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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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走到路口叫车,他回京市,去季家,陪牧羊犬玩,留下吃完饭之类,派人监守他的迟帘跟谢浮肯定都知道,但他们没出现。 三人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虚假的,浮于表面的和谐,也是一种和谐。 陈子轻吹着夜风等来车,他坐上去,隔着车窗往外看,很长一段路的夜景都很熟悉,毕竟他在这里生活过多年。 司机是个机灵的,他说有几辆车在后面跟着,陈子轻让他不要管。 见司机频频通过后视镜打量过来,陈子轻说自己不是坏人,还让司机好好开车。 陈子轻拉了拉脸上的口罩,闭着眼睛打盹。那栋公寓突然在他脑海里闪现,他的眼皮抽了几下。 要去看看吗? 别去了吧,公寓里按了不知几个监控,他在里面做什么?谢浮都会一清二楚。 隔着一层t恤布料,陈子轻蹭了蹭锁骨下面的咬痕,他不能去公寓了。 就让它待在那吧。 至于它存在的意义,那要看谢浮怎么赋予怎么定义。 . 凌晨三点多,天已经透出点朦胧光亮来。 陈子轻遵守承诺地前去季家,牧羊犬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整天都黏着他贴着他,还不肯让他走,拖拖拉拉到了季易燃出差回来。 季易燃这个主人的话都不管用了。 牧羊犬抱着陈子轻的小腿不松爪子,这哪里是它平时的性情。 陈子轻哭笑不得:“小花,你这是干嘛啊?” 牧羊犬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陈子轻想和它说什么,耳边传来细微的咔嚓声响,是季易燃举起手机在拍照片? 拍的是陈子轻,季易燃,和小花。 也有他们两个人。 陈子轻没细看,他撇撇嘴:“以前拍了那么多,还不够啊?” 季易燃眺望月下的湖面:“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腿上的抓力打乱了陈子轻的思绪,他若有所思,狗是很有灵性的,是不是它感应到了什么啊。 季易燃要强行把牧羊犬拖走,陈子轻阻止道:“别硬扯,会伤到小花的。” 陈子轻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让季易燃把黄球拿给他。 到了别墅外面,四周的路灯全部打开,视野明亮。 “小花,把球捡回来。”陈子轻把黄球往远处一扔。 牧羊犬跑去捡球。 陈子轻趁那个功夫迅速跑上车,催促季易燃:“快开车! 季易燃启动车子。 陈子轻望了眼后视镜,牧羊犬叼着黄球,呆呆地站在那里。 车快到拐弯处的时候,牧羊犬飞快地向着这边奔跑,嘴里还叼着陈子轻叫它去捡的黄球。 陈子轻不忍再看。 一只手拿着帕子递过来,陈子轻后知后觉自己脸上湿了,他接过帕子擦了擦眼睛,被一条狗感动哭了。 陈子轻吸了吸鼻子:“我第一次见小花,就觉得亲切。” “你们有缘。”季易燃开着车。 “是吧。”陈子轻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大路,“我喜欢狗。” 季易燃冷不丁地开口:“我是,属狗的。” 陈子轻:“……” 谁管你属相了,真的是,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你属狗啊? . 车在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季易燃停靠在郊外的路边,他问身边人抽不抽烟。 “抽一根吧。”陈子轻说。 季易燃给他烟,自己也衔了一根。 不多时,他们下车,坐在车前盖上面,对着迷离的夏夜吞云吐雾。 寡言少语的季易燃先说话:“轻轻,今晚的月亮,好看。” 陈子轻望了望:“月亮不就这样吗。” 话音未落,他迟钝地瞟了眼突然浪漫起来的季易燃:“中秋快到了。” 季易燃依旧在自己的情调里,他指向一处:“那边有萤火虫。” 陈子轻下意识把视线挪过去。 幽深的丛林里有零零散散的火点,它们在半空中飘动,很美。 陈子轻不解风情地说:“萤火虫是屁股上挂了个灯泡的蟑螂。” 季易燃无奈地凝视他许久,低笑着轻摇头。 如果他们还在一起,他会拉着自己去追萤火虫,捉两只捧在手里,制造属于他们的美好回忆。 不在一起了,真是一点幻想都不给。 陈子轻从车前盖上下来:“蚊子好多,我回车里了。” “等我一下。”季易燃去后备箱,他拿着一捧花走到陈子轻面前。 陈子轻正要拒绝,季易燃就告诉他,花不是买的,是在家里摘的。 “从前为你洒的种子成活率很高,年年开,这是今年的第一批。”季易燃灭掉烟头。 陈子轻想到季家铁栅栏边的那些花,吃惊地说:“是你洒的种子啊?” “当年你在迟家住着的时候,有天小花跑进了迟家,我进去找它,发现你趴在阳台,看谢家盛开的鲜花,我再看自己家里的花园,一朵花都没有,我就想着要种上花。”季易燃少有地说了这么长的一番话。 陈子轻目瞪口呆,季易燃那么早就喜欢他了? 季易燃看出他的想法:“不止是我。” 陈子轻不由得记起那天,季易燃进来找小花前一刻,谢浮来给他送甜点的事。 这么说,那个时候,迟帘的两个发小就已经在动锄头了啊。 陈子轻深吸一口烟,掐掉烟屁股想,迟帘永远都不知道,他只是出门给对象买个糖水,墙脚的土就被松了松…… 季易燃忽然展臂抱住陈子轻,黑色衬衫下的腰背弓起来,脑袋埋在他脖子里。 然后,在他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前撤掉双手,退后。 陈子轻看季易燃垂手站立,一副做错事等着挨批的样子,他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发脾气。 “你帮我跟小花告个别吧,以后我有时间再来看它。”陈子轻打开车门坐回车里。 “好。”季易燃为他关上车门。 . 季易燃送陈子轻去了车站,他掉头开车在京市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个多小时,去了老宅。 不多时,阁楼里传出钢琴声,把老宅的寂静搅得粉碎, 管家说:“少爷弹的曲子很伤。” 季常林坐在长廊下面,悠闲地喝着茶:“太太没了,能不伤吗。” 管家的嘴角轻微一抽:“少爷是个痴情人。” 季常林冷哼:“还是个同性恋,季家的基因变异体。” 管家说:“少爷其他方面无可挑剔。” 季常林又哼了声:“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儿子。” 阁楼那边的钢琴不弹了,改拉二胡了。 那乐器自带愁凉悲苦氛围,这一拉奏,整个老宅都凄凄惨惨戚戚。 季常林喝了半壶茶,二胡还没停,他摆摆手,没让管家跟着,自己一个人去了儿子所住的阁楼。 离得越近,二胡流传出来的悲哀越发浓郁,苍白的不甘,对命运的不可抗力,无能为力。 季常林背着手听了一会,推门进去:“你但凡把用在你爸身上的招数用来对付他,那他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都是你的人。” 院内灯火通明,季易燃满身孤寂,他抬眸看父亲,眼神深黑冷厉。 “怎么,这话你不爱听?”季常林说,“偏要跟基因做对,咎由自取。” 季易燃的声调跟态度都很冷:“能出去吗?” 季常林见儿子这装都不装了的德行,幸灾乐祸地笑着摇摇头。 当初季常林就料定,儿子的两个发小留不住的人,他也不例外。 这不,半年前灵验了。 儿子从岛上回来以后,每天弹钢琴拉二胡。 季常林回忆儿媳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捻了捻手指,像捏着什么把玩摩挲:“去看看你母亲。” 季易燃道:“不去。” 季常林语出惊人:“你招出来的,你不去?” 父子二人对视,儿子清楚父亲知情,父亲明白儿子看出了他的了如指掌。 二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时夏风刚好吹过竹林和屋顶,季易燃坐在椅子上拉二胡,将落寞发挥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