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
难言
舒雪痕还是抱着小柔去了河边清洗。她一个娇气的眼神飘过来,他根本拒绝不了。 这是药,外敷在创口处,小心别沾太多水。把人安放在地上,她外面还披着他那件外袍,洗好了叫我,我先回去。 听舒雪痕要走,小柔飞快拽住舒雪痕的袖子:你回去能听到我喊你吗!你就在这里! 舒雪痕耳上一热,她多少有些蛮不讲理,难道真的要他一个大男人看着她:可是,我 你坐在那里,我看得见的地方,背过身子。小柔指着不远处的空地。 没有理由,舒雪痕已然照做。 良久,小柔出神地望着背过身守在一边的舒雪痕,记忆里周炎也拥有这样的背影吗?她竟有些不确定起来。 我还是回去取件干净的衣服过来,你待会换上。舒雪痕作势起身。 小柔瞬间回神,慌乱喊道:不行!你就待在那里! 舒雪痕重新坐回去,她不安的声音,让他难过。 我很快就好了 嗯。 喜怒无常,是她此刻保护自己的方式。 我们之后去哪里呢?小柔主动转移话题。 先回雪落山庄,在北域。 雪落山庄舒掌门小柔目色沉下来,那里才是他的家吧。 昨夜在陆府的慌乱之下,她近乎本能地假装还在失忆求着舒雪痕带自己离开。现在看来,只要一装到底跟着去了北域,应该就可以无限靠近一些真相了。 真相彻底揭露的时候,就是她可以开始完全恨他的时候了。 昨夜追杀你的人,是公主的人是因为我?陆丰那张凉薄入骨的面目仿佛还历历在目。 要是昨夜舒雪痕因自己而死,她后知后觉地恢复记忆,是不是也算和他了尽恩怨呢?可若是她什么都没想起来,她一定会一辈子陷在对他的歉疚当中。 当然不是!舒雪痕并不意外追杀他的人是宫里来的,但怎么可能是因为浅微?她怎么会这样想! 还能是因为什么?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小柔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两个人在沉默这件事上有种出奇的默契,仿佛再步步紧逼靠近那个真相,所要遭受的痛苦,都不是此时此刻的舒雪痕和林浅微承受得起的。 空气里只余下女孩撩水擦身和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身上衣物褪尽,那条原本在夜中也星点闪耀的蓝色裙子,此刻破破烂烂地丢在地上,沾满了污秽,光芒依旧,却冷得刺眼。 小柔裸身裹上舒雪痕昨夜披给她的外袍,白色的衣衫同样沾了泥土,但已经无所谓了。 我好了,抱我回去。 舒雪痕回头便是她长发飘散,赤足而立的模样。 他一步步靠近,珍而重之地把她横抱起来。她垂着眼睛不看他,他却近得能看清水滴是如何顺着她小巧的下颌慢慢滑入交叉的衣襟之内。 舒雪痕喉结滚动,生硬地移开目光,不等他说话,小柔率先开口:地上那些衣物,还是烧了好,总不好丢在那里。 嗯。她说什么都好。 回到营地把怀里的人安置好,舒雪痕又去行李里取了自己内里柔软的衣服和木梳塞到小柔怀里:先穿我的,明后日到了城镇,再置办更合身的衣物。 小柔赧然,故意转移话题:今夜还要宿在野外? 虽然不太清楚他们有没有权限追出京城,但安全起见还是留宿在有雪落山庄接应的城市比较好,只能再往北行一日。 接应雪落山庄好大的势力。从前的她从来没关心过一个江湖门派的运作模式,她都不知道倚剑山庄是不是也在某几个城市也有接应点。如果有爹娘和哥哥是不是其实没死,而是安然无恙地生活在那里? 哥哥?林浅风小柔恍惚起来,两年前她大婚的时候,哥哥是不是还在离家出走中来着? 舒雪痕打断小柔的回忆:你先收拾,我去河边。 小柔反射性又扯住舒雪痕的袖子,眼里满是不悦。 很快就回来的,顺便打点水。 小柔眼中映出男子真诚耐心的模样,她太敏感任性了,行李、马匹都在这里,他怎么可能不回来呢?他会吗? 轻轻放开手中紧拽的衣袖,小柔泄气般抱着怀里的衣服转过身。 穿好衣服等着舒雪痕回来的时候,小柔给自己梳了一个男式束发。注意力却被那把木梳吸引了,再普通不过的样式,手柄上浅浅刻了梦双二字。他向来精细,但随身携带梳子这件事还真是想不到,怪不得在野外也永远是冠发整齐的样子。 树后早就打好水的舒雪痕特意多等了片刻,才闪身出来。目光确定了女孩衣着完整,又变戏法般从行李中取出米粟,和着水倒入小锅烹饪。 你出门还随身带米? 嗯,师弟担心在野外没有干粮。不过野外烹饪太麻烦了,如果只有舒雪痕一人出行,几乎是不会真的用到米的。 看着舒雪痕熟练忙碌的样子,小柔心中苦涩,其实我从来没认识过真正的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