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巧笑兮闺中私语

    正值雨季，同泽镇的春雨接连下了几日。空气中都氤氲着水汽，远处朦朦胧胧的，好似写意的山水画。在外来客的眼中，自然是诗意的。镇里的人们可不是这样想的。

    下了课，学堂里的众人脸拉得跟苦瓜似的，这么不爽利的天气，一切室外活动也就泡汤了。

    一群好动的男生苦中作乐，在教室后头把篮球拍得咚咚作响。石冲也不例外。自从香玉意外进入了他的春梦以后，见到香玉，总是有种别扭的感觉。他索性扭头跟他那群哥们玩了起来，暂时把香玉抛在了脑后。

    “老何，把球传我，给我也玩两下。”

    “欸，你来抢啊。”

    “小六，小六，你过来帮我。”

    “冲哥你别来捣乱。欸，干嘛呢。”

    教室后方的空地上，那群男生喧喧嚷嚷的闹成一团。青春活力的少年恣意挥洒着过剩的荷尔蒙。

    小桃趴在香玉的课桌上，望着教室后头，鄙夷地瘪了瘪嘴，叹道：“这些男生也是够无聊的，一颗球有什么好抢来抢去的。”

    香玉浅浅地笑说：“那你呢，你怎么也无聊到一直盯着人家玩球。难道你比他们更无聊？”

    小桃不好意思的低了头，随即反应过来，拍了香玉一下，笑骂：“还不是因为你，整天抱着本书看看看，也不陪我聊天也不陪我玩。”说罢，故作委屈地呜咽两声。

    香玉忍俊不禁，合了书，端坐着看向小桃。

    “好啦，我陪你聊天，你要聊什么？”

    “哇靠，香玉你这开场也太冷漠了吧，呜呜呜。”

    见小桃又要作妖，香玉作势要翻开书本。

    “好啦好啦，不跟你闹了。我们来聊聊八卦吧~”

    小桃一脸隐秘而又激动的坏笑。

    香玉扶额，笑说：“那我是没什么分享的，你知道我向来不懂这些。”

    “害，是我想跟你分享，你听我说就是。”

    小桃把香玉又拉近了一分。香玉顺势也趴在了课桌上。

    “欸，你知道吗，我最近发现，你大哥石冲，和咱们班云烟，似乎有不寻常的关系哦。”

    小桃说完眨了眨眼。

    云烟是镇里食杂店亮婶的女儿，小时候，只要跟她关系好，总能或多或少蹭到一些免费的小零食。因着这层缘故，镇上的小伙伴都爱跟云烟交朋友。

    到了青春期，云烟也比同龄的女孩更为早熟些，五官相貌早早脱离了孩童的稚嫩，更增一份少女的韵味。作为最早来月事的那一批女生，云烟她们自然而然疏远了香玉这些晚发育的女生，关于月事，最初她们也是在小圈子里偷偷讨论，不让香玉她们知道。

    香玉向云烟的座位望去，只见四五个女生围坐在云烟座位旁，凑在一起，在编手绳。云烟纤细柔软的秀发在脸侧垂下，整个人笼罩在恬静淡雅的氛围中。

    香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小桃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说话的尾调都上扬了。

    “不看看我是谁~我对八卦的洞察力可是一流的。上次我去食杂店帮我妈带瓶酱油，眼看着他俩孤男寡女，往旁边的巷子里去了。还有好几次，我看见云烟凑在石冲课桌边，不知道两人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这也不一定吧，我也时常和石冲单独一起走啊。”

    “那哪能一样，你们俩从小就跟兄妹似的，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云烟可跟你不一样。”

    小桃满含深意地看向云烟。

    香玉仿佛被噎了一下，她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却没有立场那么说。她跟石冲，也不过就是亲如兄妹的关系罢了。

    小桃又接着分析：“你看啊，云烟最近新学了那编手环的手艺，我估摸着，她八成是要编了给你那石冲哥哥。”

    “要不，咱俩也编一个？”小桃撺掇着，“就编着玩玩儿，要是没人送，咱俩互送，你看怎么样？”

    “我看不怎么样哈哈哈，做手工太难了，你可别为难我了。”香玉坐直了身，揉了揉小桃的发顶。“要不，你做一个送我怎么样？”香玉狡黠地看着小桃笑。

    “可去你的，做梦吧。”小桃委委屈屈地哼道。

    香玉继续跟小桃笑闹着，可心思却渐渐飘远。

    在他们镇上，平常人家的孩子，在学堂的课程结了业，如果没有继续进城读高中，就要帮衬着家里干活。基本上就是帮着父母开店，或者捕鱼，或者务农，有的敢闯的进城里去打工。就这样干活养家两三年后，父母就开始忙着张罗孩子的嫁娶之事了。

    嫁娶。。。这在香玉看来，似乎是很遥远的事。如果石头哥娶了食杂店的云烟，那她作为石头哥的好朋友，是不是也能沾到零食的光？香玉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云烟也许会更戒备自己吧。到时候跟石冲应该也要疏远了。想到这里，香玉内心感到有些闷闷不乐。她不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