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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没有我

    

39.没有我



    南珂的第二轮面试进行得尤为胆战心惊。

    虽然那个案例分析确实刷掉了不少人。

    可是那一轮面试的时候,她在那之前准备的很多题目都没有被问到。

    最奇葩的一项问题是钟琴亲自问的,她问南珂以及另外两个一起入第二次面试的女孩儿,对于她们未来的老板,有没有什么期待。

    南珂下意识地觉得这可能是个陷阱题,或者说送命题?

    钟琴在她们回答之前特意夸张地强调了一句:一定一定要说实话。求职面试就跟相亲是一个道理,咱俩要是不合适,你还天天见到我,对我俩来说都是折磨。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在聚会上见到钟琴开始,南珂听到她讲话,总是不由自主想笑,是那种很喜欢很愿意听她说话的会心一笑。

    南珂最后一个说。前面两个姐妹就显得尤为实在,一个说希望跟大方不斤斤计较的老板一起工作。一个说希望有一个出手阔绰给钱给得多的老板。

    三个女孩儿其实年纪都差不多,长得也都不差。但是另外两个明显长期做着让自己不开心的工作,已经学不会把工作和开心联系起来了,在她们眼里都是谋生的手段,只要老板开心她们就会开心。而且她们都觉得自己有做助理的经验,到钟琴身边也只是安分守己地做好助理的分内工作就可以了。

    钟琴最后问南珂的时候,南珂真诚一笑:我就喜欢性格爽朗的老板,有什么话都当面告诉我。我这人脑筋直,不太擅长做小心思。另外,想和能一直教我学东西的老板一起工作。

    能教你学东西的老板都很会骂人哦。尤其是我这么接地气的人,骂起人来也很直接的。钟琴笑着看她,只是眼神里的小表情却一点都不凶。

    让南珂恍然看见了一个憨厚大jiejie或者说年轻了很多的她mama的仪态,又是一种亲切感。

    没事。如果我真的做的不好,骂我是对的。南珂这个时候承认,打是亲骂是爱,需要在一些严苛的条件下才能成立。

    钟琴挑中了南珂。

    她喜欢南珂身上有的那一种憨憨的傻气和耿直。当然,老同学的推荐和张迦南的意见对她来说同样加分。可真正起决定作用的东西,还是眼缘。她打分最高的那份案例分析最后揭晓,就是南珂做的。不是因为她分析的多么透彻,见解有多么独到,而是她引用的每个理论,分析的每个数据,都细心地标注好了出处,这不仅是对于本职工作的认真,更是对原作者的尊重。钟琴经历了上一任助理的背叛,对于剽窃这样的行为深恶痛绝。

    南珂接到录用通知的时候,兴奋得满世界报消息。

    张迦南收到了南珂表示感谢的官方微信,他没回,倒是在她那条喜讯朋友圈下面点了个赞。他还在医院跟一个病危的企业家对接任务,关于遗产划分的案子是他近几年接的最多的,而一般这种情况下,本来悄无声息的企业家儿女们基本上是闻风而动,三天两头来讨好他们父亲,也不知道父亲病危前他们都干嘛去了。

    在确认了企业家的遗嘱意向之后,张迦南自然要很细心很周到地帮他把后续事宜办好。那天来查房给企业家例行检查的医生,正好是杨一阳。

    杨一阳不认识他。张迦南就很自然地坐在企业家身边,平视着杨一阳。

    您今天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杨一阳拿着本子记录,说话的声音很平稳。

    企业家rou眼可见的虚弱,说了几句丧气话。

    杨一阳立即就安慰了几句,听着人很舒服很踏实。

    他确实是南珂会喜欢会依赖的那种男人。张迦南在那里默默想着。

    中途他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杨一阳正用听诊器给企业家做进一步检查,张迦南径直往门里走,没注意,正跟一个从旁边匆匆出来的小护士撞了个正着。小护士手里的一个文件夹掉落了一地A4纸。

    张迦南蹲下来跟她一起捡,眼睛就那么寸,迅速地捕捉到一个检查报告,是杨一阳的,就那么一扫,看到了那一栏里的结果。他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声。为什么这样的事又让他赶上了?

    他把那叠纸摆整齐递给那个小护士的时候,小护士呆呆地看了下他的脸,双颊一红,说了声谢谢,就转身进去,把那个文件夹交给了杨一阳。

    张迦南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透过病房门的竖玻璃,看进里面接过了文件夹还来不及看的杨一阳。

    那时候,他对于杨一阳即将要知道那个消息充满了,男人之间的同情。

    南珂顺利入职那天,穿了之前买的职业套装,新衣服一穿,人总会莫名其妙地自信起来。

    钟琴每天都跟她对接新的任务,能跟在她身边的助理,都得适应每天不同的变化。他们每天遇到的困难和挑战都不会是一样的。

    南珂最重要的任务是给钟琴安排时间表,钟琴的时间表一般都会很满。但是南珂自从跟着杨一阳以来,安排时间方面的习惯就潜移默化地养成了。

    如果完成了那些事情还有其他时间的话,钟琴会带着她参加一些简单的应酬,教她一点跟其他投资人打交道的小妙招。这些东西是南珂之前学不到的。而且钟琴的讲解方式异常幽默诙谐,南珂一听就能记住,每次钟琴跟她讲的时候,她都很神往很认真地看着她一边听一边点头,她太喜欢钟琴身上那种接地气的质朴气质了。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投资这个行业就是很累的,在钟琴身边确实比她之前的工作要累要难。起初是一天比一天难,她每天都绷着一根神经,回去见到杨一阳,累到躲在他怀里一闭眼就睡着了。那段新手时间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多月,她才算是真正地适应了那种工作强度。

    南珂现在能起得和杨一阳一样早,有的时候比他更早,起来做好早餐,专门为杨一阳倒好牛奶,轻手轻脚出门。上班休息间隙,一脸甜蜜地守着微信,等杨一阳发图过来夸她。但是南珂也很难准时下班了,起初杨一阳还会问晚上什么可以过去接她。但是南珂自己也不知道也工作到几点,有好几次她回来的时候都是十点以后,打车软件打车以后,紧急联系人信息填到了杨一阳,他也会收到车程消息,然后会忠实地等到南珂安然回来,在客厅里等她进门。两个人那段时间过得平平淡淡的,南珂脸上,疲惫和兴奋共存,每次洗漱完上了床,把头埋在杨一阳怀里,都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杨一阳知道她每天还要那么早起来,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把南珂搂紧,感受她的体温,再次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张迦南在某次商业应酬里看到了站在钟琴身边的南珂。

    他承认,非要说实话的话,那一刻的南珂很惊艳。是个完全焕然一新的样子。

    还不是他衣品好,审美佳,给她挑到了最合适的衣服,不然她那个灰姑娘,怎么可能会蜕变得这么好?

    那次吃完饭,钟琴还是照例跟南珂说了几句工作重点,有些酒席上的人说过的话很值得记录下来,如果是他们的目标客户,南珂是要打电话适时关注的,如果是他们的理想课题,南珂也需要多留意项目进度,及时把资料整理好,让钟琴的咨询小组做最后的决策。南珂的工作越来越重要。这是钟琴越来越细心栽培她的结果。

    当然,最直接的,让南珂感觉到浑身是劲儿的奖励,应该是满当当的工资数额。钟琴在给身边信任的人发工资这一块一向非常慷慨,各种福利也都齐全。那个冬天,南珂把发的福利全寄回家给父母了。工资打了一半回去,剩下的工资,还比她之前做的那个推销岗工资三倍还要多。

    虽说平时累成狗,拿到工资那一刻,工作带来的成就感和责任心就抵消了所有疲惫,让南珂非常非常踏实。就跟杨一阳抱着她一样踏实。

    南珂太兴奋了。那天应酬结束,她没脱礼服,站在酒店门口给杨一阳打电话,因为还早,她撒了个娇,想让杨一阳来接她。

    张迦南刚巧开车出来,看她等在路边,正想过去打招呼,杨一阳开车已经到了。他就停在那里,看南珂跟杨一阳站在那里对视着傻笑。

    杨一阳也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南珂。

    其实从最近开始他已经可以感受到南珂的变化,南珂越来越独立越来越勇敢越来越自律越来越坚强,这一切都开始让他变得放心。

    杨一阳,钟姐说,我过生日那天可以给我放一天假,那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好不好?不过我只有一天假,走不了太远,我们去游乐园玩过山车好不好?

    好呀。

    杨一阳。我发了工资,我给你订了一套定做的西装。南珂说这句话的时候,满眼都是期待的神色,只是那个拆礼物的人不是她,她是送礼物的那个人。她终于成长到,一个可以把礼物大大方方送出去的人。虽说还没有那么贵重,可是每一分都是她辛苦工作赚回来的。

    杨一阳穿上那套西装,南珂就笑了。杨一阳透过镜子看到他身后,南珂乖乖抱着他原本的外套,看他看得满眼兴奋的样子。杨一阳心里又酸又甜。南珂跑过来,给他整理了一下肩膀和衣领。

    真好看。我们把它拿回家吧。

    好啊。杨一阳听话地点点头。

    回家之后,南珂去杨一阳房间给他挂西装,打开衣柜的时候,发现杨一阳的书包放在里面,正好蹭在衣架旁边,有点挡事,她一手拿着西装,一手把书包拿出来,不小心开口向下,里面的东西又掉了出来。

    南珂只好先把西装挂好,再蹲下来捡,这次那张出国推荐表放在最上面那一层,她一翻过来就看到了。

    唯一不同的是,被推荐人那一栏里,杨一阳签了字。

    杨一阳签了字?

    杨一阳签了字!

    杨一阳签了字。

    她脑海里一连串冒出了不同语气的这三句话。然后那一瞬间,惊讶,茫然,焦虑,不安和少得可怜的为杨一阳感到高兴,全部都涌到了脑海里。

    南珂....外面传来杨一阳的声音。

    南珂想要隐藏犯罪证据的,但是她在那一刻突然感到了一种无力。

    杨一阳也看到了她正在看的东西。他眼神里带上了一层不忍。

    杨一阳,你是不是要出国了?南珂就近坐到了床边,她掌心托着那张表,小心地不去把它弄皱。

    杨一阳站在那里,面对着她,好长时间没有开口。

    开不了口,喉咙都是堵着的,胸腔闷得发疼。

    南珂,我前几天拿到了我的检查报告。他终于哽咽着开始说话的时候,眼泪也不自觉地涌出了眼眶:我没办法让你怀孕,我们生不了孩子。

    南珂的脑子里嗡得一声,她就像是一口钟,被人猛地撞了一下,震得耳朵都在疼。

    她抬头,她那一刻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不是他们两个的未来,仅仅只是杨一阳。她心疼杨一阳。

    没关系呀,杨一阳,我们可以不生孩子的.....我们甚至可以.....

    我们甚至可以不zuoai。

    只要我们能够生活在一起,只要我还能拥抱你,只要你还愿意给我做好吃的,每天都陪我说话,每天都能鼓励我,每天我都在你的关怀下成长起来,变成更好的人,我们不用做那些事,我们不用生孩子,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可以超越爱情,变成彼此最相濡以沫的存在,我们是亲人,我们永远不离不弃.....

    可是这样想着,看着杨一阳,她就说不出来了。

    那是她想要的,可是杨一阳想要的是什么呢?

    南珂,我想要的,是我能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杨一阳也在流泪。

    那....南珂哽咽得说不出话。

    那你别走好不好?你别出国了。我不在乎那些事情。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有安全感,我是被爱着的,我需要你。

    你别走好不好?

    话到嘴边,南珂却逼自己咽了下去。她无数次地提醒她自己,那只是她想要的,不是杨一阳想要的。

    但我也想要你开心。我知道你有多喜欢小孩子,多喜欢安稳的生活,多喜欢做一个好mama,多想要一个健全的美满的家庭,但我,我给不了。最后的那句哭腔,让南珂落了泪。

    第一次的时候,她抱着杨一阳说她想要结婚,她想要一个孩子,她问杨一阳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他是笑着的,他感动到哭,也紧张到哭,他想要和南珂有未来。

    在公园,他们分享同一杯奶茶的时候,南珂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那个夫妻推着婴儿车,就已经陷入幸福的憧憬。

    无数次治疗期间,他反反复复地对比着效果,跟自己的无能做着对抗,他至少还是有希望的,他只是硬得不够持久,不代表他不能和南珂有孩子。

    可是最近的那一次检查报告,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仅硬不了,也没办法和南珂生孩子。

    他不仅满足不了南珂的身体,也没办法让她满怀希望地跟他有一个属于爱情的结晶。

    这个世界上,不只有恶语相向才会伤人,美好的期待同样会。

    最痛苦的事情,不过是,你憧憬的所有未来,我都没办法给你,我连最基本的身体上的快乐都给不了你,每次看你期待着未来,我都会愧疚,像是开了一张空头支票给你,却永远都不能兑现。可我还是不死心,还是野心勃勃地想要占有你,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两个都觉得自己自私的人,都同样泪流满面。

    南珂,对不起。

    我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连有最正常的性欲都会感到耻辱。

    那天晚上,南珂在里面无声地压制着自己,杨一阳就站在门外一处阴影里,心口堵得难受。他是从那一刻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上天派来救南珂的。如果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南珂压抑自己,推翻自己所有美好期待的。那他才不是什么救世主,才不是什么好的依靠。他会日日夜夜都承受着对自己的审判和煎熬。

    杨一阳,你出国以后,会过得比现在更好的吧?

    南珂感受到了杨一阳在那一刻,作为一个男人的痛苦。

    他曾经是军人,他拥有强健的体魄,钢铁的意志,他拥有一个男人该具备的所有外在条件。可是在内里,他又为那一部分的无能怀有深深的自卑。他不能理所当然地进入她的身体和她合二为一,他不能用rou贴rou的方式在她的最深处留下自己的标记。

    杨一阳不痛苦吗?杨一阳每天都好痛苦。

    他已经为了南珂付出了这么多。他有好多次看不到他自己,只能看到南珂。

    他已经为她放弃过好的本科大学。那个时候所有老师都反对,杨一阳充耳不闻。

    他为她放弃过好的入职机会。他的带教老师扼腕叹息,杨一阳也无动于衷。

    可是现在他都自己做出选择了,南珂还有什么理由觉得委屈呢?她不能太自私啊。

    杨一阳,她张开怀抱,杨一阳过来,蹲下,抱她,两个人都在哭:杨一阳,我希望你好,我希望你能有很好很好的生活。杨一阳,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我希望未来你的每一天都能过得非常非常好。

    我不希望你再为了我委屈自己,我不想要你再因为我而为自己感到自卑。

    南珂能痛苦着他的痛苦。所以再不敢说自己的愿望。

    你也是。南珂。你现在真的很好。你会因为自己的努力,变得越来越好的。你也要过得很好。

    哪怕那个未来,不是我能给的。我都希望,你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

    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他们越抱越紧,两个人都哭得不能自已。

    南珂过生日前一天,杨一阳的签证下来了,出国推荐表也都上交了过去。

    杨一阳,你出国以后,要多拍照给我看,吃到了好吃的,最好是能学会做,这样你回国了就能到我家做给我吃。好不好?南珂笑得特别开心,看上去是真的开心。

    好呀。杨一阳也看着她笑。

    两个都开心了。

    南珂过生日的时候,两个人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去玩了过山车,去闯了鬼屋,被鬼吓得快哭,但是出来后就没心没肺地大笑,他们把游乐场里没尝试过的一切刺激项目都完成了一遍,最后累得瘫在出租车后座,南珂一直在笑,杨一阳也很平静。

    两个人对于元旦之前杨一阳就要出国的消息都彼此心照不宣。

    杨一阳要离开的话,南珂是肯定要去送的。只是中途,钟琴那边的工作依然是有增无减。中途还有一场邻市的出差。南珂在钟琴身边一直都保持着打鸡血的状态,一连三天高强度的工作结束后,钟琴带她去放松了一下,在一家颇有情调的小酒馆里听歌喝小酒。

    这种酒喝着就很解压。不会大醉,只是微醺。睡上一觉起来,真的是什么都会忘,通体轻松。钟琴给她真诚地安利一种牌子的酒。

    南珂闻着,淡淡的香味过后,就是一阵微微辛辣的刺激感。她小抿了一口,觉得自己能接受,就接受了钟琴大剌剌倒下来的一大杯。

    酒馆里来了一些钟琴的老友,钟琴让南珂自己一个人休息一会儿,要是累了就直接回自己的酒店房间不用等她。钟琴去到另一边的小隔间,跟老友们聊天去了。

    南珂喝一会儿酒,发了一会儿呆,从微醺中清醒过来,就又喝一会儿,再继续发呆。

    突然,一股清澈的男士香水味道飘了过来。

    张迦南松了松领带结,在她身边坐下,眼神里带着十足的玩味。

    欸?南珂眯眼,脸颊上已经泛红,看上去更加反应迟钝:张迦南?你怎么在这儿。

    出差。张迦南对调酒师招了招手,要了一杯酒,抬头喝了一口,南珂愣愣地看着他。

    张迦南真的精致到像一件昂贵的艺术品,那一个简简单单喝酒的动作,都优雅又生动,捏着杯壁的手指修长又指节分明,手腕露出白皙的一截,袖口齐整,白衬衫一丝不苟,西装领口自然地敞开,自然地连接上优越的脖颈线条,线条中间是一滚一滚的喉结,往上就是他棱角分明精致到让人挪不开眼的脸。

    这个家伙,一坐下来,就书写着和普通平凡完全不一样的形容词。

    衬得南珂只觉得自己卑微又不起眼。

    也是,她干嘛跟张迦南比呢?

    听我姐说,你跟你男朋友分手了?

    嗯。南珂缓慢地点头。他要出国了。那个大学可好了。读四年书以后,可能会回来吧,但大概率应该是不回来了。他的专业更适合在国外发展。

    他要是走了,你还住在他家吗?

    南珂缓慢地摇头:我最近在找出租房呢。这个事情还没来得及想。

    不巧。你也知道。我正好有租房需求。挑到合适的就算了。没挑到的话,来联系我吧。张迦南推来了一张他的名片。黑底金字,怎么看怎么高级。

    南珂缓慢地点头,已经醉到脑经缓慢,树獭一样慢慢地把名片放到包里。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些其他东西。最近的工作啊,钟琴跟她说过的小段子啊。南珂发现她跟张迦南聊天的时候,总是最大限度地讲求理性和效用,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有事情就说事,不牵扯别的拖泥带水的没用的东西。

    后来南珂实在是熬不住了,就那么头一侧,枕着胳膊在张迦南身边倒了过去。

    钟琴这时候过来,问了句:这是怎么了?你把我小助理灌醉了?

    张迦南:,,,,,,她酒量不好怪我咯?

    那就麻烦你,帮我,把她送到酒店去吧。钟琴心领神会地对他眨眨眼。

    张迦南没有多说什么,把南珂抱了起来。

    放到酒店床上,南珂难受地扭着身体,喊着要喝水。

    张迦南起身去倒水,走过来把她扶起,杯沿凑进她嘴唇,往里小心地送了几次,然后南珂微睁开眼反应过来,抓着杯子,连带着抓着张迦南的手往自己喉咙里灌水。

    你....你慢点儿喝不行啊?张迦南真怕她被水呛死,到时候他还得承担连带法律责任。

    南珂把那一杯水都喝干了,打了个嗝,依旧红着脸,躺了下去。

    张迦南待了一会儿,发现她没有再作妖。

    伸手按熄了她床头的灯,手抽回的过程里,被南珂半途截了下来。

    南珂双手死抓住张迦南的手,往自己脸上贴。

    杨一阳,杨一阳,你能不能不要走。她的语气里不是祈求,而是一种默念,更像是一种徒劳的期盼。

    杨一阳,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到底想要什么?那些愿望,那么期盼,都是可以为了你更改的呀。

    杨一阳,说着,她的语气突然激烈了起来:杨一阳,你能不能多要求我做一些什么呀。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不用你为我做什么的。但你每次都这么一声不吭。

    大二的时候说去当兵就去当兵了,现在又要出国,你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我!热泪涌出眼眶,灼烫了张迦南试图抽回的手。

    南珂哭了一会儿,抓着手的力道还是没有松。她哭累了,缓了一小会儿。

    像是突然清醒了一瞬间,她又半醉半醒地转了个身,沿着张迦南的手往摸到手腕,最后抱住了他的半截小臂,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人一样,来回慢慢地摸。

    语气又柔和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杨一阳。我刚刚在说什么?我就是在胡说八道!我怎么这么自私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没有好好珍惜你,吵架的时候就故意冷落你,因为我们两个太熟了,我都不知道在恋人关系该怎么去爱你。我觉得你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后来你去当兵了,我也没有细问原因。我甚至有一种不会再为你烦恼的解脱感。

    我后来跟黄潇在一起,跟黎昭在一起,我跟别人谈恋爱谈得浮想联翩要死要活的时候,我的计划里又何曾有过你。我真的太自私了。杨一阳,对不起,你应该要出国的。你很优秀,你以后也要拥有美好的人生。

    杨一阳,你要对自己好一点。杨一阳,你一定要活得幸福一点。

    张迦南静静地听着,最后为了方便她抱,黑暗里,他只好坐在了她床边。

    他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只被南珂紧抱的手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