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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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府上睡得早。 潮湿的浪涌已经恢复平静,林蕊额上都是汗,碎发贴在颊边。 屋里已经熄灯了,她掀开热气蒸腾的被子,悄悄下了床。 绣鞋穿上,一步步往窗边走去。 从西窗这边望出去,左右两边的院子都看得清楚。 守正轩在左边,正院在右边。此时,右边还亮着灯。 果真是宿在苏氏屋子里了。她手指扣进窗柩格子里,微微收紧。 其实这个时候悄悄出去,并不会有人发现。 林府上清净,下仆们作息规律,不会起来巡夜。就比如霜儿,她睡在外间的小榻上,发出清浅而平稳的呼吸声,当是睡熟了。 旁边这扇门,她轻轻就可以推开。 林蕊感觉自己像只鬼魅,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前,没有立即开,而是盯着那黑漆漆的门框站了一会儿。 之后,她用脚尖轻点了一下门框。 门开了,发出吱嘎一声,让人心惊rou跳的。外面的冷风一下吹进来,掀起她的裙据。她没有立即出去,而是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这期间,霜儿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夜风清凉,吹到她脸上,发丝遮住眼帘,她如梦初醒般,忽地后悔起来。 她这是在干什么? 风没有停,林蕊握住门框,感受到脸上的微凉的温度,终于狠狠心,关上了门。 不要想,不要想。 她回到屋内,坐在桌旁,从壶里倒了一大杯茶。水已经凉了,她先灌了一大口,然后握着瓷杯慢慢细酌。 霜儿始终没有醒来。 林蕊在屋里喝了大半夜的茶,直到天色微微泛明,虫鸟声渐起,才慢慢拖着僵硬的身体回到床上。 床上的被褥是冷的,但相比她皮肤的温度显得温暖。她把那件披风丢在一旁,脸埋在枕头里睡了。 第二天早上,她照常去同苏氏请安。 只是今日去的时候,林桀走得早,只留下个匆忙的背影。 林蕊回头,看到他提起朝服下摆,迈上了车,马车很快在晨雾中远去,留下一片辘辘声。 林蕊进了屋,去同苏氏说话。 见她还未早膳,苏氏便请她用了些轻软的糕点。林蕊谢了,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 大多时候是苏氏在说,林蕊在听,她就静静坐在那里,像临水的一朵娇花,苏氏说什么她都微笑附和。 一般时候,林蕊坐一会儿就走了,可今日,林蕊似乎忘了时间。 苏氏都说得口干舌燥了,结果发现她盯着旁边的一个花瓶,手上捏着帕子,似乎在走神,不知在想什么。 meimei似乎脸色不好,不如回去休息会儿? 苏氏几番暗示,林蕊才反应过来。她起身,挤出一个笑容:昨日是有些失眠,我就不叨扰嫂嫂了,先回去休息。苏氏又是好一通关怀,送走了林蕊。 出了门,林蕊望着这间正院,它白天的样子,清闲而温和,周围种着一圈花草,鸟鸣不绝,充满生机,不像晚上像张牙舞爪的怪兽。 慢慢走回沉水院,她脑子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间,林桀下朝了,苏氏迎上来嘘寒问暖,偶然说起林蕊,苏氏道:今日meimei过来时,我瞧着脸色不好,让她回去休息了。 林桀喝茶的手一顿:她怎么了? 说是昨晚失眠。我就想着夫君你也是很晚才睡,是不是林家人都这样?苏氏玩笑说了一句,帮林桀脱下朝服。 我那是为了处理公务。 林桀想起昨日meimei被张挺sao扰的事,终究不能放心,捏着瓷杯的手指微微用力,过了会儿道:你平日无事,就多带meimei出去走走,让她放松下心情。 苏氏想着林蕊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带她出去行走不是被人耻笑吗? 她装作不懂:爷,meimei喜静。 这回林桀倒是没有强硬要求。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遥远的事情,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是,她是喜静。 三人一同用晚膳的时候,席上一片安静。 林蕊坐在林桀旁边,她在盛汤的时候,不小心洒出了,溅到林桀身上。 她连忙道:对不住! 汤是烫的,她没敢抬头看林桀的脸色,他胸前的衣裳湿了一片。 哥,我方才手没拿稳。她掏出手绢去帮他擦。 林桀没有怪她,只是接过她的绢子,道:我来吧。 他的手碰到了她,普通的温度,她却感觉被烫了一下,手一下缩回去。 这回林桀也问她了:昨夜没休息好?怎么心不在焉的。 林蕊抿唇道:是,夏季蚊虫多。 哦,林桀眼神未动,你那边临水,是这样的。晚上点蚊烟吧。 林蕊就没说话了。 回了院子,霜儿嘟囔着抱怨:昨日那件披风怎么不见了? 她每日的任务就是收拾屋子,管理小姐的东西,多一件少一件都要有记录的。 林蕊脚步一顿,道:哦,我收到柜子里去了,你不用找了。 那件沾了污秽的东西,最好他永远都想不起来。 当晚,所有人都睡熟了,林蕊悄悄起身。 夜色静谧,她看见正院亮起灯火。 他这两天,每日都宿在苏氏屋子里。 外间,霜儿已经睡熟了。 林蕊轻轻推开门,这次是慢慢的,精心计划好的,门框没有发出一点刺耳的声响。 夜风扑面而来,她暗暗踏出第一步,然后小心关了门。回头看了一眼霜儿,还睡着,很好。 出来了之后,就自由多了,脚步一点点轻盈起来,到最后,风呼啸过耳边,她跑到了正院。 奴婢门都睡在外间,窗户那边倒没有人管。 她远远地看了一眼,慢慢靠近。 屋里是亮着灯的,越来越近,她听见了里面男女细微的声响。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她听到了男人的喘息,急促而充满欲望,让她的心忽地颤了一下。 这是 林桀。她的哥哥。 她贴在墙边没有动,感到震撼。 他白天是严肃而冷淡的,但是在苏氏这里,他是热情的,充满生命力,充满欲望的,这是她从未见过的。 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分别呢?实在是令人震惊,又不可捉摸。 渐渐的,她感觉到心里某种钝而细微的疼痛。 林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并没有在那里待很久,只是听了几声,然后就离开了。 她甚至感觉刚才听见的是幻觉。 今日她早早上床了。霜儿依旧睡着,对此一无所知。屋里的蚊香烧了半截。 她闭上眼,陷入黑暗中。 林蕊做梦了,梦里她并不是孤身一人。身边的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是她的男人,但不是张挺。 他覆身过来,亲了她的脸。 他叫她:阿蕊。 锦绣被里,春宵梦里。他从上而下地压着她,贯穿她。 热的汗覆在眼睛上,他是那么熟悉,然而具体是谁又不知道,只听得声声喘息在她耳边,微妙地让她很兴奋。 她猛地睁开眼睛,周围一片幽蓝,天未明,还在夜里。正是意识朦胧不清,理智还未回笼的时候。 她起身,翻出藏在床垫下的披风,把自己围在里面,深深呼吸,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又将东西夹到两腿缝间,闭上眼睛。 梦里,现实里,交缠混乱。最后,她想象着他在身边喘息,到达了顶点。 余韵散去,一片黏腻,她觉得自己要渐渐坏掉了。 其实,不去想到底什么意义也可以。 她只是比从前更想看见林桀,比往常更沉默而已。 她会早早去正院门口等着,希望他路过的时候,偶尔会同她说一句话。他也确实这样做了。林桀是一位负责的好兄长,绝不会冷落怠慢自己的家人。 他常常问她过得可舒心,还有什么想要的。她就简单的回一两个字,然后两个人之间是无限的沉默。 表面的沉默并不能掩盖她的心越来越翻涌的事实。她蒙着脸,偷偷去了风俗店,买了一根玉势。 玉势放在盒子里,放在她的枕下。然后夜里进入她身体里,给她一种虚无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