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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5

    

十日5



    也就是这天下午的时候,第五精神一阵不如一阵,饥饿诱发胃火,胃火惹出高烧,疼痛蠕蠕袭上全身。

    接连几日的低烧演变成高烧,   并且来势汹汹,   烧得他疲软无力!

    到傍晚时,他耷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了,寒冷和疼痛叫他发出濒临死亡的呻吟和哀鸣。

    浑身骨骼中像窜着无数细小的虫子,啮咬他、啃嚼他。他烫得像一块火炭,却冷得簌簌颤抖,这种状态吓得柳豆脚软腿软。她已经看到今夜的某一时刻,第五的呻吟声忽然停止,他像死狗一样直直yingying地展在那个条桌上,她立刻与鬼为邻

    她一秒都睡不着,扎着耳朵听那边的呻吟与哀鸣,唯恐这些声音戛然而止,她今天看老王实在不顺眼了,黑黑的大嘴就像痰钵。第五一死,她可怎么办?

    也许是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柳豆浮浮地迷糊过去了,耳边第五的呻吟声变成戴缡、耿涛和许多男人的狞笑声。

    她又举着剪刀开始筋疲力尽的对峙了,可是她仍然是那样无助地高举剪刀扎不到人,冉豫北舒服沉醉地喘息着,她终于恨极,张大口拼尽全力咬上去

    咯噔!她的腿在焦急的浮梦中蹬了一下,她清醒过来,蒙蒙张开眼,   痴痴睁在黑暗中,一时不能从梦境中完全挣脱出来。

    水,水,黑暗里的声音。   她两眼瞪着黑暗,徘徊在梦境与现实的路上,听不到耳边的声音。

    水

    戴缡,耿涛,宋,他们撕扯着她她的脑子仍在与恶人斗争。

    水,豆豆,豆。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才猛地一怔,梦境消失,向声音的方向讷讷转头。

    水第五在黑暗中焦渴喃喃。

    柳豆在黑暗里看着他的方向,痴呆起身。在黑暗里摸到水桶,冰层太厚,   她扳不动冰块,又摸回自己的床铺,摸到背包,摸出剪刀。

    用剪刀砸下几块碎冰,她用手摸索着挖出来,捧向第五。

    冰火相撞,必损无疑!老王的话响在耳边。

    一根柴火都没了,连楼下都没了,她捧着冰,立在喃喃呻唤的第五跟前犯难,怎样将冰送进他嘴里?

    水,水,豆   她缓缓蹲下,摸到最小的一块冰。手背寻到第五guntang的嘴唇时,她的手噌地弹开。

    第五的唇干裂灼烫如火碳,冰火相撞,必损无疑!手中浸骨的冰块,两三厘米的厚度,他

    救护队遥遥无期,他也许难逃一死,但手中的冰块会加速他死亡的步伐,   也许明天清晨他就没了,就死了!

    第五死没关系,可是。   可是她怕老王!

    她发誓世上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脏到她了!她若再被男人脏了,她就是死了变成鬼,也是个脏鬼了。

    她瑟瑟地重新站起,下意识地向黑暗的四周张望,试图寻到一个可以化水的办法。事实上,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就已经连一楼都找不出一星儿柴火   了。

    她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毫无办法地咬上了嘴唇!转脸再回到手中模糊的冰上。

    水,水第五的声音沙哑微弱,奄奄一息。

    第五的呻吟声让她犯难的咬上了嘴唇!忽然,她噌地一惊,仿佛被什么念头吓了一跳,她猝然退了一步!   是的,她是被吓了一跳,被自己想到的办法吓了一跳!   不!

    她禁止自己这样想!   心房忡忡地捧着冰块立在黑暗里,挪不动脚杆,仿佛那念头吓怕了她的

    脚,连她自己都使唤不动自己的脚了。

    第五呻吟了一声,忽然没有声音了,一点声音都没了。

    柳豆心里咯噔一声,他死了!   她的心噌地跳上喉间!

    她拉起脚慢慢挪向第五,离第五仅一步之遥,她却挪了一分钟!终于站在第五身前,她开始微微发抖,紧咬唇竭力稳住自己,让自己镇静。

    她听到第五还有微弱的声息!他不能死,他不能现在就死掉!渐渐地,她低下了头,刚刚那吓坏自己的办法再闯进脑际,她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最后,她颤抖地将一块冰含到了自己的口里。

    嘎嘣嘎嘣!脆生生的声音!冰块在她嘴里破碎。

    上颚、舌苔、牙关顿时森麻,冰凌逐渐融化,在嘴里含一时,她克制着身体的颤抖缓缓蹲下去。

    用嘴去寻找第五。

    温温的水,像一道道潺潺小溪,从她软软的唇瓣,蠕蠕注进那guntang干涸的口腔。

    高烧呻吟的第五怔住了,一秒窒息、两秒窒息紧接着,他guntang的唇颤抖了

    豆第五心中一声震破脑层的长鸣,那长鸣,生生的,穿透心脏,冲破肺腑!

    黑暗中,两串清泪,从第五眼中渗出,无声的,滑向鬓角

    第二天早上,第五拄着老王的木棍站起来了,柳豆睁开眼时,他站在当地看她。她闭了闭眼,揉揉眼再看,第五他确实站起来了。

    柳豆不相信地坐起身,看他的腿,看他的腰,看他睁得黑黑的眼睛。

    他还能站起来?他怎么能站起来?昨晚她以为他要死了,坏人就是这样命大!

    我梦见我爸爸了,他正在救我救,救我们.   第五像傻子一样说话了,每一个字都带出一团白雾,说话声音和着肚里的咕噜声。

    他急切地说:他们的车已停在不远处的公路上,直升飞机盘旋在这个窗口,他们用电钻把这冰玻璃钻开

    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你睡你的,你干嘛起来?白他一眼,柳豆开始隔着袜子挠脚。拼命挠,脚冻了,天天早晨疯痒。

    第五不说话了,眼睛泛红地看着她嚓嚓挠脚的肿手,那手虽小,肿得比熊掌都厚。

    他心缩了!揪心!   他怎么会烧坏脑子呢?他清醒得很,昨夜那源源清水流进他口中时,父亲的话清晰出现: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年轻!负了债却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