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黑茶

    这是今年的初雪，不大，但下的很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白白的，像细砂糖。待车辆驶过，行人走过，又变成泥泞的一片，灰灰的，像苦药渣。

    正是交接班的点儿，车外人来人往，热闹得很，但车里一直是安静的。

    潘玥靠在椅背上，头别着，看向窗外，眼睫毛忽闪忽闪的，直抖。杜嘉瑞把胳膊肘架在方向盘上，支着脑袋，看着她，心里那把小算盘劈里啪啦的，狂打。

    你在医院里...到底还是杜嘉瑞先开口。

    你先别说话，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他突然出声，潘玥惊的一抖，猛地转回头，打断他，声音冷冷的。

    杜嘉瑞一听，笑了，至少她肯问了，总比像刚才那样，连看都不愿意看他来得好。

    好，你问吧。语调轻松闲适，甚至还有透着点开心。

    潘玥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轻咬下唇，又咽了一下口水，还是有点犹豫，但她知道，这些问题迟早要说清楚的，那干脆就早死早超生吧。

    那条黑裙子到底是买给谁的？

    你。杜嘉瑞没想到她酝酿了半天就问出来个这，笑了，靠回椅背上，头微歪着看向她，眼里都是笑意，之前在Space撞见你和小向了，杜嘉瑞本是习惯称呼向思滢为小向meimei的，但想着潘玥才嫌弃过他meimei太多，便把这两个字省去了，你们在舞池里跳舞，她穿黑你穿白。我那时候就想呐，你要是也穿黑色的话，一定比她好看。

    潘玥盯着他，眉拧着，有些不可思议似的，连着做了两个深呼吸以清理思绪，才问，所以这段时间你根本没有女朋友，也没有被人甩，编出那些故事就是为了追求我？

    对。杜嘉瑞把手机拿出来，解锁了，放在中控台上，不信你可以翻翻看。

    那天送完向思滢，他没走，坐在车里，把通讯录里那些七七八八的姑娘删了个一干二净，剩下的异性账号全都加了备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一点隐瞒。

    潘玥看着他的手机，竟真有了伸手去拿的冲动，右手微微抬起，抖了几下，还是忍住了。

    你的手机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把头一侧，又看向窗外了。

    从杜嘉瑞的角度看过去，她脸颊微鼓，rou嘟嘟的，一看就很软，耳垂小小的，红红的，像两块迷你桔红糕，好玩极了！

    没事，你想看随时都能看，密码是37....由于嘴角带笑，声音显得比往日还轻浮，像在逗趣儿。

    你告诉我这个干嘛！我又不想知道！潘玥猛转回头，瞪他。

    杜嘉瑞看着她，笑，一副你现在不记，以后可别来求我的样子，痞的很。

    潘玥没理他，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吧？这句的语气比刚刚严肃了许多。

    听她说到这个，杜嘉瑞也不好再玩笑了，眼半垂，唇微珉，知道。声音还是淡淡的，但牙咬的死紧，不甘心啊。

    我们在一起4年快5年了，感情一直很稳定。潘玥忽然发现，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喉咙竟忍不住的在抖，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哽咽，做了好几次吞咽动作，也没缓过来。

    我知道啊。这次换做是杜嘉瑞不敢再看她了，转回身正对前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笑，像自嘲，不仅这些，我还知道，你们可能年底就会结婚了，对吧

    潘玥想不通，明明是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埋冤他，怎么会越来越没有底气了呢？她只能把拳头攥的死紧，好像只要握住些什么，哪怕是空气，都能获得把话说下去的力量。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

    抛开这些不谈，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动心吗？这是这么久以来，杜嘉瑞第一次打断她的说话。

    潘玥与他对视了良久，唇抖了又抖，还是没说话。这一个半月以来，杜嘉瑞对她的好，太多了，多到她不可能装作视而不见，多到都要溢出来了！但她心里清楚，这样的好，就算再喜欢，再受用，再心动，她也不该，也不能，也没资格领受。

    因为，她已经有老叶了。

    潘玥大口喘气，手在腿上一拍，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啊？杜嘉瑞，你图什么呀？

    我不图什么。杜嘉瑞咬了咬唇，有股子破釜沉舟的味儿，潘玥，你知道吗，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存在什么原因，也不需要什么结果。没有原因的爱情，才是真的爱情！

    爱情个屁啊爱情！我说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啊！潘玥委屈，愤怒，歇斯底里，冲他喊，又像是冲自己喊。

    我就是不甘心，非要试一试！怎样？！这些话，杜嘉瑞已经憋在心里好久了，猛地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我！你敢说这段时间你就没有一点动心吗？

    对视。就像那晚在他车里的那两次一样，对视。

    潘玥的眼神在抖，手在抖，呼吸在抖，心也在抖。

    她当然可以摆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反问他，天呐，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只是把你当朋友而已啊！毕竟人活一世为了保住这张矜贵的脸皮，总会借一些名义去做另一些事情，既能骗得了他人，也能骗得了自己。

    但潘玥做不到。她骗不了杜嘉瑞，更骗不了自己，尤其是当他已经掏出真心摆在自己面前，告诉她，虽然我的行为是卑劣的，但我的心是真的，一直都是。

    潘玥怕了，怕否定的回答会伤害到他，更怕自己内心深处的答案是肯定的。潘玥怕的动都不敢动，只能看着他。

    再看杜嘉瑞。此时此刻，杜嘉瑞的中指就搭在潘玥的脉搏上，她的心跳有多快，多乱，杜嘉瑞一清二楚。再加上她逐渐变软，濒临崩溃的眼神，祈求，无助，等待，渴望。杜嘉瑞知道，若是现在把她拉过来，抱住，甚至再放肆点，直接吻上去，潘玥大概率是不会拒绝的，最多推两下罢了。

    但杜嘉瑞没有这样做。

    他也怕了。怕她会拒绝，怕她会反抗，怕事不过三，怕潘玥会带着愤怒从他的生命里消失，再也找不见。

    这人呐，赌的越久，赢的越多，就越怕输，杜嘉瑞也不例外。哪怕这些事只有1%的可能会发生，他也不敢冒这个险。这次，他必须得等到潘玥的答案，哪怕一个点头、或是一个闷在鼻子里的嗯，只要是她表达出来的，都足够让他抛开一切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又或者是一万年。等到窗外的雪都停了。

    还是杜嘉瑞先动，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默默的，将握在她手腕上的，已经有些僵硬的手，缓缓松开了。清清嗓子，雪天路滑，开慢点。声音不大，透着一丝沉重，眼通红，噙着薄泪，闭上，靠在椅背上，像累极了似的。

    也确实累极了，心都等枯了啊！

    潘玥也累极了。悬在胸口的大石头落下了，砸进一口深不见底的井里，久久听不见回音。

    杜嘉瑞没再说话，也没睁眼，左手在车门的cao控板上摸索几下，一按，前备箱开了。潘玥推门下车，走了半步，又回头扶着门，你这辆是后驱车，更容易滑，开慢点。说完还咧着嘴对他笑了笑，露出一排小白牙，就像初夏，从凌波门玩完水回来那天，与他道别时一样。

    可惜杜嘉瑞没看见，自然，也没察觉到她笑里的苦涩。

    这天晚上，潘玥回到同心花园，倒车入库的时候把车屁股擦伤了，习惯性的摸出手机拍了个照，准备给杜嘉瑞发过去，点开对话框才觉得不对，叹口气，把手机装进包里，上楼去了。

    还是这天晚上，杜嘉瑞回到他金银湖的小独栋里，靠坐在沙发上，默默抽着烟，一支接一支，眼睛被熏的久了，干涩的厉害，头也发胀。

    就着瓶子灌了两口酒，拿起手机，打开朋友圈滑了几下，见有个备注为江城游子车队的账号在约人去甘南川西自驾游，点开路线图看了看，直摇头，大冬天去跑这条线，找死。

    退出去，又滑了几下，看到了潘玥发的三张照片：

    图1是她与一圆寸男子的大头合照，脸挨着脸，很亲密；图2是一桌十分丰盛的菜，腊鸭闷藕、毛氏红烧rou、松仁玉米，都是她爱吃的；图3是一张倒数日app的截图，相识，2000天。

    杜嘉瑞想了一会儿，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而后把界面往回滑，找到自驾游的那条，点进通讯人详情看了看，打了个电话：

    喂，车队还能加人吗？

    嗯，一个人，一台车。

    不需要，我自己开。

    Bvlgari   -   黑茶

    商业香里面，Bvlgari做的真的蛮不错的，买来买去基本上都没雷过。

    前调茶味特别明显，扑面而来，很难忽视。中期开始出现烟草味，若隐若现，还是茶和乌木为主，nongnong的，有点苦，像药。尾调归了花香，玫瑰，柔柔淡淡的，很洒脱。

    苦涩和酸甜混杂在一起，真说茶的话，也是那种超级刮油的普洱茶。留香还不错，但扩散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