说我也很希望你能猜对，那样我就能少奋斗二十年了。” 陆安就是委婉的告诉师傅你猜错了。 师傅也不气恼，反而更惊喜道：“那我知道了，肯定是小同志你很有本事，各级领导都很看好你，认为你未来肯定能当大官，所以他们要提前讨好你！” 陆安再一次向师傅表达感谢，同时也说未来的事就说不好了。 不过既然这位司机师傅终于开了金口，陆安也趁机向他打听一些第三监察室内部的事情。 “师傅请问您的组织关系是在我三处这边，还是省纪委组织部呀？叶处长让我回了三处找赵主任安排，可我还不认识赵主任，到时候还得麻烦您给我指点一下迷津。” 陆安一边说着一边变戏法一般摸出一包烟给前面的司机师傅。 这是陆安早就准备好的，毕竟要回省纪委，可自己对那边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打算着的就是通过这位司机师傅，只不过一路上这位司机师傅性格内向，陆安也一直在犯愁，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 师傅接过烟：“哟呵，还是金黄山呢！让你破费了。” 陆安笑笑，这年代大家都是百来块上下的收入，一包十块的金黄山，单就价格来说，只怕还要超过后世价格上天的中华和熊猫了。 但对陆安来说，如果能借机了解一些省纪委的内部消息，那是值到不能再值了。 千万不要小瞧这些机关单位的司机群体，或许他们不属于正式编制，但由于单位大大小小的干部出行都是他们接送，他们手上掌握着的内部消息，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比领导还多。 因此在单位里，司机通常和领导秘书是一个级别不能得罪的。 师傅也没有浪费陆安的这包金黄山，随后就如倒豆子一般给陆安讲解起来。 首先是赵主任，他叫赵跃东，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办公室主任，也是叶向高处长最信任和倚重的人。 最信任和倚重？ 陆安注意到了这个说法，这说明第三监察室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有人和叶向高打擂台？ 以叶向高的脾气和手腕，他不可能接受这个局面。 然而考虑到那可是卧虎藏龙的省纪委，因此陆安没有胡乱发表任何意见，只带了耳朵。 不过师傅却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在介绍了赵跃东是个看上去很憨厚的胖子以后，马上话锋一转，给陆安介绍起了第三监察室的副处长秦海龙。 “咱们这位秦海龙副处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省纪委副书记严成光知道吧？据说秦海龙当年和严副书记是一个大队的插队知青！” 明白了，这秦海龙很明显就是严成光插进第三监察室的一颗钉子。 在了解了秦海龙的背景后，另外一些事也在陆安的脑中豁然开朗。 难怪当初叶向高会指派自己领导赵虎张龙这几人来平江办案，陆安以前认为这样的安排根本不合逻辑，但现在看来，只怕叶向高就是为了避开这位秦副处长吧。 只是这显然只能瞒得了一时，因此后来当自己攻破魏德正的心理防线，当案件取得突破性进展，严季安带着巡视组马上就闻着味过来了，只怕就是这位秦副处长透露的消息。 “现在我坏了严书记的好事，看来我回去要防着点秦副处长是吗？”陆安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师傅告诉陆安：“那倒也未必，虽然秦海龙是副处长，但在第三监察室真不一定有那么好使，秦副处长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平时在第三监察室里他还算挺低调，很平易近人的。” “我觉着只要你不主动去招惹他，他应该不会给你太多难堪。” 就算他给了难堪自己也无所谓，甚至对自己还是好事，因为这证明他不大可能在其他地方再找麻烦了。 毕竟你严成光好歹是个省纪委副书记，要是一直紧抓着自己一只小虾米不放手，那可太跌份了，而且叶向高也还是第三监察室一把手，也不会允许秦海龙这么瞎搞。 陆安想到这里用力地拍手：“看来情况远比我想的要好！姚师傅，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些，可帮了我的大忙啦！改天在省城你挑地方，我请你吃饭！” 姚师傅惊讶回头：“你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年轻同志呀！那我可记住了，你欠我一顿饭啊。” 姚师傅接着强调：“我叫姚广道。” 陆安也哈哈笑了：“师傅这个名字大气，我恐怕想忘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