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仙门收徒

    恰逢盛夏，蝉鸣声不绝。

    仙门收徒历来安排在这个时节，辰时刚过，玄清宗正门已排起一条长队。

    年轻弟子们兴奋地围在一旁，说是来认未来的师弟师妹，实则视线都只集中在一处。

    在目光的聚集处，眉目精致的少女身穿玄色衣裳，乌发柔顺地垂散在肩头，浓黑衬着白如初雪的肤色，更显清艳。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站在队伍中，不发一言，恍如刚从画卷中走出来一般。

    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少年郎们看得心中小鹿乱撞，却又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个模糊的念头。

    仙门修士，就该是生得这般模样，才配得上那一声仙子。

    她容貌实在是太过惹眼，饶是负责接待报名者的青年剑修，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少女似有所觉，鸦黑的睫毛颤了颤，视线对上他。

    一双眸黑白分明，清澈又纯粹。

    青年脸一红，慌忙清了清嗓子，视线欲盖弥彰地落回桌上的宣纸：名字？

    阿欢。

    她声音同样清凌凌的，只是口音奇异，不似此界用语。

    喧闹的围观人群安静一瞬，片刻后，响起遗憾的叹息声。

    若是来自凡界，大抵天资不佳，入不得这玄清宗的门。

    阿欢恍若未闻，随着指引向前一步，轻轻将手覆上用以测试灵根的法器。

    她的手同样好看，五指细腻修长，白玉一般。

    众人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的动作，连指尖自然的轻颤，都引起一阵紧张。

    法器亮起一阵炫目的灵光。

    有别于其他人五彩纷呈的测试结果，只是纯粹的白。

    负责查看的弟子怔愣片刻，忽然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朝另一扇门后跑去：掌事、掌事出大事了！

    -

    直到被一路领入玄清宗的正门，阿欢也没想到，这一回会如此顺利。

    明明在外流浪的这些时日里，因着没有那个被称作钱的东西，她已经被驱逐了好多次

    女孩定了定神，视线从自己的鞋尖，悄悄挪回到对方脸上。

    负责引导新人的掌事是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

    他来来回回抚着自己那一小撮胡子，泛着精光的双眼一扫，便对阿欢的境界有了把握：我看你已筑基，此前在练什么心法？

    阿欢下意识咬了咬唇，脸色苍白些许。她缄默许久，才小声道：没有。

    中年男子扶着胡子的动作一顿，浓眉皱起，像在思索她话中真假。

    修炼一共分七个阶段，分别为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出窍、化神与渡劫。

    其中唯有炼气期可以靠基础心法入门，往后每个阶段的修炼，若没有心法配合，都难如登天。

    他左手撑着下巴，思虑片刻，又问，没有心法，那你怎么筑基的？

    这个问题阿欢同样想了很久。

    她眼睫轻颤着，音色低低：我没、修炼过都是，别人给的。

    而那人竭力谋求，不过是为了困住她，让她在长久年岁里，一直被拘在他身旁。

    恍惚间，阿欢想起了一双属于少年的手。那双手生得并不可怕，反倒是白皙修长，如暖玉一般。

    可不知为何，在每一回，那双手轻抚过她的肌肤时。

    她永远，都只能克制不住地颤抖。

    掌事皱眉望着她，似联想到什么，面色逐渐变得不好。

    想起灵根测试的结果，又耐下性子，扬起声唤不远处那人：南风，还不快来领你小师妹入门！

    祝南风闻言，立刻把手上东西往旁边人怀里一塞，飞也似地跑过来。

    他入门最晚，见到谁都师兄师姐的喊，现在终于不是老幺，兴奋得不行。

    小师妹，我带你去参观吧！他高兴极了，扬起大大的笑容，露出两颗小虎牙。

    阿欢眨眨眼睛，打量了一下他。

    祝南风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纪，正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茶褐色的发被束成高马尾，一身纯白的弟子衣袍衬得他身材修长挺拔，笑容却还带着几分少年意气，青涩又活泼。

    阿欢对这个发型的异性好感度天然降五十个点，不太愿意理他。

    祝南风自来熟，才不在乎你理不理他，高高兴兴把阿欢怀里刚领的入门三件套接过来，殷切问她：

    小师妹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是从哪里来？我看咱俩年岁相差不大，喊姓生疏，叫我南风师兄便好。师妹有什么想知道的么？我虽拜入门派不久，但也有三年

    他喋喋不休。

    阿欢听一半忘一半，又从听见的几句话里捡了一句回答，我叫，阿欢。

    姓呢？

    阿欢便摇头。

    祝南风心生怜惜，以为她无父无母才不知姓氏，于是道：没关系，以后师兄罩着你。

    他把阿欢领到住处，想了想，又说：

    阿伯说你该是内门弟子，只是不知会拜入哪位仙尊名下。诸位仙尊近些日子都不在宗内，等他们回来，才好做决定你有什么想法么？

    阿欢依旧摇头。

    她这些日子脑袋摇得多了，感觉自己脖颈比以往僵硬许多。

    那你是什么灵根？

    自然也得不到回答。

    祝南风笑意略淡了些，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小师妹是不信任我，所以不愿说么？

    不是，不告诉你。阿欢说，是我、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