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5 逢生
CH25 逢生
隔日一早,言兮諾依舊守在床榻邊照料沐風,只要沐風開始抽蓄,他就會輕拍他的背,柔聲的呼喚他的名字,和他說:「我一直都在。」每當這麼說完,總會感覺沐風的抽蓄暫時得到緩解,言兮諾知道他聽得見,在他耳邊低語:「等你痊癒了,我們倆找個地方一起生活,好嗎?」 兩天後,言兮諾睡眼惺忪的在沐風身邊睜開眼睛,眼前熟睡的竟然不是狐狸,而是變回了人形的沐風!他又驚又喜的喊了他好幾聲。 沐風沒有醒過來,不但臉色蒼白,嘴唇還泛著微微的青紫,裸著的身子還滲出點點汗珠,浸濕了被溽和床榻。 言兮諾急著打開了密室的暗牆,想去拿塊布給他擦汗,正巧碰到路謹嵐神色慌張的衝進書房,道:「徐知府又來府裡了。」 兩人步出書房,才剛闔上木門,就碰見了快步走來的徐知府。 「徐知府,您怎麼不等下人通報,這麼心急的失了禮數,究竟是何事?」言兮諾若無其事的微笑道。 「沐公子自從上次身體不適,到今日這都過了好幾日了,我自然是來關心關心。」 「您來關心,怎麼還帶著官兵入府呢?」言兮諾抿唇,隱忍著對徐知府的怒意。 「這不方才去處理公務,順道而來,可沒有別的意思。」徐知府使了個眼色,讓官兵上前試圖壓制二人。 「徐知府休怪在下不客氣了。」路謹嵐抽出腰間的劍,讓言兮諾站在身後。 衝突一觸即發,書房的門突然嘎吱一響,穿著褻衣的沐風從開啟的門縫中露出疲憊的笑容道:「徐知府,恕沐某在家過於放浪形骸,衣服也沒來得及穿好,就出來見您了,希望莫怪。」 徐知府吃驚的半晌沒有接話,當日沐風分明喝下了毒酒,這會兒怎麼能安然無事的站在眼前?況且他還在酒裡多置了一顆丹藥,藥效應當更強,照道士所言,也應當要有十天才會康復,他穩著眼底的驚詫,問道:「沐公子,看來已然無恙?」 「是,謝謝徐知府關心,上次詩詞大會實在可惜,下次必定再邀請各位來府上一聚。」沐風打了個哈欠,用手捂著嘴,佯裝疲累道:「沐某就不招呼您了,這天氣真涼爽,正想回去睡個回籠覺。」 「行,那我就不打擾諸位,改日必再登門拜訪。」徐知府拂袖離去,怒氣沖沖的出了沐府,管家輕聲在耳邊捎上一句:「您就真這麼放過沐風這小子了?」 「既然他如此命硬,那就再給他些時日,反正我已經知道他的軟肋了。」徐知府邪魅一笑,上了轎子離去。 沐風見徐知府走遠,強撐的身子再也使不上力,癱軟的倚靠著房門,被言兮諾一把攬住了腰,他順勢將身子安然的倚著言兮諾,氣若游絲的說:「扶我到臥房。」 沐風被攙扶著坐上了床,和言兮諾二人眉來眼去,完全忘卻路謹嵐還站一旁。 「主子,我可先打擾您倆一會。」路謹嵐撇開視線,接著稟告,「負責準備詩詞大會當日酒水的僕從說酒裡的毒與他無關,但我已經將他關押。」 「無所謂,把他給放了,然後多給他一些銀兩,立刻逐出沐府,讓他去外面自個兒過日子。」 「主子的意思是?」 「此事不必再繼續追查了,到此為止。」 「可是,那徐知府」路謹嵐想起徐知府所做的惡事,義憤填膺的說:「總不能這麼輕易饒過他。」 「罷了,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混濁的汙水我可不想沾,過段時間,我就會讓這一切回到原點。」 路謹嵐深知沐風脾性,不想再勸,便出了房門。 「身體好些了?」言兮諾關心道。 「好多了。」沐風露齒微笑。 「騙人,你嘴唇都還發紫呢!」 「我現在老老實實的,什麼祕密也沒有。」 「你早就該告訴我實話,沐風,還有你手上的印記。」言兮諾攬著他的手查看,突然驚叫出聲。 還未走遠的路謹嵐聽到房內傳來驚呼,以為沐風傷勢惡化,再次回到臥房。「怎麼了?」 「印記印記變成紅色的,整個都是紅色的。」言兮諾欣喜若狂的緊緊抓著沐風的手腕。 方才因為情況緊急,沐風急忙穿了褻衣出去應付徐知府,自己也沒注意手臂上的印記竟然沒有一點兒黑了,感動的摟著言兮諾入懷,道:「兮諾,你何時力氣那麼大?我手都要斷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太開心了。」言兮諾輕輕鬆開他的手腕,仔細看著那個紅色心形印記,在上頭落下一吻。 路謹嵐在一旁欣慰的微笑,悄悄的退出臥房。 「不過,怎麼之前都沒有變紅的印記,這會兒突然變紅了?是因為那封信嗎?」 沐風搖搖頭。「應該是,也應該不是,也許是因為我對你沒有了任何隱瞞,而你也知道了我的真實身分,我們真正的坦誠相見了,不過這是不是代表你其實比較喜歡小狐狸啊?」 「你這是吃自己的醋嗎?沐風。」 「你看,就連之前行雲雨之事,印記都沒有變紅,你可知道那時我暗自傷心了一陣子。」 「我這根本是百口莫辯嘛!可是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不然又怎麼」 「嗯?你別越說越小聲,我都聽不見了。」 「不然又怎麼會把身體給你了。」言兮諾將臉靠在他的胸膛上,覺得自己雙頰發燙。「況且你可知我的眼淚對你竟然失靈了,我娘親說過我的眼淚不可醫治愛人,你是這個世上除了我爹娘外,第三個不能治的人,加上你的印記,這不雙重驗證了我對你的喜歡嗎?」 「兮諾真的是越來越伶牙俐齒,我都要說不贏你了。」沐風伸手撫著言兮諾的背來回摩娑。「你說要跟我在一起生生世世,我可是都聽見了。」 言兮諾戲謔道:「你聽錯了,我是說我要跟小狐狸過一輩子。」 「那我要變回小狐狸嗎?」 「不要,現在不要,我想好好抱抱你。」 「你不怕我嗎?」沐風小心翼翼的問。 「為什麼要怕你?」言兮諾仰起頭啄了沐風的唇瓣。「不管是沐風,還是小狐狸,我都喜歡,而且是著了魔的喜歡。」 「可是我不是常人。」沐風斟酌著字句,怯生生的從嘴裡吐露之前不敢談及的事。「是狐妖。」 「不管你是什麼,你都是我的沐風。」言兮諾依偎在他懷裡甜笑,下一霎那腦中突然迸出了一個詭異的想法,便脫離懷抱,在意的問:「沐風我之前聽說書人講過妖族可以活好幾百歲,你該不會也是吧?然後等我去世之後,就跑去和別人在一塊了。」 沐風笑得往後仰,用指尖輕敲了言兮諾的額頭,道:「兮諾,你過分可愛了,竟然連這也能吃醋,狐妖和人類壽命相仿,不會活成幾百歲的老妖怪的。」 「才不是吃醋。」言兮諾聽了覺得羞惱,用唇瓣堵住了沐風的訕笑。 「這一切都好像作夢,我好怕突然醒過來,你不在我的身邊。」 「這不是夢,是真的。」言兮諾將沐風摟得更緊,感受彼此身上的熱度。 「我想休息會兒。」沐風躺到床榻上,抓著言兮諾的手腕。「你陪我躺會兒。」 「不行,我得去做件事。」 「就一會兒。」沐風可憐兮兮的噘嘴哀求。 「你就放心休息,我就在府裡而已。」言兮諾替他將被褥蓋好,順勢掙開他桎梏的手。 沐風吃味的癟嘴道:「莫不是又要哭著收集眼淚,給街坊治病了?」 「不是,這兩天我還哭得不夠多呀?能給街坊的量早足夠了。」言兮諾用一個深吻安撫著沐風的在意。「好好歇息。」說完,便大步流星的邁出房門。 言兮諾把路謹嵐找到前院,手上拿著弓和箭,突然恭敬的作揖,鞠躬道:「路謹嵐,你可否教我射箭?」 「言公子,可太客氣了。」路謹嵐對這分客氣感到負擔,連忙將言兮諾的身子拉起,疑惑問:「不過這會兒怎麼又突然想學射箭了?」 「我想長點本事,想保護沐風,況且我相信只要我好好的練,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 路謹嵐忍住了嘲弄的笑意,拿起言兮諾手裡的弓,示範了一次,接著讓言兮諾自行拉弓,在旁提點了一會,掌握了竅門,言兮諾又獨自練了兩個時辰,箭雖然沒有正中紅心,但竟然已經可以射到靶上了。 「看來兮諾挺有天分的。」沐風不知何時開始,已經悄然無聲的站在他身後。 言兮諾回過身,杏眼圓睜道:「嚇死我了,沐風,你出現都不作聲的。」看著沐風紅潤的氣色,又關心的問道:「你好多了?」 「好多了。」沐風為了證明身子已然痊癒,將言兮諾騰空抱起,轉了好幾圈才放下,接著狡黠的轉動了眼珠子,不安好心的說道:「兮諾,你可知道這射箭講求的是心靜,遇到任何情況都要能夠穩定發揮,你可有把握?」 「有,我有把握。」言兮諾拍了拍胸脯。 「好,那你射看看。」 言兮諾自信的拉滿弓,瞄準著靶心,沐風突然戲謔的將臉湊近言兮諾的頸窩,還吐了一口溫熱的氣息,逗得他無法穩定心神,拉弓的手一放,箭直直的飛入了一旁的草叢裡。 沐風樂得大笑。 「欸,這樣怎麼能專心射箭,你靠得那麼近。」言兮諾大聲抗議。「那換你射。」 「不必試,我自然可以正中紅心。」沐風才不給他機會復仇,將雙手擺在身後,悠悠的昂首離開。 「你又耍賴。」言兮諾跟在沐風後頭,笑逐顏開的抓起他身後的手,將他的身子扳過來面向自己。 那一霎那,柔和的月光灑落在兩人身上,和彼此眼底流淌的深情相互氤氳,在朦朧之間,沐風將言兮諾拉入懷裡,緊緊相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