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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權衡

    

第十章 權衡



    「哥哥回來了。」謝家大房長女謝菱嫣,謝君朝的孿生meimei在門口等著他,她一襲水藍色衣服,白皙的皮膚,宛如清澈凜冽的溪水。

    「好些了嗎?」

    謝菱嫣點頭,問道「聽說哥哥在西疆時受了傷,我讓人去抓了方子,等會藥煎好了給哥哥送去,讓哥哥補一補吧。」

    「有勞妳了。」謝君朝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去向祖父請安。」

    「來給祖父請安。」謝君朝走進祖父的書房。

    「回來了?」秦國公謝前抬眼,笑著對他說道「坐,別只在那站著。」

    謝君朝看著面色平靜的謝前,謹慎地開口「祖父,我剛剛聽父親母親說了,菱嫣許給了鄭國公府的事,是您的安排吧?」

    謝前抬眼看向謝君朝,長房嫡孫,這是將來要繼承他爵位的人。是時候該讓他參與這些事了。謝前問道「你要不要先說說,你自己是怎麽看的?」

    謝君朝沈默了半晌,像是努力地在思考。

    他的孿生meimei謝菱嫣,原先和氾國公府的公子訂了親,她夏天時隨祖父去了一趟山莊後,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總之是氾國公親自上門,主動要求退了婚,那時她還大病了一場,到現在都還沒完全好轉。

    直到謝君朝從西疆回來,途中聽聞氾國公府家裡被抄,男子充軍,女子沒入奴籍,這才意識到祖父怕是早就預料到了,才出手將謝菱嫣改許給了鄭國公府伍家。

    「如今君上年邁,幾位皇子現下多半成年,這些年來,太子殿下雖然坐享東宮,卻不得人心,僅是與王公貴冑往來密切,而對於軍事民生少有涉獵,君上數次有動作想將其廢黜,但太子生母出身氾國公家,為氾國公的外甥,氾國公效忠皇家,自知太子殿下能力不足,一向表達中立。聽說最近君上查了幾樁戶部的帳,便是委由氾國公出面的,那氾國公一連抄了幾個高官的家,又挑了皇城裡幾間銀莊的生意,想必是跟人結下不少梁子,樹了政敵,才會如此。」謝君朝來回踱步,又陷入了沉思。

    謝國公好整以暇地磨墨,一臉悠哉看向謝君朝「哦?怎麼又提到氾國公府了?你倒是說說看。」

    「在氾家被抄之前解除婚約,轉而跟鄭國公府結親,我想這應當是祖父的主意。」謝君朝上前,低聲說道「先是手握西疆兵權的新貴信安侯府,又是有皇商地位的鄭國公府,祖父您這盤棋下得絕妙,就是不知為誰辛苦為誰忙?」

    謝前緩緩開口。

    「我們秦國公府能有這樣的爵位,是先祖用血汗換來的榮耀,我雖一品致仕,你父親在翰林院也耕耘了這麼些年,我們謝家以清流人家自詡,但憑著如今家中幾個人當官的俸祿,是斷不能養活這麼一大家子的。」

    「鄭國公府伍家當年捲入逆王謀反,花了好大的心力才又爬到如今的位置,雖是有錢,卻沒有權,更深知押錯籌碼的嚴重性,固然需要和有權的家族結親。信安侯府田家這些年來有御前紅人的體面,又是和狼族之間最親近的樞紐,現下皇上身體欠安,為求自保,田家想要在勛爵人家中站穩腳跟,自然必須跟我們這些舊貴族打交道。」謝君朝遲疑了一下,開口「跟氾國公府撇清關係,代表不是太子;跟拒絕了皇上賜婚的田家結親,代表不是睿王」

    當今皇上唯有三個皇子,太子最長,睿王最幼。

    謝君朝恍然大悟地看向祖父「齊王殿下?」

    兩張神韻十分相似的臉龐瞬間四目相對。

    謝君朝想起自己曾見過的,那個長年在北防領兵,卻毫無軍人的陽剛和肅殺,依舊溫潤如玉,舉手投足之間皆是貴氣的青年。

    齊王殿下對自己很是親切。

    那人前些年納了自己的表姊做側妃。

    表姊是吏部侍郎李家千金,他大姑母的頭生女兒。

    「我一直以為祖父尚未定奪,沒想到竟是在好些年前就已布局。」

    「你也做得到的。」謝前滿意地笑出聲「往後你就知道了。」

    「近日南國匪類猖狂,睿王殿下向朝中請求增援,君上這才派了齊王殿下去。這在朝堂上看似跟氾家八竿子打不著邊,可私底下誰不知道氾家在南國有多少產業呢?當年先皇登基,賜了不少果園田莊給氾家,他們向來在勛爵人家中自詡清流一派,那氾家公子說到底年輕氣盛,行事有時稍嫌急躁莽撞,氾家又是自動被歸入太子一派,氾國公府本就樹敵不少,大有機會被人拿來作文章,這敗的確實有跡可循。」謝君朝繼續說道。

    謝前點頭「算了,不說這個,傷勢康復得如何?」

    「回祖父的話,已經沒有什麼大礙。」

    「那就好,對了,你那院子,我吩咐你meimei,讓人都收拾乾淨了,以後要更小心一點,別再讓不乾淨的事落到自己院子裡。」謝前手上邊擺著棋譜,漫不經心地說道「在朝為官,最怕的就是給人抓住了把柄,有了氾家的先例,我們自己更要時時警惕,明白嗎?」

    「回祖父的話,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你這一路也勞累,先回自己屋休息吧。」謝前說著,便把謝君朝打發了出去。

    謝君朝走出了祖父的書房,看著地上的磚出神。

    「被訓了?」迎面走來一個綠衣少女,是謝君朝的小妹謝菱姍。

    雖然只有十三歲,性格卻是謝家幾個孩子裡跟秦國公最相似的,加上她長得特別像已逝的國公夫人,因此在一眾孫輩裡最得秦國公偏愛。

    謝君朝搖頭「話說,我不在家的時候,可有發生什麼事?」

    「沒什麼大事,若真硬要說的話,三叔又納了個姨娘,前些天跟祖父說想拓寬他們三房的院子,祖父給駁回去了。」

    「這是自然,還有呢?」

    「二嬸嬸最近想讓君望跟其他兄弟姊妹一起在家裡的書塾讀書,祖父答應了,不過我覺得他可能要花一些時間跟上,這下哥哥你剛好回來,不如指導他一下?」

    「好,我若是遇見他,再跟他說一下。」謝君朝刻意壓低了音量「就沒有旁的?」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哥哥,你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屋子,日後嫂嫂進門,一切是她在打理,我雖很不想干擾你的家務事,但先前出過這麼大一件事,母親本就身體不好,都累病了。」

    謝君朝頓時沉默不語。

    從西疆回來之後,他母親羽大娘子又病倒了,大夫說是心力交瘁,太過勞累。

    父母近年來逐漸貌合神離,父親忙於公務,母親羽氏持家辛苦。當時成婚多年,才生下他跟謝菱嫣這對龍鳳胎,又過了兩三年生下小妹菱姍,母親在那之後雖也有幾次懷胎,但不是中途流產,就是生下來沒多久便夭折,在長期精神和體力的耗損之下,大小病不斷。大meimei謝菱嫣跟他母親一樣,是個不能理事的,常常一累就病倒,如今大謝家大房的內宅事務,都是他這個早熟的小妹在打理,再向祖父匯報。

    「我想這事既然都過去了,除非以後嫂嫂問起,你得自己想方法去說,否則最好還是眼不見為淨,你不也親眼看見王嬤嬤把人給打發了嗎?當天在場的下人都簽了死契,這事只會在秦國公府裡了了,你這一過問,要是讓外頭的人知道,信安侯府會怎麼想?」謝菱姍搖頭「哥哥,你將來是要襲爵的人,一步也錯不得,即便家人之間知道事情的真相,要是讓有心人向外說去了,我們整個國公府都會落人口實。」

    謝君朝嘆口氣,推了一下meimei的額頭「我不過就是想到,隨口一問,妳這小姑娘年紀輕輕,倒管起我的事來了。」

    謝菱姍對他哼哼兩聲,轉身走進祖父的書房。

    *小劇場*

    田禮歆:所以官人一開始娶我是為了錢啊,怪不得那麼積極。

    謝君朝:娘子此話差矣,我可給妳機會逃了,先說要嫁我的是妳。不然娘子倒是告訴我,明明一開始一副不太情願,怎麼我救了妳之後,態度一下子就轉變了。

    田禮歆:因為你長得就像是我理想中的郎君啊。

    謝君朝:那妳前後差距也太大了吧。

    田禮歆:從你為了擋箭,把我按在地上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我一定要嫁給你。

    謝君朝:是因為我優良的性格嗎?我就知道。

    田禮歆:(搖頭)只是覺得這人不只臉蛋,身子也可以饞一饞。

    謝君朝:那是另外的價錢了。

    田禮歆:十里紅妝,很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