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离山
4.离山
李棠宴有时候想想,假如那天她没有跟师兄一起下山,会不会能更开心一点?但想来想去,假设不成立,而她也像是注定了一般要离开。 那天南宫照拉着李棠宴走进了戏园子。路上给小师弟买零食耽搁了点时间,好在戏还没开场。 一进戏园子李棠宴就小跑着去找座位,把南宫照甩在后面。 李棠宴开开心心,但就在经过某个包厢时,她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花香。这花香就像是由数千种不同的花香混合而成。 而对于李棠宴,她几乎是在嗅到的瞬间,就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遥远又刻骨铭心的气味。 这味道,她家破人亡那天,也曾闻到过。 这时,包厢里一人开口询问:大人怎么从圣都到这里来了? 哎还不是有公务在身虽然是男子的声音,却纤细高亢,犹带媚意。 圣都? 李棠宴虽然情绪激动,但脑子还算清楚,她把这个信息牢牢记住。 阿宴。 在李棠宴停顿这一会儿,南宫照已经跟了上来。他拉起李棠宴的手,惊异地发现小家伙手凉得吓人。 他握紧李棠宴的手继续向前走,慢慢给她暖热。 包厢里的人显然多疑成了习惯,听到外面有声音就出来查看。他看到是一个少年拉着一个小孩走过也就没有多想。只不过目光扫过那俊朗少年时却有些迟疑总觉得这年轻人相貌有些熟悉。 那天的演的什么戏李棠宴已经全然不记得了。那奇异的香气唤起了久藏的记忆,几乎令她作呕。 南宫照也察觉了李棠宴状态不佳。他原本对看戏也没多大兴趣,只不过是想陪陪小家伙。但看他脸色一时青一时白,联想到刚才他手也冰凉,南宫照不由有些担心。 他摸摸李棠宴的小脑袋。不舒服的话今天先回去? 李棠宴从纷繁杂乱的情绪中惊醒,她默默点头,抱着师兄的胳膊随他离开了戏园。 几天后,李棠宴从雾岚山失踪了。 阮霓衣半晌不见小师弟,不由来到他的房间寻找。进门只看见南宫照坐在李棠宴的床边,对着手里的一张字条失神。 阮霓衣看他神色不同平常,不由惊疑,忙凑上前去看。只见那字条上写着:师父、师兄师姐,山下刘大嫂家的药房缺小工,我答应了她去帮忙,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勿念。阿宴。 阮霓衣逐字读完,才略略放心下来。阿宴兴许是在山上呆腻了,想下山游历一段时间。只是这样不声不响的,多让人担心。 她看向南宫照,见他仍是一言不发。阮霓衣想到他们师兄弟两个关系好,阿宴没和师兄说就下山他心里也不好受吧。 于是阮霓衣拍拍师兄的肩:阿宴只是年轻气盛,不必太担心。 也许是她说得有道理,南宫照有了动作。他起身将字条仔细折好放进怀中,向阮霓衣略略颔首便离开了。 阮霓衣见怪不怪,师兄高冷的很。倒是阿宴整天对她说照师兄多么多么温柔体贴她才觉得奇怪呢。 十数日后,南宫照亦按照原计划,带着一队来寻他的人离开了雾岚山,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送走了南宫照,原本热闹的小院,一下子只剩两个人。阮霓衣这天捣药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又是长吁短叹,又是担心那两个师兄弟。 反观屋檐下靠在躺椅上的褚婴,仍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作派,手里一个酒杯,地上放一个酒葫芦。 阮霓衣暗道这人可真是没心没肺惯了。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药臼里捣着,想了想有种药粉还需要添加,于是她放下手中的活儿,朝屋里走去。 红裙摇曳,她轻快经过半眯着眼的褚婴。忽然,她听到他仿佛梦呓般的声音。 那天晚上,是你吗? 阮霓衣浑身一僵,停下脚步,几乎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师父,紧紧攥住裙子,胸口因紧张微微起伏。 过了很久她才勉强自若地开口:说什么呢哪天晚上呀 褚婴却不再回话。 没听到他的回应,阮霓衣慢慢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闭着双目,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阮霓衣呼吸微滞。也不知道是放松还是失落,她松开裙子,匆匆进屋继续做自己的事了。也并没有留意到身后那人缓缓睁开的眼睛,清明一片,带着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