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情窦(三)
番外:情窦(三)
看着伏泰打开一箱美钞,陈宜家的心情逐渐从紧张变得平静,还有丝荒唐的好笑。 伏董的意思是让你守口如瓶。 伏泰一贯的言简意赅。 陈宜家默然,她知道伏家让她保密的事情,不仅是她和伏城上过床,还有伏玥和她母亲的算计,这是家丑。 而家丑不可外扬。 谈完后,陈宜家有些恍惚,不期然撞上一人。 对方皱着眉宇下意识就要把人推出去,却在看清人时顿住了,你怎么在这里? 陈宜家愣愣抬头。 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幽微馨香钻入鼻腔,伏城一怔。 还没细嗅,陈宜家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她看着周围森严的安保,这是伏家当家人的办公区,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她看了眼伏城,又撤开目光,小声道:我走错路了。 说罢,就要错身而过。 不知怎的,伏城心里忽然一紧,下意识攥住她的胳膊。忽觉不妥,又马上放开,声音比平日多了丝迟疑,上周的生日宴,怎么没看到你? 我其实陈宜家突然抬头。 就在这时,伏泰从旋梯上下来,对伏城颔首,少爷,董事长在书房等你。 伏城收回放在陈宜家身上的目光,冷淡道:知道了。 陈宜家默默攥紧了手。 对了。伏城突然回头,和抬起眼的陈宜家四目相撞。 他斟酌道:我妈咪这几天身体不太好,她 陈宜家没等他说完,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伏家太太精神状态不好,因此独居在别墅外的独栋里,这在伏家不是秘密。自她来了,唯独能和她说上几句话,伏城过两天要离开新港,他想让她帮的忙,她自然清楚。 你放心吧,我会陪着阿姨的。陈宜家挤出一丝笑,神情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多谢。伏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陈宜家看着他上楼的背影,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成了他们最后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话。 * 少爷呢,都找到少爷了吗 翻遍了,都不在 找!把他给我找出来! 贵重拐杖狠狠地磕打着地面,心惊rou跳的仆佣们在别墅内作鸟兽散。 陈宜家揪着心,她茫然地四顾着,不知道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太太太太怎么会自杀呢? 她不过是离开了半天而已 四周的景象开始晕眩,陈宜家扶了下墙,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气喘吁吁地跑上别墅三楼,脚步突然滞涩下来,像有千斤重。 她犹豫地伸手,推开了最里面储物间的门。 伏城躲在里面。 这个伏家最骄傲的少年,像受惊的幼兽,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四目相对,少年红透的眼眶突然变得凌厉,他死死地盯着陈宜家,一言不发。 一股难言的心慌从内心深处腾起,陈宜家被他充满恨意的目光刺得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不在? 陈宜家动了动嘴,却说不出话。 她走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说话啊! 陈宜家被吓了一跳。 她从没见过伏城情绪这么失控和崩溃的时候,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么高高在上,洋洋得意,傲慢又冷漠,而现在的他竟然满面泪水,痛苦地质问着她。 是了,临走前,向来骄傲的他却向她请求,是她食了言,这一切,是她造成的。 我她无力地张开嘴。 伏城却已经冷冷地发笑开来,你不说,我替你说,你是去当东西了对吗? 陈宜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怎么,被我说中了,还是怕我去查典当行的收据。伏城的语气逐渐冷酷,他看着陈宜家一步一步后退,你就这么等不及,她前一天给你的东西,你隔日就要卖掉 少年悲哀一笑,陈宜家,你就这么缺钱吗? 话音落下,仆佣们鱼贯而入,陈宜家怔怔地被撞到一边,而伏城再不会看她一眼,也不会再听她一句解释。 * 陈小姐,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明显瘦了一圈的陈宜家木然抬起眼,看着对面的伏泰。 机械的目光又移向桌上的一沓钱。 她拿起一捆,声音中透着一股疲惫,董事长果然是财大气粗,一出手就这么阔绰。说罢,手里的钱掉在桌上。 西装革履的伏泰就像只尽忠职守的老猎犬,他见状冷冷道:陈小姐是不要这钱了?他藏在桌下的手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陈宜家明白这群有钱人的逻辑,拒绝只能拒绝一次,凡事不过三,再有下次,就不是谈谈那么简单了。 您说笑了。她抬起眼,漾起苍白的笑,我怎么会不要这钱呢,毕竟现在的我,最缺的就是钱。 伏泰缓下语气,董事长的意思是陈小姐如果答应了离开,那么桌上的这些,不仅全部归你,陈小姐母亲现在住院的费用,也会由伏家一力承担。 陈宜家静静听完,神情隐在阴影里。 半晌后,她抬头一笑,这可不够。 伏泰眯起眼,陈小姐,有句老话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 陈宜家却是微微笑了,人心向来是贪婪的,伏家要我守两个秘密,总得允许我提两个条件。钱我要了,另一样东西我也要。 什么东西? 英华学院的入学推荐书。 陈宜家的目光逐渐变冷。 几天前那些纷乱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似地在眼前闪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中年男人开着豪车,将一个神情不耐的少女送入学院,转身时,却对马路对面的她视而不见。 你还跟我干嘛?我都说了你认错人了。 爸叔叔,求你了,我妈病了,你能不能先给我点钱?已经走投无路的女孩儿第一次打碎了尊严,哀哀乞求,不,我借!以后我还你行不行? 你要借钱就去银行,我告诉你,你再跟着我,我就要请律师了。 望着男人开车远去的身影,少女面色怔然。 周围的车水马龙似乎都变成了背景音,她仰头看着被建筑群包围的那一点点天空,眨掉顺着脸颊流下的咸湿。 签下解雇合同,陈宜家回望着灯火辉煌的环山别墅,这一切短暂得好像一场梦一场不属于她的梦。 从此在新港这座钢铁森林里,只剩下她一人踽踽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