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樟宜机场的空调开得很足,余悦单穿一条修身的吊带长裙,下了飞机就冷的打了个寒噤。 转机要等六个小时,去市里玩儿的话时间太短,等在机场时间似乎又太长了。 余悦百无聊赖的在免税店转了一圈,顺手买了一条披肩裹在肩头。 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拼成星月图案的碎钻熠熠生辉,上面的时间却并不怎么美妙。 才过去半个小时。 余悦无奈的叹口气,提步继续闲闲的逛着。 逛到食品区,余悦目不斜视的穿过琳琅满目的巧克力甜品,径直走到酒水区域,白皙纤细的手指划过一排凉冰冰的玻璃酒瓶,停在一个贴着蜂巢图案的货架上。 普通的透明酒瓶,黄澄澄的标签,字体随意又可爱,看着就像马克笔随手写的一句话。 \"Honey,I\&039; m ing home.\" 余悦的视线久久的停留在那一行字上,伸手去拿货架上那最后一瓶酒。 Absolut honey。 她喝酒,并且喜欢喝又苦又涩的烈性酒。 辛蕾曾因好奇尝过余悦偷偷藏起的那些酒,喝完一口皱着眉捶打她:这东西有什么好喝,又苦又涩的。 余悦笑着含住一口酒,缓缓咽下去,咂咂嘴,挑眉轻笑:苦涩之后的那一点点回甘,就像我的名字一样。 多余的余,欢悦的悦。 酒精麻痹神经之后,苦涩变成甘甜的那一点点欢悦,令人沉醉。 蜂蜜味儿的伏特加,放在以往,余悦是不喝的。 但因为那一排字,她还是伸出了手。 虽然她的家里,并没有一个honey在等着她。 在机场,嗯,很快转机就回去了。没事,我刚好买点东西,你想要什么? 一个清越成熟的中年男声响起,两只手同时握上货架上的那瓶酒。 酒瓶不算大,两只手不可避免的交叠。 男性温热的大手将余悦微凉的指尖连带酒瓶一起包裹了起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的错愕之后,双双笑了起来。 余悦? 李湛? 异口同声。 李湛露出一个老同学偶遇时的标准微笑,惊喜错愕还有一点点多年不见生疏的尴尬。 余悦回他一个微笑,视线扫过他贴在耳边的手机。 李湛微顿,电话那头大约也出声询问。 他含笑解释:遇到一个老同学,嗯,没事,司机会来接我,好,在家等我就行。 语气温和,充满耐心。 余悦紧了紧身上的披肩,眼神促狭的上下打量他,引来李湛嗔怪的一个瞪视。 还跟以前一样。 余悦眨了眨眼,仿佛又回到了高中。 李湛和辛蕾腻在一起甜言蜜语,她在一边眼神促狭的盯着他们,一颗表情生动的电灯泡。 那时李湛揽着辛蕾,也总这么瞪她,嫌她碍事。 但辛蕾偏爱拉着余悦,每次约会也不肯落下她。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 十几年呢? 余悦微微蹙眉,掰着手指数了数,竟然已经十三年了。 她已经三十一岁,而李湛,三十二岁的成功男士,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意气风发四个字只差没有写在眉梢额角。 李湛挂了电话,对上余悦打量的眼神,笑着打趣:怎么?几年不见,不认识我了? 余悦眨眨眼,笑着摇头:是啊,迎面走过来我简直不敢认。人模狗样的。 李湛气的抬手弹了一下余悦光洁的脑门。 嘴还是那么厉害。 他下手很轻,余悦并不恼,甩着长发避开他的手,她指了指酒瓶:让给我呗。 李湛眉心微蹙,似有短暂的为难。 但最终还是笑着拱手:怎么好跟女孩子抢。 余悦轻笑:女孩子这个称呼,也是久违了。 李湛顺势打量她一番,海藻般浓密的长卷发,单薄的肩头裹着披肩依然可见肩头高挑的骨骼,脖颈上皮肤紧致细腻,画着精致眼妆的眼角卧蚕光洁嫩滑,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 李湛遂不赞同的摇摇头:跟以前没差别啊。 余悦一个微笑刚扯开,李湛又说:还是那么干瘪。 成功的看见余悦瞪眼,李湛朗声笑了起来。 三十二岁的男人,笑起来依稀可见少年风采。 余悦气鼓鼓的拧他胳膊,却也不得不在心底佩服,校草就是校草,十几年的时光,别的男同学发福的发福,秃顶的秃顶。 而李湛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浓密乌黑,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下隐隐可见隆起的胸肌。 但如果李湛不是这么优秀,也不会将辛蕾迷惑如斯了。 第三次想到辛蕾,余悦的眼神暗淡一瞬,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伸手去拿酒瓶。 李湛的手却抢先了一步。 余悦挑眉看向他:干嘛?要反悔啊? 李湛轻笑着戳了她脑门一下:还是那么小心眼儿,我帮你付,那么多年没见了,就当见面礼了。 余悦撇撇嘴,并没有拒绝。 十几年的老朋友,为一瓶并不昂贵的伏特加抢着付款就太可笑了。 从食品区出来,两人随意的闲聊,得知都在等同一班飞机回国,干脆找了间咖啡厅坐下。 叙旧,顺便打发时间。 老同学见面总是不愁话题,聊完自己聊别人,班里五十来个人,随便聊聊,一下午很轻易就消磨过去了。 只是他们十分默契的,谁都没提起辛蕾。 那个名字就像一颗地雷,谁也不敢轻易触碰。 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缘分并没有那么奇妙,飞机上他们的座位相距甚远,也并没有矫情的换座位继续聊。 李湛打开电脑整理原本准备在机场回复的邮件,余悦戴上眼罩补眠。 下了飞机,李湛有司机来接,见余悦独自一人,周到的将她送回家。 到了楼下,李湛犹豫着,最终还是问余悦索要了联系方式。 没加微信,余悦只给他留了电话。 一副没有要事无需多联系的模样。 增城下着细雨,李湛坐在车里看着余悦拖着行李箱独自走进单元楼的单薄背影,突然有些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