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在叁
明月在·叁
陆屿从赌场回来,刚下车,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胳臂,蹲在马勒别墅门口。 他面无表情经过,伸手往她面前丢了一块大洋。 陆先生。林瑾灌着夜风的小嗓子,飘满哀怨。 男人停住脚步,侧身挑眉,简太太,是你。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 林瑾仍旧蹲在地上,抬起脑壳望向他,慢慢伸出右手,示意拉她一把。 男人同她对视,双手垂在裤袋,很显然,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 林瑾见他毫无反应,又将小手举高了些,嘴里喃喃,腿麻麻了,站不起来。 林瑾,你属狗的?咬住人就不松口。陆屿显然被她气着了,连简太太都不叫了。 我属什么,你知道。 我不知道!男人眼中是nongnong的嘲讽,我对送上门的妞向来没有兴趣,我只喜欢主动带女人回家。 你常带女人回家吗? 很多。陆屿恶狠狠打量林瑾,而且每一个都比你漂亮。简太太,恕我直言,你还是去书寓街向那里的女先生学习一下怎样招引男人,而不是呆在别人家门口装乞丐,惹人厌烦! 说完,他抬着大长腿就要走,却被林瑾从后骤然握住手心。 很轻很软的触感,是他梦里才会出现的幻觉。 陆屿整个人僵硬得像根木头般,立在那儿。 林瑾拉着他手,姗姗地站了起来,磨蹭到他面前,嘟着小嘴说,陆屿,我饿了。 _ 厨房里,女佣在做鸡蛋炒饭,见到陆屿进来吓了一跳,张着嘴问好,陆先生? 我来吧。男人从她手里接过两枚鸡蛋。 他家小胖妞很挑剔的,蛋炒饭必须剔除蛋清,只用蛋黄炒散米饭,金灿灿的,方才肯吃。 陆屿小心分离好鸡蛋,从木质冰箱取出牛奶,将蛋清倒进去,上笼屉蒸双皮奶。等候的时间,又切了几片红肠,做了碗冬瓜虾米汤。 林瑾双手支脑袋,等了好半晌,女佣方端出餐盘。 一份洒着绿葱花黑胡椒的炒饭,配一碟三林大红肠,一碗冬瓜虾米汤,甜点是广式的双皮奶。 她尝了一口,诶,这男人应该很久没做饭了,死咸。 算了,勉强吃吃吧。 吃完饭,她舔了舔唇瓣,走到正在看报纸的男人身边,柔声道,陆先生,下次少放些盐。 男人掀过一页报纸,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简太太,这些话你应该和厨师说。 好吧。林瑾不想和他纠结这个,不愿意承认就不承认好了。 林瑾看了眼茶几上的水果篮,素手纤纤,选了个莱阳梨,用小刀慢慢剥着,一口一口咬了起来。 完全没有走的打算。 陆屿简直被她气笑,如若不是天黑,别墅周围没有旁人,他是绝对不会让她进屋的。 结果这个小胖妞得寸进尺,蹭完饭还吃起水果来了。 林瑾见陆屿不看报纸,改低眸瞪着她,便将咬了一半的莱阳梨递到他面前,陆先生,你也想吃梨么? 见男人不搭话,林瑾只得放下梨子,将他手中报纸扯开,很诚恳地问,陆先生,再过两天的亲日大会,你可以不去吗? 陆屿不回,只是将报纸扯过来,继续低眸看晚报。 林瑾低眸思索了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收到消息,那天市政厅会举行暗杀活动,届时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无事献殷勤,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 林瑾气得面颊子顿时涨红,一下子站起来,冲男人吼道,陆屿,你非要拒我于千里之外么!我要不是担心你,会跑来这里跟你说这些么!算了,去不去随便你,上海滩黑老大这么多,不差你一个。 到了举办亲日大会那天,市政厅门口人群川流不息,不少东洋军车施施然停靠于此。 陆哥,野口太郎可能收到了情报,临时不来参加这个大会。项北朝陆屿询问,那我们还要进去么? 这个情报一定危险万分,所以他们才会临时不来。 陆屿没有思索,当即决定,进去。 如果不进去,东洋人以及汪伪政府方面,一定会对他起疑心,那么全盘计划就会完全搞砸。 正在他们想进去时,整条马路的人开始sao动,只听有人喊着钱,是真的钱! 刮来一阵寒风,吹起满天满地的钞票,街上的人都跟疯了一样,蹲在地上捡钱。 砰 一枚子弹擦过陆屿右肩,他下意识去拔枪,但看到开枪的人居然是林瑾时,不由得愣住,颀长的身影僵在那里,怔怔等着她的第二枪。 陆哥,快走!项北和保镖拥上来,掩着陆屿撤退。 陆屿临上车前,回头望去,只见林瑾已经被闻讯而来的警察揿在地上,双手反剪,锁上了手铐。 整个人没有挣扎,亦没有反抗。 - 虹口贷座敷。 大佐,我们收到的消息果然没错,下午有人在会场投放炸弹。野口太郎身旁的汉jian道,看来傅市长的消息是准确可靠的。 野口太郎不屑,傅锡鸿的市长位置是靠巴结皇军得来的。怎么敢放烟雾弹。 那姓陆的遇到枪袭,也没有进去。汉jian疑惑,大佐,您看,会不会这枪袭是他自己安排的,为的就是可以不进入会场,不向皇军表态。 野口太郎摇头,根据警察局的消息,今天偷袭枪杀他的女人是军统局外围组织成员。这事是绝非他可以自行安排的。 那这样说来,他对皇军倒是衷心。 野口大佐点头,嗯,这小子还行,可以让他接手沪西这块地盘。而且他还在外滩持有银行,对我们将物资运输出去,倒是有点帮助。 大佐英明。汉jian适时拍马屁恭维。 -- 廊下黄澄澄的暖光,自罩了镂雪纱的窗户幽幽漫进。 男人喘着气在女人身上奋力耕耘,大掌粗暴地揉捏着她的乳,不带丝毫怜惜。 时芝紧攥着双拳,默默忍受着。 直至许久,傅锡鸿方餍足地从她身上翻了下去,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时芝瞥了眼身侧年过半百的男人,心里五味呈杂。 每次做这种事,她都会忆起那冰凉的榻榻米,留声机里日日夜夜播放的,东洋兵带血狰狞的脸庞这些画面都如恐怖片般往大脑汹涌袭来。 时芝傅锡鸿迷迷蒙蒙地睁开眸,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旁小女人哭得已是泪流满面。 他蹙了下眉,将女人搂进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道,快点睡,过几天带你去松江看山。 时芝这才点点头,搂住他的腰,渐渐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