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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信任(7)

    

第九章 信任(7)



    溫秦君走後,徐丹穎仍舊驚魂未定,徐林昭卻嘻笑平常,「走吧,都遲到了,妳媽會等。」

    徐林昭步履蹣跚,佝僂攜仗,卻精神矍鑠,徐丹穎提著野餐籃跟在身後,好幾次都想上前攙扶她老人家,徐林昭卻讓她只管看好自己腳下的路。

    到達定點,佈置完畢,徐丹穎忍不住問,「我以前沒看妳用拐杖。」

    徐林昭卻不以為意,甚至自嘲,「我總不會愈來愈靈活的吧。」

    「奶奶,妳要是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說喔。」

    「我現在最大的事就是我的孫女能不能找到好人家。」

    徐丹穎臉一熱,「還早的事。」

    「也是個醫生啊?」

    「嗯。」

    「會不會照顧不到妳啊?」

    「管得可嚴了。」

    徐林昭拍了拍她的手,「好,真好,妳就是要有人管管妳。」

    祖孫相視而笑,按照每年的慣例,將新鮮的野薑花放在溫桐的幕前,聊了這陣子的事。

    徐林昭今年特別叨念。

    「妳一個女孩子多照顧自己一點,妳身體不好,現在年輕都還不算事,上了年紀可就痛苦了。」

    「每年的健康檢查一定要去,小病也得看醫生。」

    「別老往白銅鎮跑,這裡什麼也沒有」

    徐丹穎打斷,「不是有奶奶和媽媽嗎?」

    徐林昭一時語塞,良久才說,「妳明明知道妳媽媽不在這裡。」溫桐的墓碑在這,實際上骨灰被徐明遠帶走了,沒有人知道在哪。

    徐林昭也問不出來,只能在這象徵性的立了一個牌子,逢年過節祭拜她,她很早就和徐丹穎提過了。

    徐林昭看似謙讓溫柔,行為卻嚴厲,大概也是覺得,如果她不說,也沒人會和徐丹穎提這件事了。

    徐丹穎沉默片刻,忽然說道,「那也有奶奶啊,我再一年多就畢業了,我不想上研究所,我回來找工作,然後跟妳一起住。我每天陪妳看歌仔戲,聽廣播。我能養妳,也能跟著妳去玩。還有奶奶,妳太過分了,前幾個月都自己偷偷去玩,把我一個人丟在學校。」

    徐林昭見她眼神爍亮,似乎所有理想和快樂都在白桐鎮。她忍不住:「丹穎。」

    徐林昭很少喊她名字,以至於徐丹穎怔愣片刻。

    「丹穎,白桐鎮已經沒落了,這裡不會有什麼好工作,也不值得妳委身在這一輩子。」

    「我不委屈。」

    「那妳男朋友呢?妳讓他跟著妳一起來鎮上生活嗎?」徐林昭看著她,不可能的。「我不知道他對從醫是否熱忱多過於功利,但無論哪一點都表示他不是會屈就的人。」

    徐丹穎知道程尋熱愛醫學,也許同理心有待加強,但他在醫學領域一定能有所貢獻。

    回到屋內,徐林昭聲稱累了,晚餐也不吃,早早就寢。

    進房前,她還是忍不住說,「奶奶沒有數落妳,我只是希望妳該試著依靠一些人。我無法說他們都不會離開妳,但至少妳有心理準備。」

    不會一摧即毀。

    人,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茁壯,直到來去自如。

    徐林昭去睡了,室內一片死寂,暖黃的光都驅逐不了的冰冷。

    徐丹穎沒有睡意,躺在沙發上,撓著大黑的肚子,年紀大了,牠也開始走不穩了,坐下之後常常站不起來,就是吠叫聲還是宏亮。

    「汪!」

    徐丹穎抖了一下,「噓,奶奶睡覺呢。」

    大黑又朝門口吠了一聲。

    大半夜的,這行為怪可怕的,徐丹穎警惕的起身,看見空地駛進一台眼熟的黑色轎車,車前燈大亮,她看得不真切。

    直到一切歸於黑暗,她在純澈的夜色裡看見了他的白襯衫。

    徐丹穎的心跳從未如此快而真實,像是剛跑完百米,更像是經歷了一場浩劫。

    程尋下車,悶燥的空氣灌進領口,滿遍的泥地和腐朽味,他不自覺蹙眉,腳下是一地碎石和不平整的路面。

    見鬼的鄉下地方。

    徐丹穎推開門,男人又熱又累,一邊解著袖口的扣子,將袖子捲往小臂。「徐丹穎,妳要不要數一下妳不接我電話幾次,都還能集點兌獎了。」

    他冷嘲,徐丹穎一動也沒動。

    男人抬眼就見她紅了眼眶,他一頓,大概也猜到她今天應是過得心驚膽跳。他走上前,「我來這不是要看妳哭,不准哭。」

    「我才沒有。」徐丹穎咬著脣,將眼底的潮濕眨了乾淨。

    「妳外婆呢?」

    「回去了。」

    徐丹穎怕談話聲吵到徐林昭,最主要是不想讓她老人家cao心,他們剛誰也沒談股份的事,徐林昭從小就不太干涉她的決定。

    小學前待在白桐鎮學習,是她自己決定的。國中之後,也是她說想進學校和同儕相處,徐林昭二話不說替她收拾了行李。這回飯店股權的事,徐林昭想必也會讓她自己決定。

    徐丹穎領著程尋往外走,大黑貌似也想跟,無奈腳使不上力,徐丹穎上前拍了拍牠的腦袋,「替我好好顧家啊。」

    走到一半發現程尋沒跟上,徐丹穎狐疑的回頭,見他仍不為所動,她解釋道:「我奶奶在睡覺,我怕打擾她,我們去外頭繞繞。」

    程尋面色不悅,「從見面到現在,五分鐘,妳安撫了條狗。」

    言下之意,他大老遠開車來,徐丹穎不接電話就算了,為了找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他停下車問了多少路人,還被鎮內的阿姨嬸婆吃了不少豆腐,潔白的襯衫沾了污泥。

    他不配?

    徐丹穎見他連和狗都可以爭風吃醋,實在沒忍住的笑了出來。她上前,伸手討好的拉過男人的手,僅僅只是稍加碰觸,熟悉的體溫,竟讓她覺得胸口沒那麼沉重了。

    程尋甩開她,「妳這手摸狗了。」

    女人失笑,刻意張手抱住男人,兩人有段時間沒見了,茉莉花香蒸化在空氣,徐丹穎很少主動,程尋舒適了,卻聽見女人刻意窩靠在他耳邊,輕語道:「我剛還抱狗了。」

    cao。

    程尋潔癖馬上犯了,推開徐丹穎,見女人笑得春風得意,溫柔的眉眼融進夜空星痕,程尋看得入迷,忽然拉過人,在女人反應不及時,擁住她,吻住她的脣,輾轉間嚐到自她臉龐滾落而下的鹹涼。

    「哭什麼,我不是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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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秦君走后,徐丹颖仍旧惊魂未定,徐林昭却嘻笑平常,「走吧,都迟到了,妳妈会等。」

    徐林昭步履蹒跚,佝偻携仗,却精神矍铄,徐丹颖提着野餐篮跟在身后,好几次都想上前搀扶她老人家,徐林昭却让她只管看好自己脚下的路。

    到达定点,佈置完毕,徐丹颖忍不住问,「我以前没看妳用拐杖。」

    徐林昭却不以为意,甚至自嘲,「我总不会愈来愈灵活的吧。」

    「奶奶,妳要是有什麽事一定要跟我说喔。」

    「我现在最大的事就是我的孙女能不能找到好人家。」

    徐丹颖脸一热,「还早的事。」

    「也是个医生啊?」

    「嗯。」

    「会不会照顾不到妳啊?」

    「管得可严了。」

    徐林昭拍了拍她的手,「好,真好,妳就是要有人管管妳。」

    祖孙相视而笑,按照每年的惯例,将新鲜的野薑花放在温桐的幕前,聊了这阵子的事。

    徐林昭今年特别叨念。

    「妳一个女孩子多照顾自己一点,妳身体不好,现在年轻都还不算事,上了年纪可就痛苦了。」

    「每年的健康检查一定要去,小病也得看医生。」

    「别老往白铜镇跑,这裡什麽也没有」

    徐丹颖打断,「不是有奶奶和mama吗?」

    徐林昭一时语塞,良久才说,「妳明明知道妳mama不在这裡。」温桐的墓碑在这,实际上骨灰被徐明远带走了,没有人知道在哪。

    徐林昭也问不出来,只能在这象徵性的立了一个牌子,逢年过节祭拜她,她很早就和徐丹颖提过了。

    徐林昭看似谦让温柔,行为却严厉,大概也是觉得,如果她不说,也没人会和徐丹颖提这件事了。

    徐丹颖沉默片刻,忽然说道,「那也有奶奶啊,我再一年多就毕业了,我不想上研究所,我回来找工作,然后跟妳一起住。我每天陪妳看歌仔戏,听广播。我能养妳,也能跟着妳去玩。还有奶奶,妳太过分了,前几个月都自己偷偷去玩,把我一个人丢在学校。」

    徐林昭见她眼神烁亮,似乎所有理想和快乐都在白桐镇。她忍不住:「丹颖。」

    徐林昭很少喊她名字,以至于徐丹颖怔愣片刻。

    「丹颖,白桐镇已经没落了,这裡不会有什麽好工作,也不值得妳委身在这一辈子。」

    「我不委屈。」

    「那妳男朋友呢?妳让他跟着妳一起来镇上生活吗?」徐林昭看着她,不可能的。「我不知道他对从医是否热忱多过于功利,但无论哪一点都表示他不是会屈就的人。」

    徐丹颖知道程寻热爱医学,也许同理心有待加强,但他在医学领域一定能有所贡献。

    回到屋内,徐林昭声称累了,晚餐也不吃,早早就寝。

    进房前,她还是忍不住说,「奶奶没有数落妳,我只是希望妳该试着依靠一些人。我无法说他们都不会离开妳,但至少妳有心理准备。」

    不会一摧即毁。

    人,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茁壮,直到来去自如。

    徐林昭去睡了,室内一片死寂,暖黄的光都驱逐不了的冰冷。

    徐丹颖没有睡意,躺在沙發上,挠着大黑的肚子,年纪大了,牠也开始走不稳了,坐下之后常常站不起来,就是吠叫声还是宏亮。

    「汪!」

    徐丹颖抖了一下,「嘘,奶奶睡觉呢。」

    大黑又朝门口吠了一声。

    大半夜的,这行为怪可怕的,徐丹颖警惕的起身,看见空地驶进一台眼熟的黑色轿车,车前灯大亮,她看得不真切。

    直到一切归于黑暗,她在纯澈的夜色裡看见了他的白衬衫。

    徐丹颖的心跳从未如此快而真实,像是刚跑完百米,更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程寻下车,闷燥的空气灌进领口,满遍的泥地和腐朽味,他不自觉蹙眉,脚下是一地碎石和不平整的路面。

    见鬼的乡下地方。

    徐丹颖推开门,男人又热又累,一边解着袖口的扣子,将袖子捲往小臂。「徐丹颖,妳要不要数一下妳不接我电话几次,都还能集点兑奖了。」

    他冷嘲,徐丹颖一动也没动。

    男人抬眼就见她红了眼眶,他一顿,大概也猜到她今天应是过得心惊胆跳。他走上前,「我来这不是要看妳哭,不准哭。」

    「我才没有。」徐丹颖咬着脣,将眼底的潮湿眨了乾淨。

    「妳外婆呢?」

    「回去了。」

    徐丹颖怕谈话声吵到徐林昭,最主要是不想让她老人家cao心,他们刚谁也没谈股份的事,徐林昭从小就不太干涉她的决定。

    小学前待在白桐镇学习,是她自己决定的。国中之后,也是她说想进学校和同侪相处,徐林昭二话不说替她收拾了行李。这回饭店股权的事,徐林昭想必也会让她自己决定。

    徐丹颖领着程寻往外走,大黑貌似也想跟,无奈脚使不上力,徐丹颖上前拍了拍牠的脑袋,「替我好好顾家啊。」

    走到一半發现程寻没跟上,徐丹颖狐疑的回头,见他仍不为所动,她解释道:「我奶奶在睡觉,我怕打扰她,我们去外头绕绕。」

    程寻面色不悦,「从见面到现在,五分钟,妳安抚了条狗。」

    言下之意,他大老远开车来,徐丹颖不接电话就算了,为了找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他停下车问了多少路人,还被镇内的阿姨婶婆吃了不少豆腐,洁白的衬衫沾了汙泥。

    他不配?

    徐丹颖见他连和狗都可以争风吃醋,实在没忍住的笑了出来。她上前,伸手讨好的拉过男人的手,仅仅只是稍加碰触,熟悉的体温,竟让她觉得胸口没那麽沉重了。

    程寻甩开她,「妳这手摸狗了。」

    女人失笑,刻意张手抱住男人,两人有段时间没见了,茉莉花香蒸化在空气,徐丹颖很少主动,程寻舒适了,却听见女人刻意窝靠在他耳边,轻语道:「我刚还抱狗了。」

    cao。

    程寻洁癖马上犯了,推开徐丹颖,见女人笑得春风得意,温柔的眉眼融进夜空星痕,程寻看得入迷,忽然拉过人,在女人反应不及时,拥住她,吻住她的脣,辗转间嚐到自她脸庞滚落而下的咸凉。

    「哭什麽,我不是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