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當太監遇見太妃時
3、當太監遇見太妃時
清晨五點整。 在乾清宮的兩頭各有一棟暖閣,西暖閣的皇帝寢宮,已經人去樓空。 一來、宣明德跟著穿戴整齊的皇帝前去無極殿【俗稱金鑾殿】上早朝。 二來、藍一郎帶著兩名小太監和六名宮女,朝著御膳房而去。 從乾清宮到御膳房,有好幾種走法可以選擇,差別只在於距離的長短。 將近五年了,藍一郎一直遵循自己的愛好,選用兩條固定的路線。其一、如果是從乾清宮的東暖閣,亦即皇帝平時讀書和批閱奏章的御書房出來的話,那麼得先左轉再左轉,接著直直走下去,行經交泰殿、坤寧宮,繼續朝北走下去。 其二、如果是從皇帝的寢宮出來,那麼得先右轉再右轉,接著朝北而行,同樣會行經交泰殿、坤寧宮,走到底然後向右轉,沿著坤寧宮的後牆走,會穿過四個月洞門、三個狹長型的中庭。而穿出第四個月洞門之後,路線就會與其一重叠。 就像現在一樣,藍一郎是沿著乾清宮的西側向北而行,行經交泰殿西側 這時東方天空雖已露曙光,但籠罩著皇宮的白霧仍逗留未散。 晨霧飄飛了空氣的清涼,帶著微濕的寒意彌漫在一幢幢巍峨宮殿之外。 朦朧了每一片牆外的每一處露天的空間,永無止盡似的流動著。 誠如人體的熱血,時時刻刻脈脈流通,延續生命直到死亡為止。 死亡可怕嗎? 可怕不可怕,對於躺在地上這個頭髮灰白、身穿白色寢衣的女人來講,已經無所謂,已經一點意義也沒有。因為她的血液已經停止流動、鼻孔停止呼吸、心臟不再跳動。更精確的說,這個女人從頭到腳都僵硬了,死透了、死狀怪嚇人的。 而屍體則躺在一堵高牆下,牆頭上覆蓋著琉璃瓦。 「或許,死對你而言,也是一種幸福吧,蔡含笑?哈!可惜妳死得很難看,半點也沒含笑九泉的模樣」喃喃自語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而說話的這個人,身穿一件幾近及地的黑斗蓬,頭上罩著一頂寬大的黑兜帽,背影從頭到腳一片黑。 此人像個幽靈般的站在那具女屍的旁邊,低頭看著的神態,與其說是心懷憐憫地憑吊,不如說是在欣賞自己的偉大傑作。緣由這具女屍雖然僵直不動,可她身上卻有活物在搧動。數十隻的蛾分成三組團體,分別將女屍仰天的面孔和兩隻露出於袖口外的手掌,那每一寸肌膚都被蛾給佔滿了。猛一乍看,很容易令人聯想到,那些蛾是在吸血。最可怖的是,那些蛾比常見的白蛾大,身體是綠褐色,體背呈紅褐色。頭、胸兩側及背部中央有灰白色絨毛,背線兩側有橙黃色縱線。腹部側面橙黃色,背中線及兩側有數條不明顯暗褐色平行縱紋。前翅黃褐色,越接近後緣逐漸轉白色,翅頂至後緣有6、7條暗褐色斜線,上面第1條最明顯,第2、第4條之間色淺,外緣有微紫色帶;後翅黑褐色,外緣有不明顯的黑色橫線。 每一隻蛾的體長都將近40毫米,十幾隻擠在一起蠕動,好像三塊黃褐色的餅。 此起彼落搧動著展寬將近80毫米的薄翅,弄到噗噗作響。 驀然,黑衣人迅速朝右邊那個月洞門看了一眼,隨即縱身飛過高牆,隱沒不見。一行人剛好從那個月洞門魚貫穿過來,帶頭的是藍一郎。他正好來到坤寧宮的後牆外,行進在第二個狹長中庭的花徑上,走到一半忽然「咦的」一聲停下來。 他猛地向右轉,炯亮的眼光穿過披著白紗霧氣的朦朧花葉,發現三丈外的牆腳下臥著一個看似是穿著白色衣裳的人,心下一突,立即跳出一個念想:「這皇宮內苑,怎有人膽敢露天而眠?且別處不去躺,偏挑坤寧宮的後牆根啊,不對!」 意識到此事很不尋常,藍一郎立刻起腳邁步,很沉穩踩著草地上的露珠,一步步地從兩棵桂花樹的樹蔭下穿過去,來到兩叢杜鵑花的空隔處之前。而在這幾步之遙的過程中,隨著越近越清晰的視角,他已經可以確認那躺著的確實是個人。 所以前腳一停,藍一郎就傾身探頭,定睛往那白色人影的頭部看去-- 不料,卻見其臉上被一群像是蝴蝶的昆蟲霸佔住! 「啊!」藍一郎失聲驚呼,不由後退一步。孰知,兩名小太監也好奇跟上來探頭查看,一眼瞬間,左邊的瞧見那人的臉上、右邊的瞧見那人的手上,爬滿活生生的有翅之物。雙雙作夢也想不到,竟會撞見如此恐怖的景像,嚇得齊聲驚叫! 就在這個時候,那些駐守在屍身上的飛蛾,狀似受到驚擾,倏而衝天而起。 噗噗拍翅聲中,成群飛過高高的牆頭,很快便隱沒在白霧的氳氤中不知去向。 不過,藍一郎雖然受到驚嚇,但畢竟習武多年,膽量非一般人可比擬。 他立刻鎮定心神,見原先以為是蝴蝶的那些昆蟲飛天而去,便一直仰頭目送。藍一郎這時才發現到,那群失去蹤影的昆蟲,並非蝴蝶,而是飛蛾。一種體型格外碩大的蛾,他以前雖未曾在宮中見過,但小時候曾在鄉下看過此類小號的蛾。 「師父!那是蝴蝶嗎?」 「是啊!蝴蝶怎會停在那人身上?!」 兩名小太監很有默契,驚嚇到都把藍一郎的手臂視為救命浮木,一人抱一隻。 而那六名小宮女也好奇到自動在花徑上排成一列,朝著那白色人影引頸盼顧。 「膽小又愛看,沒出息!」藍一郎沒好氣說著,雙臂拖著兩名徒弟朝前跨一大步,低頭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氣,登時目瞪口呆,身邊同時爆響驚呼聲:「啊~見鬼啦!」抱著藍一郎左臂的那名小太監,又抖嗦地加碼:「好恐怖誒,師父!」 緣由他看到地上那具女屍的面孔,肌膚宛如風乾的柚子,五官扭曲成一團。 「小心禍從口出,通通給我閉嘴,今後不准再提此事!」警告的言語一落,藍一郎伸出雙手分別抓住一顆腦袋,接著藉由自己轉身,同步將兩名小太監的位置互換過來。見狀,六名小宮女立馬恢復二二二的隊型。藍一郎右手一緊,疾聲說:「小斗子!你領著她們六人去御膳房,照我平日的做法實行,招子放亮點,片刻不得稍懈,去!」他右手往前一帶一放,小斗子順勢快步跑到花徑上,揚手朝著六名小宮女一揮,逕自轉身帶著她們快步而去。藍一郎再把左手中的小太監拉到跟前,一臉嚴肅沉聲說道:「小敏子!你速去找管隊長,就說這裡發生命案,請他派人去刑部知會一聲。你再領他帶幾個人來這裡封鎖現場,我會在這裡等著。你務必記得,此事非同小可,不准慌張,拿出我平日教你們的謹言慎行,去吧!」 「是!小敏子知道怎麼做,師傅儘管放心,要等我回來喔!」喔字聲落時,人已經穿過月洞門,跑得不見影。藍一郎看到邊笑邊搖頭,然後再轉身看著那具女屍,一面從頭到腳仔細審視、一面思忖:「此人身穿妃嬪寢衣,面目雖已難辨識,但從她臉上那顆痣,還有右腕上的手環,分明是蔡太妃啊!這也太沒天理了,蔡太妃平日深居簡出,怎會橫死在這裡?從屍體的狀況看來,似乎已經死了許久而變成乾屍,可身上為何毫無半點屍臭味,反而有股淡淡的花香味,這不合理啊」 清晨五点整。 在乾清宫的两头各有一栋暖阁,西暖阁的皇帝寝宫,已经人去楼空。 一来、宣明德跟着穿戴整齐的皇帝前去无极殿【俗称金銮殿】上早朝。 二来、蓝一郎带着两名小太监和六名宫女,朝着御膳房而去。 从乾清宫到御膳房,有好几种走法可以选择,差别只在于距离的长短。 将近五年了,蓝一郎一直遵循自己的爱好,选用两条固定的路线。其一、如果是从乾清宫的东暖阁,亦即皇帝平时读书和批阅奏章的御书房出来的话,那么得先左转再左转,接着直直走下去,行经交泰殿、坤宁宫,继续朝北走下去。 其二、如果是从皇帝的寝宫出来,那么得先右转再右转,接着朝北而行,同样会行经交泰殿、坤宁宫,走到底然后向右转,沿着坤宁宫的后墙走,会穿过四个月洞门、三个狭长型的中庭。而穿出第四个月洞门之后,路线就会与其一重叠。 就像现在一样,蓝一郎是沿着乾清宫的西侧向北而行,行经交泰殿西侧 这时东方天空虽已露曙光,但笼罩着皇宫的白雾仍逗留未散。 晨雾飘飞了空气的清凉,带着微湿的寒意弥漫在一幢幢巍峨宫殿之外。 朦胧了每一片墙外的每一处露天的空间,永无止尽似的流动着。 诚如人体的热血,时时刻刻脉脉流通,延续生命直到死亡为止。 死亡可怕吗? 可怕不可怕,对于躺在地上这个头发灰白、身穿白色寝衣的女人来讲,已经无所谓,已经一点意义也没有。因为她的血液已经停止流动、鼻孔停止呼吸、心脏不再跳动。更精确的说,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僵硬了,死透了、死状怪吓人的。 而尸体则躺在一堵高墙下,墙头上覆盖着琉璃瓦。 「或许,死对你而言,也是一种幸福吧,蔡含笑?哈!可惜妳死得很难看,半点也没含笑九泉的模样」喃喃自语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而说话的这个人,身穿一件几近及地的黑斗蓬,头上罩着一顶宽大的黑兜帽,背影从头到脚一片黑。 此人像个幽灵般的站在那具女尸的旁边,低头看着的神态,与其说是心怀怜悯地凭吊,不如说是在欣赏自己的伟大杰作。缘由这具女尸虽然僵直不动,可她身上却有活物在搧动。数十只的蛾分成三组团体,分别将女尸仰天的面孔和两只露出于袖口外的手掌,那每一寸肌肤都被蛾给占满了。猛一乍看,很容易令人联想到,那些蛾是在吸血。最可怖的是,那些蛾比常见的白蛾大,身体是绿褐色,体背呈红褐色。头、胸两侧及背部中央有灰白色绒毛,背线两侧有橙黄色纵线。腹部侧面橙黄色,背中线及两侧有数条不明显暗褐色平行纵纹。前翅黄褐色,越接近后缘逐渐转白色,翅顶至后缘有6、7条暗褐色斜线,上面第1条最明显,第2、第4条之间色浅,外缘有微紫色带;后翅黑褐色,外缘有不明显的黑色横线。 每一只蛾的体长都将近40毫米,十几只挤在一起蠕动,好像三块黄褐色的饼。 此起彼落搧动着展宽将近80毫米的薄翅,弄到噗噗作响。 蓦然,黑衣人迅速朝右边那个月洞门看了一眼,随即纵身飞过高墙,隐没不见。一行人刚好从那个月洞门鱼贯穿过来,带头的是蓝一郎。他正好来到坤宁宫的后墙外,行进在第二个狭长中庭的花径上,走到一半忽然「咦的」一声停下来。 他猛地向右转,炯亮的眼光穿过披着白纱雾气的朦胧花叶,发现三丈外的墙脚下卧着一个看似是穿着白色衣裳的人,心下一突,立即跳出一个念想:「这皇宫内苑,怎有人胆敢露天而眠?且别处不去躺,偏挑坤宁宫的后墙根啊,不对!」 意识到此事很不寻常,蓝一郎立刻起脚迈步,很沉稳踩着草地上的露珠,一步步地从两棵桂花树的树荫下穿过去,来到两丛杜鹃花的空隔处之前。而在这几步之遥的过程中,随着越近越清晰的视角,他已经可以确认那躺着的确实是个人。 所以前脚一停,蓝一郎就倾身探头,定睛往那白色人影的头部看去-- 不料,却见其脸上被一群像是蝴蝶的昆蟲霸占住! 「啊!」蓝一郎失声惊呼,不由后退一步。孰知,两名小太监也好奇跟上来探头查看,一眼瞬间,左边的瞧见那人的脸上、右边的瞧见那人的手上,爬满活生生的有翅之物。双双作梦也想不到,竟会撞见如此恐怖的景像,吓得齐声惊叫!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驻守在尸身上的飞蛾,状似受到惊扰,倏而冲天而起。 噗噗拍翅声中,成群飞过高高的墙头,很快便隐没在白雾的氲氤中不知去向。 不过,蓝一郎虽然受到惊吓,但毕竟习武多年,胆量非一般人可比拟。 他立刻镇定心神,见原先以为是蝴蝶的那些昆虫飞天而去,便一直仰头目送。蓝一郎这时才发现到,那群失去踪影的昆虫,并非蝴蝶,而是飞蛾。一种体型格外硕大的蛾,他以前虽未曾在宫中见过,但小时候曾在乡下看过此类小号的蛾。 「师父!那是蝴蝶吗?」 「是啊!蝴蝶怎会停在那人身上?!」 两名小太监很有默契,惊吓到都把蓝一郎的手臂视为救命浮木,一人抱一只。 而那六名小宫女也好奇到自动在花径上排成一列,朝着那白色人影引颈盼顾。 「胆小又爱看,没出息!」蓝一郎没好气说着,双臂拖着两名徒弟朝前跨一大步,低头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登时目瞪口呆,身边同时爆响惊呼声:「啊~见鬼啦!」抱着蓝一郎左臂的那名小太监,又抖嗦地加码:「好恐怖诶,师父!」 缘由他看到地上那具女尸的面孔,肌肤宛如风干的柚子,五官扭曲成一团。 「小心祸从口出,通通给我闭嘴,今后不准再提此事!」警告的言语一落,蓝一郎伸出双手分别抓住一颗脑袋,接着藉由自己转身,同步将两名小太监的位置互换过来。见状,六名小宫女立马恢复二二二的队型。蓝一郎右手一紧,疾声说:「小斗子!你领着她们六人去御膳房,照我平日的做法实行,招子放亮点,片刻不得稍懈,去!」他右手往前一带一放,小斗子顺势快步跑到花径上,扬手朝着六名小宫女一挥,径自转身带着她们快步而去。蓝一郎再把左手中的小太监拉到跟前,一脸严肃沉声说道:「小敏子!你速去找管队长,就说这里发生命案,请他派人去刑部知会一声。你再领他带几个人来这里封锁现场,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务必记得,此事非同小可,不准慌张,拿出我平日教你们的谨言慎行,去吧!」 「是!小敏子知道怎么做,师傅尽管放心,要等我回来喔!」喔字声落时,人已经穿过月洞门,跑得不见影。蓝一郎看到边笑边摇头,然后再转身看着那具女尸,一面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一面思忖:「此人身穿妃嫔寝衣,面目虽已难辨识,但从她脸上那颗痣,还有右腕上的手环,分明是蔡太妃啊!这也太没天理了,蔡太妃平日深居简出,怎会横死在这里?从尸体的状况看来,似乎已经死了许久而变成干尸,可身上为何毫无半点尸臭味,反而有股淡淡的花香味,这不合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