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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景润是当年禄安市书记，退下来在郊区买了别墅，平时在院里种种菜，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即便到这时候，他在市里说话也还是有一定分量的，主要势力还在，两个主要位置上的人一个是他学生，一个拿到过他的推荐信。

    还有个主要原因是他确实做出过成绩，再加上上下级关系处得不错，很容易就积累了些影响力。

    林又庭案发生在他在位期间，他知道很多没有对外公开的事，也包括当年被运作过的一些真相。

    他跟姥姥先前并不认识，但他欣赏姥姥，所以当年她家拆迁，即使不归他管，他也有帮一些忙。一来二往熟起来了，再后来意外得知姥姥的女儿叫施琪，他忽然想到当年那桩案子，于是暗示了她。

    那时候姥姥已经把林孽带大了，却没有释怀，所以不想知道施琪当年发生了什么，当然也是因为她希望可以听施琪亲口跟她说。

    现在人没了，她的希望没了，只能来找何景润了。

    何景润给她倒杯茶，说：尝尝我这大红袍，是不是比你那茶好。

    姥姥没心情品茶：甭跟我说没用的，就说你知道的，我现在想知道。

    何景润还是坚持喝完一杯茶：汪国晖妻子的死，你女儿施琪也有份，是林又庭替了她。他以为这事办得天衣无缝，可汪国晖知道真相，所以在他入狱后，以你的身家和性命威胁施琪跟了他。

    姥姥抓紧椅子扶手，发起抖。

    何景润又说：施琪跟林又庭感情很深，她为什么会同意他一人把罪全揽了呢？

    姥姥没说话，她觉得她已经知道了。

    何景润把茶杯放下，可叹这是件事实，而非书中的故事：因为当时她怀孕了。

    *

    林又庭寿险牌照拿下来了，现在就等着SL被接手，他好脱身。

    目前他在跟化工集团聊这个事，虽然不见得有他们控股的其他企业资源丰富、有诱惑力，但以SL在中东、英、德的关系，应该还是可以争取一下。

    华西化工集团前脚刚完成一个瑞士材料公司的收购案，照他们的节奏，应该不会那么快再拿一个SL，可时间不等人，林又庭跟恐怖分子合作那几个单子最晚月底英国就查到他头上了。

    或者就是去问问公乘捷那边能不能接手了。

    严苛进门给他汇报了一通工作，西北武器公司的几个业务也说了两句：他们还是中规中矩。

    林又庭手指在桌上敲着，过了会，他扔给严苛一个牛皮纸袋：这个人的女儿要从英国转到新加坡上大学，想找中介，但没时间。

    严苛打开看了眼资料上的照片，还有名字：汪国晖？

    林又庭收了敲桌面的手，轻轻摸上面具。他手背上青筋凸显，手指骨节分明，怎么看都是一双能让人高潮的手。而事实上，他也确实用这双手，探过施琪的深浅。

    施琪总是骂他不要脸，让他滚，说什么给狗cao也不给他cao，可哪一回都让他得逞了，她爱他，她哪里会拒绝。

    那时候的他比现在张狂，老说将来给她建一座宫殿，然后从门口开始跟她zuoai，做满每一间房。施琪老说他异想天开，就不会琢磨靠谱的事。

    他就问她，什么靠谱。

    施琪说，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跟她过稳定的日子，不要再混社会了，不要再让身上添疤了。

    林又庭真的听了，他有找到一个给别墅装电梯的工作，他是负责人，负责厂家和客户两方的利益。他很能干，两个月就赚了五万，他们总算从地下室搬到了高层。

    可没有一辈子顺风的人生，在他们以为日子就这么好起来时，林又庭接到了汪国晖的工作。

    汪国晖有一个沙场，那几年房地产大热，他赚了不少钱，给他妻子买了套别墅，要装电梯。林又庭在为他工作时，就知他们夫妻感情不好，成天吵，但没当回事。

    后来有一次，施琪来给他送东西，正好碰上汪国晖夫妻打架，她的闯入让汪国晖兴奋起来。

    汪国晖跟他妻子吵架的根本原因，是他妻子嫁给他时不是处女，而他有处女情结，所以两个人屁大点矛盾他都能扯到那层膜上。

    他妻子忍无可忍，为了不再把这场架继续下去，在他惦记上施琪后，帮他把人骗到家里来，计划在他回来时顺理成章地强jian她。

    可施琪太聪明了，她觉出不对劲，在汪国晖回来之前就要走，他妻子装不下去了，索性不装了，表明目的，要用钱买她一宿，只要她让汪国晖睡一次，她可以给钱。

    施琪觉得她有病，他们夫妻都有病，便把从林又庭那儿学来的脏话全用她身上了。

    汪国晖他妻子眼看要拦不住了，拿了把菜刀出来，想吓唬住她。就在两人拉扯过程中，施琪捅了她一刀，捅在要害，她当场死亡。

    施琪并不慌张，她还能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尸体，看了一阵，然后走到洗手池，把手洗干净。

    后面林又庭赶到，帮她伪造了现场，还替她揽下了罪责。

    施琪怀孕了，她有了林又庭的孩子。如果两个人可以一起脱罪，那最好了，可别墅区的监控有他们前后进入汪国晖家门的证据，他们逃不了。

    保一个的话，自然要保施琪，而就算没有怀孕这回事，林又庭也不会允许施琪去受这份儿罪。

    这案子一审到判决期间，施琪一滴眼泪都没掉，判决下来，林又庭要从看守所转到监狱，施琪死活不让他上车，也不说话，就攥着他的胳膊，好几个人过来拉她，都拉不动。

    眼看着她要因为妨碍执行公务被处罚了，林又庭用戴着手铐的手摸摸她的脸：你听话。

    施琪崩溃大哭：林又庭你妈的

    林又庭还能笑出来，他拇指抹掉她的眼泪：怪我没本事，就会骂街，让你就学会这个。

    施琪不想让他走，抓着他的手，领他摸她肚子：医生说是儿子，林又庭，你有儿子了。

    林又庭轻轻地摸，很轻，很轻，他怕他手重了，弄疼了施琪，弄疼了他的儿子：是吗？

    警察不给时间了，强行分开了他们，施琪不顾身子，跟着车跑了很久。

    林又庭在车上连回头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怕他会杀了身侧两个司法警察，冲出去带她走可这样他们就再也不能行走在阳光下了。

    但那多委屈施琪呢？他怎么舍得呢？她应该在阳光下的。

    他走之前有找人帮忙照顾施琪，都是有把柄在他手里的，可把柄算什么呢？只要汪国晖有足够的钱，他，她，他们，都能帮他打开施琪的家门，让他进去。

    汪国晖知道是施琪杀了他妻子，但既然她和林又庭极力否认这一点，那他便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这样他就能在林又庭入狱后，霸占施琪了。

    施琪宁死不从，他就用她母亲的命威胁她，她没有办法。她可以不要命，但不能不顾她妈的命。

    郝玉橙已经因为有一个叛逆的女儿而遭受了太多的苦难，她不能再在她并不安稳的晚年生活上雪上加霜了。

    所以说有时候，硬，又能有多硬呢？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硬？可又有几个真的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只要有软肋，就总会妥协啊。

    就像如果不是因为肚子里这个小东西，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林又庭为她入狱？

    施琪被逼到绝境，跟了汪国晖。为了孩子，她连哄带骗拖了五个月，把孩子生下来。也幸得汪国晖那段时间很忙，她才能成功应付他，在他眼皮底下养了他一段日子。

    养到断奶，她不得已把他带到母亲的身边。

    她得了产后抑郁，她无比清楚她的情况有多糟，清楚她不能再带这个孩子了。

    把小东西交给母亲后，她毅然决然卧了轨，没有一句临终遗言，没有对这个世界的遗憾和不满，只带着她丈夫的爱，永久地闭上了眼。

    汪国晖在她死后，突然明白，其实不必要这么计较他妻子有没有那层膜。他那么有钱，他要多少层膜没有？从那以后，他身边就没断过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兜兜转转，他终于能说服自己了，但其他人的生命和自由却这般葬送了。

    林又庭实际服刑七年多，不到八年，中间有一次减刑机会纯粹是被他亲手推出去的有狱友拿他妻子开玩笑，说她不来看他是找了新人，他徒手打断了他一条腿，故而被加了一年半刑期。

    他从不怀疑施琪对他的感情，也永远相信她的忠诚，无论她来不来看他。

    在狱里，他认识了一名早年被除名的军人，这个人在失掉军籍后走私军火，被判了六年半。

    就是这个人，带林又庭走上了军火这条路。

    林又庭出狱后，带着久违的笑容去找施琪，却被告诉，她早在好几年就因产后抑郁自杀了。他终于知道了从未来狱中探望他的原因。

    他颓了半年，自杀过两次，只是不幸运，两次都死成。

    那个要拉他入伙的军火商本来是要等他醒来的，可他执念太深，醒不来，他只能告诉他，他的敌人还活着。

    他终于清醒，长久地沉浸在施琪离世的痛苦中，叫他都要忘记是谁把她杀害了的。

    漫长的征途，林又庭在师父的带领下把SL做强做大，他也因此名声大噪。

    如今的他，动一个汪国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但那就太没价值了，他要他死，但不白死。

    严苛快速看完了汪国晖的资料，收起来，说：好的，我会给他找个中介的。

    林又庭没再说话，两根手指轻轻松松撅断了一根铅笔，有些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