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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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次日,宋淮叶早早就醒了,推开门看见岑烛正在廊檐下洗脸洗手。三月的清晨还有些料峭的春寒,岑烛像是刚练完刀,额上有层细密的汗,穿得也单薄,隔着老远都能见他冒着热气似的。 他也看见了宋淮叶,隔着半个院子,如寒星的眼眸落在她身上,随即不动声色地朝她房门大敞的屋子里瞥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宋淮叶知道他在和自己赌气,路过他身后的时候停下脚步,他仍旧装作没看到似的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撩起冰凉的水,四下溅到廊檐下的花丛里。 “穿那么少,冷不冷?”宋淮叶问。 哗啦一声的水响,岑烛抬起头,马尾高飒的发梢本有几缕沾进水盆里,此时又随着他的动作被甩到身后,洇湿背上一小片布料。他背对着宋淮叶,随手抹去眼皮上不断流淌的水珠,回道:“多谢主子体恤,属下不冷。” “你倔什么倔?”宋淮叶拉着他衣袖,轻轻一拽,还没用上力气,岑烛就从善如流地下了她递过来的台阶,转过身来对着她。她继续问,“使什么性子呢?” 岑烛又不说话了,他脾气倔起来就像块石头又臭又硬,宋淮叶也没办法。手指顺着衣袖微微下滑,将柔软的手背贴上了他的掌心。他的手指微动,像是想握住什么,又迅速收了回去。 岑烛的手掌满是习武所留下的粗糙茧子,温度暖热干燥。但宋淮叶还是捏了捏他扎紧的袖角,叮嘱道:“待会儿回去换件厚衣服。” 他垂眸,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衣袖上,应道:“是。” 宋淮叶这才满意地放开他,继续往前走去。 岑烛注视着她窈窕的背影,伸手泼掉盆中的水,廊檐下只待含苞欲放的花丛被迎头浇来一盆凉水,颤巍巍地在春风里抖来抖去。 “岑侍卫好不会怜香惜玉。”清澈的男音从不远处传来,高声对岑烛说道。 岑烛转头,看见谢桐从宋淮叶的房间里走出来,正倚在门口朝这边看过来。 相比于昨晚的衣衫不整,今早起来穿戴好衣物的谢桐更是人模人样了,紫棠色的衣裳更衬得他肤白唇朱,眉目风流如画,他的眼型深邃微翘,眼角弯曲,似若桃花艳丽勾人。 岑烛看都不看他一眼,目不斜视地从他身前经过。 “你这样泼水,别给花浇坏了。”谢桐继续说道,他笑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岑烛,“听闻大人是爱花的人,怎么岑侍卫跟着大人这么多年,却还这么粗心大意。” 岑烛脚步一滞,眉梢压低,黝黑的眸子闪过转瞬即逝的戾气,指尖挑开刀鞘,寒芒一闪,直直沿着谢桐的脑袋边缘插入门框。 谢桐面色不变地理顺被刀风吹起的发丝:“岑侍卫,刀剑无眼。” “手滑。”岑烛将刀从门框里拔出来,收刀入鞘,语气冷得像掺了冰碴子,“主子虽收下你,但要让我发现你有别的心思,就不是手滑那么简单了。” “别的心思?”谢桐笑意更深,目光扫过檐下叽叽喳喳的燕子,“想与大人白头偕老算是别的心思吗?” 岑烛心头火起,这才正眼看向他,不屑地反问:“大人的未婚夫身在京城,你算什么东西?” “只是未婚夫罢了。”谢桐原本只是故意硌应岑烛,但岑烛不屑的眼神却让他略有不虞,他微微歪了歪头,语气平淡,像是根本不放在心上:“便是丈夫又能怎样?他有我好看吗?” 岑烛从未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人,“以色事人”之类的道理他不懂怎么说,只能见谢桐在他面前赢得张牙舞爪。 不过很快宋淮叶就从净房回来了,远远看到两人在她房间门口对峙,皱了皱眉,走过去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岑烛张了张嘴,谢桐立即抢过话来:“大人饿了吧?要传早膳吗?” 宋淮叶没发觉他这股要登堂入室般的劲头,她点点头,又想到昨晚谢桐和她说过的正事,提了一句:“你留下了和我一起用。” “是。”谢桐的眼神扫过岑烛,宋淮叶这才注意到岑烛的脸色更黑了些。 “岑烛你也……” 宋淮叶话没说完,就被岑烛打断。玄衣的侍卫后退两步,声线似有些发紧,抱拳道:“属下告退。” 岑烛跟着宋淮叶太久了,他又是单纯的性子,一抬眉一闭眼,宋淮叶就能从中猜出他在想什么,她无奈地摆摆手:“先下去,记得用早饭,我过会儿去找你。” 岑烛拱手行礼,大步离开了。宋淮叶背手看着,他脚步不至于慌不择路,却有几分匆忙的意思。 “你跟他说了什么?”宋淮叶问。 “岑侍卫看不惯大人对奴这么好罢了,大人心疼了?”谢桐亲昵地揽过宋淮叶的肩膀低声说道。 扫洒的下人们始终离他们远远的,听不到二人的声音,只见到昨晚刚来的俊俏郎君低着头,在宋淮叶耳畔含笑地说着话,宋淮叶也由着他,眉眼温和,耳鬓厮磨的样子。 下人们纷纷低着头不敢看,装聋作哑。 “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些。”宋淮叶有些护短,她见不得岑烛委屈的模样,警告性地瞥了谢桐一眼,“我们不过是做戏给汪守李翟看而已,以后给本官少在岑烛面前胡说八道。” “是。”谢桐温顺地应道,“不过府衙中到处是汪守和李翟的眼线,大人若还想用奴来迷惑这二人,还须得继续对奴好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