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
囚
马车穿过几条街,停在一家小客栈门前。 骊珠狐疑,紧跟在呼延澂身后上了二楼。走至一间房门前,朝守在外面的两个匈奴兵示意,他推开门跨进去。 张氏和蜻蜓自那晚骊珠被抓走后,一直不得相见。她们被一群匈奴兵带到平川,那些人警告她们不要逃走,否则将军就会拿公主开刀。 两人得不到骊珠的消息,也不敢轻举妄动,心中焦虑至极,寝食难安。 此刻正在房里苦等,听到开门声,见刚进来的男人身形颀长,面容沉静,眉宇间的冷冽让她们一怔,有些畏惧。 “嬷嬷,jiejie!”骊珠忽然从男人身后钻出,脸颊满是喜悦。 她飞奔过去,喜极而泣道:“你们没事,没事就好!” 张氏和蜻蜓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 骊珠问:“这几天你们过得好吗?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们?” 蜻蜓摇头,抹了把眼泪:“除了不准出门,其他倒没什么,你没事吧?” “我很好,”瞥一眼靠在门口的呼延澂,她低声道,“嘘,小声点,那人可是匈奴的将军。” 蜻蜓跟着瞧瞧,立马噤了声。 “骊儿,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张氏忧心道。 骊珠抿唇片刻,回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日后我慢慢讲给你们。现在他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没有什么对我不利,在找到机会逃走前,我们一定要谨言慎行。” 对望一眼,张氏和蜻蜓神色凝重地点头。 三人正叙旧,呼延澂则双手环胸靠在门口。 骊珠是楚国人,他身为夏国将军,不可能将她放在身旁,但如果随便把她丢在一边,说不定真被乌弥送到军营。 他低头思索该如何处理,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将军,您让下官好找!” 呼延澂脸色不太好看,冷冷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卑职自有办法,”朝房内望了望,乌弥压低声道,“眼下有件事不得不急着来告知将军。” “什么事?” “卑职觉得此女容貌颇为面熟,且举止异常,所以一直让人暗中调查。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早上整理从洛阳皇宫中得来的物品时,偶然发现一副画卷,将军可知那副卷轴上画的是谁?” 乌弥面露得意之色。 呼延澂没有回话,神色淡然地等待下文。 “画中少女容颜清丽,和此女如出一辙,而画卷右下方写着‘泰康四年,于飞羽阁中贺淳安公主芳华’。” 泰康四年,那不就是他们攻入洛阳的前一年?呼延澂心下一凛。 难怪感到面熟,想不到她是楚皇殷炽的女儿。他从前没听说过这位公主,想来不怎么受宠所以不起眼。 途中这么多士兵,她是怎样从洛阳逃到并州的?又准备去哪里?从遇见至形影相随,她竟然能伪装得如此彻底,让人几乎没有看出破绽。 长眉紧锁,呼延澂脸色越来越沉。 他走近,拉起沉浸在重逢之喜里的骊珠道:“走了。” 骊珠愣了下,奋力挣扎道:“我不走,除非你让她们跟我一起!” 可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力气哪里大得过男人?他眼神沉寂,也不回头看她,拽着人向前走。 张氏和蜻蜓要上前帮忙,被进来的匈奴兵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骊珠被强行拖向门口。 手腕被捏痛,骊珠一边抗拒,一边胡乱踢打,却不见他有丝毫反应,仿佛隔靴搔痒不起任何作用。 心一横,她躬下身子,猛地张口咬上他的臂膊。 牙齿嵌入皮rou中,用尽全身气力。 呼延澂皱眉,忍住突如其来的剧痛,转身一把揽过腰,向上一提,轻而易举将她扛起来。 骊珠心里惊慌,气恼道:“放我下来!” 他冷笑道:“如果你不顾及她们的性命,就继续挣扎。” 捶打的小手一滞,她恨恨盯着他:“如果你敢做出任何伤害她们的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呼延澂哂笑:“殷骊珠,以你现在的境况,有什么本事与我相抗?”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是殷炽的女儿淳安公主。” 骊珠越听越心惊,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身份的? “你到底是谁?” 呼延澂向看守的匈奴兵叮嘱几句,讥讽道:“你不是说不会放过我吗?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而且还与自己的仇人朝夕相处了几天几夜,真是可悲。” “你不说也罢,反正我迟早会知道!”骊珠扭头,看到他只会增添厌恶。 呼延澂看着她气愤又隐忍的表情,心中被欺瞒后的怒火被浇灭些许,一字一句道:“那你记好了,我叫呼延澂,是踏平了楚宫的匈奴将军。” 骊珠愤怒地惊呼出声:“你就是呼延澂?!” 在大夏刚攻入洛阳时,宫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后宫也有所耳闻,说有一员骁勇的匈奴将军率领士兵,在极短时间内便破了楚军精心设计的防线。 原来就是他下令诛杀百官和成千上万的王公贵族,还掳走了父皇和徐皇后! 呼延澂放下她,把人一把推进房里。 骊珠踉跄几步站稳,回头怒视,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他一路不顾众人错愕的目光,径直扛着她回了荆府。看这情形,是要将自己囚禁起来。 她大声道:“我会杀了你!” 呼延澂一步一步走向她,逼得她节节后退,直至被桌子抵住腰退无可退。她顺手抓起一只茶杯,抬手便朝他砸去。 他一手扼住她扬在半空中的手腕,嗤笑:“就凭你现在的能力?” 她咬牙:“要杀要剐随你。” 呼延澂垂首贴近,扯着嘴角在她耳畔道:“可惜我现在没有让你死的打算。” 骊珠避开灼热的呼吸,冷声说:“你不杀我,一定会后悔!” “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放下手,他面无表情盯着她因气愤而通红的小脸,“让你亲眼看着故土是怎样沦陷,国家是怎样灭亡,岂不是比直接要了你的命有趣得多?” 瞥一眼她紧握成拳的双手,呼延澂转身,留给她漠然的背影。 “别妄想逃,那两个人的命都系在你身上。” 门刚关闭,骊珠跌坐在凳子上。 她心里明白,她是逃不掉的,就算一时侥幸逃脱,但必然会害了张氏和蜻蜓。究竟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