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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集团旗下科技公司新项目的签约会活动现场灯很暗,邢愫和公乘捷坐在会场的第一排,跟台上负责人隔着摄像机和闪光灯。 公乘捷主动打招呼:愫总。 邢愫没应声。 公乘捷也不在意似的,没再说话。中途秘书悄悄走过来,蹲在他座位前,跟他说了句话,他便悄悄离了会场。 走出会场,秘书把手机递给他,他跟电话那头聊起工作。 他不知不觉地走到栏杆前,看到楼下大厅站在展示钢琴前的林孽,他又不知不觉地下了楼。 林孽同学。 林孽转过身,看到公乘捷,手抄进裤子口袋,有点傲慢。 公乘捷笑着跟他说:怎么不去会场? 他其实有心让林孽难堪,因为会场里边旁人进不去,但林孽的回答很巧妙:因为你在。 还以为你只是因为进不去。公乘捷接得也巧妙。 林孽说:有我女朋友在,我哪里去不了呢? 公乘捷挑眉,认输了,不故意逗他了:你是因为邢愫所以才拒绝加入我的实验室的吗? 林孽没回答。 公乘捷干脆说得明白一点:因为我有SL的股份,而SL是西北第一武器公司在国内的竞争对手。 林孽依然没回答,但有说:你不是已经招揽了不少人? 哪有不少?你不没来吗? 魏罪,黄一珩,还有另外科研苗子,都被他巧言令色收于囊中了。黄一珩签得短期合同,可能是骑着驴找马,但别人可不是。 公乘捷也不是傻的,卖给他的他会喂好东西,像黄一珩这种心眼儿多的,他只会给草料。 林孽不是自持有才就拿大的人,而且他也不是万中无一,论作用,他还真不是公乘捷的唯一选择,公乘捷愿意跟他多说两句大概是因为他是少数拒绝他的。 他很清醒,清醒地知道有些靠山不可靠,是桎梏,给他多少资源,也会限制他多少自由。 那时候拒绝公乘捷跟邢愫没任何关系,但现在因为邢愫的关系,他可不止会拒绝他,还不会给他一张好脸:不要没话找话,没事滚蛋。 你也太不礼貌了。公乘捷还在笑着。 林孽觉得可笑:你邀请我的时候,我虽然拒绝了,但不礼貌吗?为什么现在不礼貌你心里没点数? 开房是愫总提议的,不能你们吵架把我当练手的,和好了我是罪魁祸首,这可不公平。 林孽走近两步,他比公乘捷高,压迫感很足:首先,她当时喝多了,其次,是你主动走过去招惹她的。最后,你再提一句那天的事,我等会儿就给你叫辆救护车。 公乘捷再次认输:不跟你开玩笑了,那天确实是我的问题,情难自禁,我很抱歉。 林孽没听出他的歉意,就他妈觉得他在惦记邢愫,一把薅住他衣领:我说,别再提起她,你他妈听不懂? 大厅经理及时赶过来,拉下了林孽,然后一个劲儿跟公乘捷道歉。 公乘捷还在笑,对经理说:没事,我跟这位同学开个玩笑而已。 大厅经理还是让保安把林孽轰出去了,然后对公乘捷好一通溜须怕马。 林孽坐在酒店旁边的咖啡馆,点了一杯便宜咖啡。 其实他是可以进场的,只要以邢愫同伴的身份,是他不愿意,所以选择在大厅等她。 他和邢愫之间又何止是不相信爱的两个人的爱情,更是便宜咖啡和高端红酒硬要凑成一桌的荒唐和自我感动。 只是太爱了,所以都忍了。 邢愫出来的时候,他正仰着头,枕着椅背,大大的太阳就照在他脸上,她用包帮他遮住阳光,他睁开了眼:好了? 嗯。 回家。 邢愫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得再回去一趟。 怎么了? 手机忘拿了。 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忘在那儿啊?林孽好像在怨她,但已经把她的包拿过来:我去前边等。 车在2区,我们等下从南门走,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林孽说:女朋友是世界上最麻烦的东西。 是吗?那分手好了。 你想得美!林孽牵住她的手,往回走。 重新进入酒店大厅,酒店经理看到邢愫牵着跟公乘捷动手的人,愣了下,忘了第一时间上前。 邢愫到前台要自己的手机,前台也愣着,忘了给她拿,她拿起登记表夹板,敲了敲:聋了? 前台回神,赶忙把场控刚才送来的手机递上:不好意思愫总。 邢愫拿上手机,又挽着林孽的胳膊从正门出来了。 林孽明知故问:你不是说车在2区,从南门走吗?怎么从大门出来了? 哦,忘了,没事,大门也一样。 林孽笑了,没拆穿她这番刻意而为,虽然很幼稚,但她是在保护他,他知道,她也是太爱了。 旋梯尽头的公乘捷把邢愫带林孽返回的一幕收入眼底,突然觉得自己刚刚激怒林孽的行为属实没必要,但就是忍不住,可能是嫉妒? 想想他从不会为一个女人那样,也没有过那样一段感情,也许真是嫉妒吧。 他暂时没明白,却并不在意,因为资本家不需要感情,所以他最后只是将这件事从心里头翻过去了,没有多余的慨叹。 * 在北京逗留的这一周,邢愫几乎每天都去接林孽下课,承明上下都知道,林孽有一个大气脱俗的女朋友,也知道他们是姐弟恋,但没人敢问林孽女朋友的年龄。 林孽对李千琼的不留余地让他们下意识跟他这个人保持了一种安全距离,所有可能会激怒他的话他们都会本能地规避。 即便是这样,林孽觉得还不够,还是跟邢愫讨了张合照,放在了朋友圈。 他需要所有人明白,他有多在意邢愫,也许他不会当着全世界向她表白,但他要全世界知道,他左边的心脏和右边的手,都是她的,只是她的。 邢愫回禄安的那天晚上,魏罪终于抓到了林孽的空闲时间,请他吃了顿饭,然后拉他到cao场上看着学校里的红人跳舞。 他其实一直有一个疑问,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其实你早明确表达你的态度,李千琼钻不到空子。我听说嫂子不是无缘无故闹失踪的,她有问过咱们院的人,咱们院的人对你的感情状况也不太了解。虽然你军训时说过,但后来就没说了,大家都在一个怀疑猜测的阶段,可能就 因为不会。也许是今天的夜色特别好看,也许是魏罪请的酒特别好喝,林孽跟他说了实话。 啊? 林孽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我最讨厌女人了,尤其她们红着脸把那些手工塞到我手里的时候,我觉得她们应该有点别的事做,直到有一天,我开始给她做手工。 我没对别人说过我喜欢她,也没对她说过,我每天都很不耐烦,我不接她的电话,不上她的车,我好像一点都不喜欢她,别人也这样对我说。 但如果她跟我说喜欢哪一颗星星,我一定会摘给她。 我远比她想象中喜欢她,但我不说,她也休想知道。 不说,少说,不得不说再说。我以为这只是我个人选择的相处方式,但后来这种方式伤害了她。 魏罪懂了:你没想到李千琼还敢无中生有。 林孽不再说话。 魏罪想起了他上过的涂教授的课,教授讲了现实,他说这是一个一旦有了怀疑便是有了结局的时代,现实并不存在于任何所谓的现实主义作品中,现实是扶贫作秀,报案无门,舆论定罪,虚假繁荣。 大抵就是这样的现实,才让李千琼这手颠倒黑白的伎俩成功了多次,让她敢睁眼说瞎话。 黄金时代的人们精神匮乏,于是谎言横行,嫌疑人有罪没罪都有罪,被害人被害不被害都有害。讨厌一个人,就给他泼脏水好了,不管他做没做过,这身脏水他都洗不掉了。 魏罪想起隔壁院跳楼的那个男生:未来是我们的,但我们真的可以坚持到未来某天吗? 林孽没有回答。 许久,不知道是他们俩谁的声音:可你总会因为你心中的美好而坚持,因为世界或许不值得,但是有人值得。 * 谈笑在邢愫的办公室等她,她一进门,她就站了起来。 工作之外,她们或许是朋友,工作之中,邢愫永远是她的老板,对老板保持敬畏,她才会做好自己的工作。 邢愫从展柜拿下两只咖啡杯,把磨好的咖啡粉推进咖啡机,浓缩出两杯,递给谈笑一杯:怎么样。 有个俞坞女孩在英国的中央公园开枪了,造成一人受伤,引起了不小的sao乱。 嗯。 她手里那把枪,来自西北。 这就是林又庭的后招吗?SL的几个黑单要被查到了,他就拖西北下水了?邢愫轻轻摸着手腕。 谈笑接着说:现在的舆论对我们很不友好,我们可能面临诉讼,如果只是商业官司还好说,最怕政治帽子。你等下可能还要再开好几个会议。 邢愫很平静:去找找那个拿着我们西北枪支的女孩。 要不要先跟律师联系一下。 我已经联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