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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心软

    

第三十八章 心软



    宋隽一声还没笑完,赵徵又看向她:你留这用膳么?

    她利落摇头。

    一般这种时候,江子熙为表示内心的汹涌澎湃,一定亲自下厨。

    长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做出来的东西合该供着,寻常人消受不起。

    她起身掸了衣裳:我回我府里去。

    赵徵于是也起身,对着脸色分外难堪的江子熙颔首致意:告退了。

    江子熙撑着额角:走走走,快走。

    宋隽笑着出了门,大氅都没捎带走。

    赵徵慢条斯理披上自己的,又把她的搭上臂弯,缓步追出去。

    裴瑾要送,被江子熙拉住,江子熙头埋他怀里,闷闷地抱怨:你不愿意被我嫁,赵徵拿这事情嘲弄我!

    裴瑾无奈,拍她脊背。

    宋隽走了几步,被料峭冷风吹呃,步子缓下来,听见赵徵动静,回头静静问:赵大人在这京中,有多少耳目,我府里有没有你的人?

    宋隽看他,唇角弯着,脸上晃荡着混不吝的神色,一派气定神闲,寻不到适才慢条斯理哄他的半分怂样。

    长风穿堂过,吹得她发丝拂动,她抬手拨开碍眼的一缕,随手掖入鬓间:裴瑾扣下江子熙请婚折子这种私密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少有人知道的一件事情。

    明成殿下对她家阿瑾一见钟情,痴恋至今,养在府里锦衣玉食千娇百宠,偏偏至今仍未得手,美人对她也笑也关怀,偶尔开心了,手也能拉一拉,人也能抱两下,唯独到最后一步时候,江子熙腰带都解了,又被裴瑾面不改色地系回去了。

    千方百计,总不得法,就差长公主殿下心一横手一狠,破罐子破摔给他来个霸王硬上弓了。

    江子熙叹一口气。

    可我偏偏舍不得。

    长公主殿下平生难得遇上此事,于是乎愈挫愈勇,干脆连夜拟了请婚的折子,准备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合乎律法,也好叫裴瑾无可奈何地从了她这事情没跟人商量,自己就筹备好了,大约她骨子里还是恣意妄为的长公主殿下,虽为了裴瑾有所收敛,到底还是习惯了这样霸道的做法。

    不过这事情她并没有如愿,倒不是江子期不同意,而是临门一脚时候,那折子被裴瑾没收了。

    此事是江子熙含泪说给宋隽听的,那时候她听完,略一默,很认真地提出了一种可能:裴瑾是不是,某些方面,不太方便。

    江子熙果断摇头。

    绝无此种问题。

    宋隽盯着她那神色看了半晌,觉得自己不会想知道,江子熙是怎么确定裴瑾没有问题的。

    她轻咳一声:裴瑾这人,我是晓得的,一贯洁身自好。我当初见他,是平康坊外,他不愿踏足其中,被同届科考的几个考生扛着往里头去,被我顺手救下。

    江子熙顿了顿:你为什么会去平康坊?

    平康内里秦楼楚馆密布,入夜便莺声燕语不断,宵禁过后还热闹非凡,做的全是皮rou生意。

    外地来的科举考生里头,也不知什么时候兴起的陋习,但凡入城,必得去那平康坊睡上几遭,不然便被视作土包子。

    宋隽对此嗤之以鼻,但也实在不归她管,不在其位没法谋其政,只好眼看着这风气发展。

    她眼瞅着江子熙抓错重点,屈指蹭过鼻梁,轻咳一声,不知想起什么,耳根居然烧了起来:去杀了几个藏在酹风月的逆党。

    她说完,继续道:后来他金榜题名,以校书郎入仕,你晓得的,这是难得的清贵职,前朝曾有人赞此职为公卿之滥觞,他又年轻,多少人争着要踏破他门槛,偏他谁也没看上,也没听说府中有什么妾侍通房他被贬出京那半年里,我没他消息,不知内情,可他在京城期间,的的确确是一直洁身自好的。

    江子熙听了之后,眼皮一眨:呃,他他有交好的男子么?

    宋隽:

    这个也没有。她道:裴瑾这人,自幼父母双亡,独自一人长大,性子一贯冷清,早先我虽说是和他交好,可也没说过几句话,只是平日相处的时间多了些,直到和你相处过三个月,我才算在他身上见识到了热乎劲儿按理,他待你,也该是不一样的。

    难道他们这些圣贤书读得比较好的读书人,都颇保守么?

    江子熙托着腮。

    宋隽啧一声。

    也未必吧,赵徵圣贤书读得仿佛也不错,可他便

    她卡了壳,那边苦恼着的江子熙忽然得了兴致:他便什么?你们平时玩得挺花啊

    宋隽叹口气:总之,你设想的那些,都不对,他没心上人,也没什么相好的男子,既然迟迟不接受你,不走最后一步,大约是为着

    仕途。

    江子熙背靠后,整个人都颓了些,她仰面叹一口气,笑出声。

    尚了公主,便这辈子越不过一个驸马都尉去了,你们都是有志向的人,他也是,大约不会为了我放弃这些。

    她苦恼着,眉头皱起来。

    既然如此,何苦又生得那么好看,还总是对我笑呢?

    宋隽叹口气,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她,又觉得裴瑾也挺冤,大约他也不是故意生得这么好看的。

    不知怎么,思绪就拐到她和赵徵身上去,一时心乱如麻,连怎么宽慰江子熙都想不出了。

    那边的江子熙摇摇头,已经自行纾解了情绪:这事情别和旁人说,总之,不能叫我家阿瑾知道。

    你预备怎么做?

    江子熙仰着头,看她:和你如今的选择一样,既然无路可走,干脆坐下来歇着,得过且过,能享受一天是一天,天塌了再说天塌了的事情你和赵徵,不就是这样么?

    一阵寒风吹过,宋隽瑟缩两下,思绪被吹得收起,她叹口气,偏头看向赵徵。

    明成殿下告诉我的。

    赵徵盯着她看了一眼,答道。

    他展开那大氅,替她细致地披在肩上,低眉系上绦带后,绕她身后去抚她后背,把褶皱掸平,动作轻轻,贴着她脊梁过,仿佛要顺带着把她那一身刺抚平。

    不管你信不信。

    他也一副混不吝的样子,看她的神色却认真:你着相了,宋大人,若是我手底下的人告诉我这消息,我怎么会当真明成殿下的面,拿此事揶揄她还是你只是想等我说出这事情来,好进一步逼问,我何时和明成殿下这么亲近了?

    心思被人轻易点破了,宋隽脸上的神色轻轻一变,赵徵手还停在她肩头,只觉那一身才被抚平的刺又支愣了起来,棘手的很。

    我不会害你。他缓缓道:至少你也该信得过江子熙明成长公主和你臭味相投,她也会和我勾结,害你不成?

    宋隽笑一声。

    我和明成的交情,只在于日常往来,她若真有利用到我的时候,只怕就跟赵大人你坑我一样,是不会手软的。

    宋大人,你究竟信这世上的哪个人?裴瑾你是不是也不尽然信?

    赵徵轻轻勾着她肩头,两个人比肩往车上走:我已许久不曾坑过你了,倒是你最近,刚刚借着科举变革这事情,坑了我一回不许提那爵位,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手底下那两位大人,不也是被你坑得过年都没法回京吃饺子。

    只是宋大人,我有无耳目这事情,为什么要像你交代?

    他微垂着眼:你连明成殿下都不信,却愿意听我在这儿跟你如实交代么?

    不知道。

    宋隽答的老实有坦荡,心里的念头脱口而出,说完了才一笑,重新换上混不吝的面皮儿:兴许你就老实交代给我了呢,也省得我费力气了。

    赵徵跟在她身后,缓缓往前走。

    片刻,宋隽听他答:我或许在旁人家里有耳目,可你那里,是没有的你的心思我都晓得,不必另找旁人盯梢,省些人与钱财,拿来哄你一笑,不是更好?

    宋隽垂着眼,晓得这话不是假的,适才也不过疑心他和江子熙的关系,借着逼问一句,试探一二。

    顿了顿,赵徵继续道:至于明成殿下为什么跟我说这个,同病相怜罢了她晓得裴瑾为什么不接受她,却无能为力,我晓得你为什么总想着逃,也无能为力,同是天涯沦落人,诉起苦水,何必纠结那样多不过殿下寻我,是为了向我请教一件事情。

    他走在宋隽身后,语调轻缓,声音被迎面的风吹的低沉,只余下只字片语落在宋隽耳畔。

    她说,觉得阿隽你这些时日,对我愈发心软,询问我是做了什么事情。

    她说了这事情,叫我也好奇着,想知道宋大人对我,是否真的有些心软了?

    宋隽已经走到车前,抬手刚刚掀起帘子要进去,听见这话,步子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心悬着一瞬后落下。

    她回头看,赵徵站在她身后,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近到她疑心,自己的心跳声能被轻易听去,远到她觉得,她伸出手去也握不住这个人。

    她心软了么?

    这颗心时时刻刻跳在她胸膛,她摸不到看不见,软不软,也猜不出。

    半晌,她掀开帘子,钻进车里,暖气扑了面,才隐隐觉出寒凉。

    宋大人一颗心硬如磐石,永无转移的,更何来心软一说?

    她盯着赵徵,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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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炖rou。

    我错误估计了剧情和rou章的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