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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6-糖醋

    

A6-糖醋



    蒲风春的小指勾了勾她的手背:你要用来问这个问题?

    蒲雨夏一停,缩回手,从空中随意抓了条裙子套上。她扣着胸前最后两个扣子,说:不。这是个太宽泛的问题,以蒲风春的狡猾,顶多爆出点边角料。

    他目光可惜地从她胸上离开:好吧。记得怎么切菜吗?

    不记得。蒲雨夏挑了把轻盈的薄刀,盯着眼前这堆排骨:切成块就行?

    诶!蒲风春夺过了刀,后怕地捻了把刀刃,暴殄天物啊。挑了把厚实的,用这个。

    蒲雨夏一刀砸进砧板:散!排骨都成了小块。

    蒲风春还提着那把薄刀,眉角忍不住抽搐:我让你亲自动手,不是让你做法。

    蒲雨夏反问:为什么不行?美梦成真,倒是你,干嘛宝贝一把刀?一切都是想要就能存在的。

    他一言难尽的表情:你是在他内心来回拉扯,最终还是说了,是在饲养欲望。习惯了轻易得到一切,两个非常麻烦的问题就会出现。

    他收拢排骨装在碗里,推开蒲雨夏,切了点葱花:第一,这个房间会彻底失控。他看她一眼,你向它索取的越多,和它的联系就会越紧密。它最后会和你的思想完全联结,所有一瞬而过的杂念欲望都会实现,到你完全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把刀递回去,指了几颗笋:把它们剥了再切成片。想了想她的水准,差不多就行。

    蒲雨夏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冲洗了把手,拿过笋划拉了几刀,快速剥开:第二呢?

    蒲风春rou痛地看她:别催我,让我缓缓。他就不该多嘴,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免费回答问题。

    蒲雨夏湿漉漉的手往他屁股上一擦,笑靥如花:好哥哥,说嘛。她也不是那么有节cao,不然也不会第一面见他就做了。

    蒲风春心情有点沉重。但他是很吃这招的,一被说好话,人就有点飘:第二么面上还不情不愿,当然是离不开它了。

    蒲雨夏切了几片厚薄不均的,最新的一片干脆有了缺口。她纳闷盯着,很想直接把它们变成均匀的。但她听懂了他的意思:习惯了想要就能得到,当然适应不了普通的生活。又别有意味地问,你是真的很了解啊?

    蒲风春侧了侧脸。他似乎望的很远,那目光就像他之前望门口的那盏灯时一样。调完料,他开火热锅,声音几乎隐在里面:我见过。

    蒲雨夏停住,握着刀的手一紧:谁?

    他语调一转,又是懒洋洋的:你忘了的人。

    蒲雨夏警觉地看他。她感到不太舒服,好像还有什么别的人对他来说很重要。但她反而收敛了:那算了,你说了我也不认识。

    好歹切完一颗笋,她又忍不住试探:什么样的人?几个?

    嗯他好像有点稀奇,不知怎么就笑了声,你可真是不等她催促,自觉说完了话,变了个人。他回忆着各种,随口胡诌,嗯,一个小队,加上我,有七个吧。往锅里倒了油。

    她继续旁敲侧击:哦,就你一个还在,其他六个女的都出去了?

    蒲风春忍住笑:你可以问的高明点。六个女人,亏她想的出来,也没这么多吧,三男三女。他适时叹了口气,死了三个,出去了三个。

    蒲雨夏疑惑:女的都出去了,男的都死了?这房间不让男的出门?

    蒲风春撑住台面,笑得直不起腰,赶紧关了火:啊,对,你猜的对。

    她这才反应过来,愤愤一搁刀:你耍我!狗屎!到底哪句开始的?

    他勉强缓过来,把她扯进了怀里。他笑着把脸埋入她的发中,又感慨:你真可爱。竟还有丝怅然。

    蒲雨夏怔怔呆在他怀里。她信这句话。但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些离开的背影。一个个,一次次。她好像努力地想让他留下来,她说:阿哥,下周就是我生日了。他说什么来着?

    蒲雨夏低声念:你可以自己过,没必要拉着我。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独立点。去找点别的朋友。

    蒲风春愣住。他蓦然踌躇:你想起想起点什么?

    她拉住他的户外背包,将自己装的像个失去他就活不下去的小可怜: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我能帮你的忙。

    他则满脸烦躁和无奈:你听不懂话是不是?我走,就是不想看见你。   他脚尖朝外,随时就想离开:太压抑了,你明不明白?就好像有人一直掐着你的脖子!我根本喘不上气

    他觑着她的表情,终于停了。尴尬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   但他最终没走近,反而撤开一步,在踯躅后,就这样走了。

    她应该很喜欢那句话。蒲雨夏想。但它来得太晚它来得实在太晚了。

    蒲风春放开她。他避开她的眼神,忙着开火,热油,下排骨。油烟刺啦地散开,他费力把自己闷在里面,好像立刻把空间隔开了。

    蒲雨夏也回身切笋,装了盘,放在他的手侧。他克制说:谢谢。

    沉默地做完三盘菜,一一摆出。他们坐在四方的小餐桌上,面对面。蒲风春先拿起筷子,停在半空:你落下去夹到菜,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无谓地笑,你的那个问题,想好了没?

    过去的事我没全想起来。蒲雨夏跟着夹了筷,只有一点点。

    蒲风春低头用筷子扒拉着饭。

    糖醋排骨,有点偏酸,但是她喜欢。蒲雨夏吐出骨头:我的问题是,垂眼,如果我真的出去了,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待在这里?

    这么好的机会,他笑,你应该问点更关键的问题。像这样毫无帮助的私人性想法

    她直直看过去:回答我。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但他还在笑:你脸上有酱。他伸手要去抹,却在她脸侧停下。迟疑一瞬,还是探过去擦了。他说:我不知道,我不确定。他手缩回,撑着脑袋,人的想法是流动的。

    这一刻。她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碗里。

    蒲风春夹起来:现在他放进口中咀嚼,毫不意外地感到过酸。他最喜欢甜食,留下来吧。

    蒲雨夏点点头。吃完了排骨,她放下筷子:走吧。

    什么?他明知故问。

    走吧。她耐心重复,带我去下一扇门。

    蒲风春吃完最后一粒米,站起身,叹口气:真不是个好时机。但他还是为她引路。依旧是那扇粉门,打开口,门外还是那条黑暗的走廊,走廊尽头依然是亮着的灰灯和灰门。

    他提醒道:仔细看走廊两边。

    蒲雨夏眯起眼望去。两侧很黑,什么细节也看不清。她用手电筒照过,但毫无发现。

    就在她疑惑的时刻,右侧突然有灯闪了两下。它是明亮的柠檬黄,灯泡非常小,却竟然有点刺眼。在她目光落到它身上时,那灯的发光逐渐稳定了。

    一扇门。凭空浮出,刷满了会发光的黄漆,一道爱心的红泼在中央,还有几条细流下落。上面涂鸦似的用同样的红漆写了一个很大的单词:LOVE。

    果然又是他。蒲风春靠上了门框,随重力让自己转回了墙后,仰头看着天花板。

    蒲雨夏单脚迈了出去。那一刻,她又回头去看蒲风春。

    他笑:去吧。

    蒲雨夏不动。

    快去吧。他催促。可看到那个粉色的灯,那些绚烂的彩箔,他又忍不住补充,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蒲雨夏深深望他一眼,迈出最后一只脚。她带上了门,将温和的白光隔绝。她重新瞥了一眼那扇粉门,它的背面,果然还有一个锁口。

    她抬脚向那扇浮夸的门走去。走到面前,她才发现,在爱心的中央,被人用指甲划开一些痕,泛着不自然的白。这又是一个单词,对比之下小得可怜murder。

    蒲雨夏深吸一口气,用力将门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