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画中仙·美人图(七)

    高羽艾居家守孝时发觉孔氏身边出现两个模样粗犷的丫鬟，面有凶相尤其看着她的时候目露杀气。她心觉有异让家中老仆秘密报官，可她没等来官差反而得到了老仆尽数被发卖的消息。怒火攻心让她当场晕厥，不知何人在她的药中动了手脚竟让她一病不起。

    再醒来时她已身体虚弱无力，精神不济，身旁只有一个哑巴小丫鬟伺候她。最开始她以为是孔氏派来监视的，可时间久了她才知道，这丫鬟同样是个可怜人，和她一样被困在一方小院。高羽艾不吃孔氏给拿的药，养了些精神，她想办法给小妹送信。

    虽然她和高羽芝向来不合但高家祖产想来那人也不愿被外人占去，左右都是守不住，不如让meimei回来解决狼子野心的孔氏。

    高府被孔氏把控得严那信竟送出去了，高羽艾跪地口念神佛，还以为是上天助她。哪知是孔氏特意放出那信，高羽芝回信给她说，只要交出麒麟皮她就保高羽艾一命，不过她想再当高氏当家的那是痴心妄想，她已将产业许给了孔氏。

    满纸的奚落之言，那高高在上绕她一命的姿态让高羽艾仿佛能看到小妹痛快的模样。

    呵呵哈哈哈

    高羽艾伏案狂笑不止，哑娘被吓到过来扶她，哪知高羽艾笑过便哭，梨花带雨却没方才的笑声大。

    幸好，幸好我心上之人并非孔氏。恨，恨我顾虑太多竟没早点舍了这姻缘。

    情绪波动太大高羽艾突发高热昏迷不醒，孔氏派人送药来，哑娘不敢再喂。她尽心尽力的照顾高羽艾，没有药只能不断的喂她温水，用冰凉的帕子降温。这关终于挺过去了，孔氏来看她，徒一见她的面就跪地大哭，夫人！你别这样啊，侯爷逼我，夫人你救救我，麒麟皮就许给他们算了。

    高羽芝和卫郎暗派的人给高羽艾下毒，孔氏不掺和只能不让她好好就医，任她造化。可如此折腾高羽艾她都撑下来了，无论如何都不交出宝物，孔氏身边总跟着两个壮汉他也胆寒，只能来求。

    高羽艾目光空洞遥看远方，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孔氏叹气，走了。

    高羽艾依旧是方才的姿势动也未动，财产，宝物，我并不稀罕。我心里憋了一口气，只盼能化作厉鬼报背叛之仇。哑娘一听顿时泪流满面，她跪在主子脚下连连摇头，她不想主子就这么死了。

    这几日风言风语流进了小院，孔老爷要修庭院，请的是姜小先生。

    哑娘，你可知道她何时来？就是那个小先生，叫姜夕的那个。

    哑娘见主子有了神采暂且放下仇怨有了希冀她也高兴，年轻的脸上笑成一团花，她打着手势让主子等着然后跑出去贴着院门偷听了一整天，等她回来告诉高羽艾不过三五日就会请姜夕来府里踏勘。这三五日里高羽艾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养足了精神，面色也好了不少。她每日都会翻出过去的华丽衣裙一套套的换，金银首饰也找出来让哑娘为她打扮。

    终于到了姜夕来府的前一天，她趁夜在哑娘的帮助下翻出了院墙偷偷去了爹生前的屋子，机关暗格只有高羽艾知道怎样运作，她拿出麒麟皮又悄悄回去了。第二天请姜夕来府，孔氏身旁的女装壮汉同他耳语：那女人动作了。

    白天有孔氏在中间拦着她二人不得相见，到了晚上孔氏就去逼抢宝物，二人争吵。他身旁的壮汉一左一右架起高羽艾往她嘴里灌汤药，还说：我家夫人说了，你若敬酒不吃就给你尝尝这个！因为动静太大，被撵到外面去的哑娘疯狂的砸门，那两个壮汉刚做了亏心事一心虚就翻窗出去了绕到小院门口的暗处等孔氏，剩下的就看他的了。

    孔氏以为宝物到手，没想到高羽艾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抓着卷轴不放。本来麒麟皮不可被人力所毁，可也是巧，高羽艾中毒呕血，人之血液沾染圣物竟让它破个口争执之下被他二人扯断。孔氏瞪大了眼睛冷汗直流，唇角带血的高羽艾真的如同鬼魅他吓得要逃，一半也好，一半也好，夫人，对不住了！他得到的那一半的麒麟皮上还带着高羽艾的血。

    他推开门跑出去还撞倒了哑娘，高羽艾在他身后冷声道：既然如此，你应我一事，让夕儿来见我！

    哑娘不顾身上疼痛进屋扶起高羽艾，高羽艾对她说：麻烦你了，帮我擦干净。哑娘含着泪帮主子梳洗打扮。

    她被灌的药不是强效的毒药，不过是引，毒在她最初昏迷时早已种下，如同干柴；方才的药引也就如同明火。柴燃烧耗尽需要时间，她的命也一样，命丧还需时日，只不过无回天之术罢了。

    她以最明艳的姿态见姜夕，让她将自己画在纸上。

    认真的小姑娘真是迷人，只是一直在流泪，那泪真叫人心疼。

    她懂我的情吗？该是懂的罢，不然，怎会无颜见我。

    姜夕，我等你来看我。我留这，只是为了等你。

    小姑娘哭得更狠了，她多想去安慰她，可是喉中腥甜让她不敢再开口，她无奈的让哑娘送姜夕出去。

    高羽艾看着姜夕哭泣的背影呕出一口暗血。

    高羽艾枯坐一夜，她看了一夜那幅画。不愧是她喜欢的人，技艺绝佳。

    哑娘，我死后不要让孔氏知道，我身体还能撑几日，就是劳累你到时将我的rou身葬在院里。他心中有愧定然不敢来见我，为了瞒住他的耳目在动土的地方种些花草。

    哑娘哭成泪人可也还是点头听着。

    被灌了药还没事孔氏肯定不信，高羽艾让哑娘报她病重，果然孔氏不给她请医也不敢来看她，看来是真想让她在小院里自生自灭。

    哑娘挖了几天已经准备好，高羽艾也油尽灯枯，她在死前叮嘱哑娘说：你为我安葬后将画藏好，然后你就逃出去罢。哑娘不识字只能比划着问她，大概意思是问她的灵魂还能留下吗？

    高羽艾告诉她：姜夕的画作，我的执念还有宝物，我可能是要弥留人间的。不过你还小，我不想困住你，只要藏好了画我就能留在这等她。

    哑娘当时没有抗拒，但心里打定主意不走。她要护好画，画没事，主子就没事。

    高羽艾死了，死的安静又凄凉，除了一个哑巴丫鬟没有人知道。

    埋她的rou身时哑娘哭不出声，可天地皆变色，似为了帮哑娘表达她的伤心。

    哑娘安葬了高羽艾从此后日日挂着那幅画看，可半点没有动静。就这么过了一月又十九天，她午后打盹醒来发现她的午饭不见了，正座之上如仙似魅的高羽艾用鼻息吸食饭菜，面色红润同活人无异。

    嗯以后我也要进食，若是能有香烛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