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貳、白蛇煉屍
玖拾貳、白蛇煉屍
玖拾貳、 桑榆撫摸著白蛇真君英俊又略顯稚氣的臉龐,撫著他如墨畫的眉若刀裁的鬢,那雙望向她的明眸像一條流動的河,河裡波光粼粼都是對她的情意。 她摸著他挺拔的鼻子,摸至圓潤的鼻珠,緊接著摸著他的臉龐,白蛇真君的俊俏不具任何侵略性,反而包容萬物,正因如此才叫她如此喜歡他。 她紅唇貼上他微微帶著笑意的唇瓣,深切的一吻結束才說道,"小笨蛋,你就等著孩子叫你爹的那天再來感動吧!" *** 靈蛇真君吻著小殿下沁出薄汗的額頭,目光則凝在小殿下緊握著裙襬的手上,他問小殿下,"還痛嗎?" 小殿下直到喘息均勻了才回道,"哥哥別擔心,我還好。" 靈蛇真君一連抱著小殿下許久,一直空不出手來摸她,只能口頭安慰著她,"我們的孩子讓妳吃了這麼多苦頭,若是出生還不乖,我肯定要揍她。" 小殿下陣痛後出了汗,小臉紅撲撲的,她倒是笑得開懷,"哥哥,你說我小時候是不是也這麼不乖?" 靈蛇真君回想他們小時候的事,回道,"小季然很乖,再也沒有比她更乖更省心的孩子。" 小殿下則是兀自回道,"對我父君母神來說,我恐怕是最不乖的孩子,無論他們為我做什麼,我都認定他們別有用心。" 想到這段往事,靈蛇真君也笑了,"你不在他們膝下長大,他們對你滿懷愧疚,自然捨不得罵你。還記得你闖龍宮的事嗎?你誤觸巨石陣,差點被活逮,白蛇真君急急忙忙趕來救你,他才剛拉好靈網網住巨石,你就踩著屍侍者跳出巨石陣帶著我逃跑,把龍太子、龍騎兵、巨石陣全甩鍋給白蛇真君。" 靈蛇真君笑著問,"要是我們女兒幹這種事,你能忍嗎?" 小殿下想起這些事,第一次覺得自己過分,一邊不認白蛇真君,一邊把他當牛使。 她那時認定白蛇真君是蛇神殿下派來監視他們的走狗,剛好給他一個教訓。 那時候的自己,簡直難搞透頂,渾身是刺,遇上誰都要刺上一刺。 小殿下想起還沒回哥哥話,正要回答,又想起她剛懷孕的事,她那時告訴哥哥,她好害怕,她不想懷孕,也不想生孩子。 那時的她以為母神恨不得掐死她,沒有人希望她出生,現在看向她父君母神相愛的模樣,他們比誰都期待她的出生。 她胸口的大洞逐漸癒合,因為父母無私的愛,她開始學會愛他們,也愛她與哥哥的孩子。 靈蛇真君看著小殿下美麗的眼眸閃爍著不捨,心有靈犀地知道她的悲憫從何而來。 他們眼前這對恩愛的小夫妻,若非危難的境地到了無以自保的地步,又怎麼會將他們心愛的女兒送走,任由她在別處顛沛流離像野草一樣長大。 *** 靈蛇真君與小殿下擔憂的事,果然在接下來發生。 有人敲了竹屋的門,白蛇真君開了咿咿呀呀的木門,門前站了一個衣衫洗得發白的細瘦小男孩。 小男孩洗得發硬的衣服上補了不少補丁,那些補丁也不是什麼很好的料子,同樣被漿洗過度,略為發硬。 他不安地直搓小手,儘管他已經穿了他最好的衣服出門,他出門前奶奶也幫他把手腳與小臉洗乾淨。 不知為何,他看見眼前好看得不可思議的叔叔,莫名地窘迫。小男孩主動開口說道,"季先生,我叫做小石頭,我來給您送藥草。"他解下了小身體後面馱著的大包袱。 白蛇真君接過包袱,將裡頭的藥包暫放在門旁的架子上。此時裡頭傳來清冷悅耳的聲音,問道,"白蛇,是誰啊?" 白蛇真君回道,"一個幫忙跑腿的小孩子。" 白蛇真君正要將包袱布還給小石頭,見小石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給小殿下準備的幾樣精緻玩具,一個通身紅漆白色羊皮的鼓面,繪著笑容可掬的福娃娃,旁邊還有一個大陀螺,竹青色陀面參雜著幾圈赭色,打起來不曉得多漂亮呢! 桑榆殿下剛好走了出來,見到一個小傢伙直盯著陀螺看,笑著與白蛇真君說道,"小東西而已,贈了小朋友吧,何況他這麼乖,幫忙跑腿。" 她坐在前廳的漆黑得發亮的太師椅上,白蛇真君端來一盤的翠玉豆糕,他估摸著桑榆殿下該餓了,又給她上了一杯溫水。 桑榆殿下皺眉看著這盤糕,"我都吃膩了,小朋友,你吃不吃啊?"她跟小石頭招手。 小石頭這時正捧著剛才得到的陀螺,灰撲撲的小臉彷彿綻放光彩,他一聽見這家的夫人喚他吃糕,連忙搖頭,搖了頭後又覺得應該點頭才對,難得貴人們看得起他,兀自忸怩不安。 桑榆見狀,叫白蛇將糕包給小朋友。誰知那個討厭的糕剛解決掉,又多了一碟子蜜餞櫻桃。 她不開心之餘,拿著蜜餞直塞給白蛇真君吃。 白蛇真君問她,"你餓不餓啊?" 桑榆趁著白蛇真君張開嘴,又塞了兩顆蜜餞,見他來不及說話,只能嚼著蜜餞的模樣,她笑了出來,"我雖然餓了,可是不想吃這東西,你來幫我吃好不好?" 白蛇真君坐了桑榆身旁的太師椅,嚼完嘴裡的東西,才再度開口問她,"你想吃什麼?" 桑榆繼續捻著蜜餞餵白蛇真君,答道,"我雖然餓了,可我只想吃你親手做的。" 白蛇真君聞言起身,摸著她的頭,"等我一會兒。"他走進灶間燒火,開始桿起面來,最後給桑榆殿下拌了一碗乾麵。 那碗灑滿蔥花的面讓桑榆吃個精光,直說好吃,她吃飽歇了會兒,白蛇真君扶著她走路,走了幾圈才歇下。此時的白蛇真君與桑榆此時還不知道他們偶然的好心居然給自己招了禍。 那孩子走後不久的夜晚,竹屋莫名起火,白蛇真君趕緊喚醒桑榆殿下,桑榆殿下被嗆著,咳個不停。 白蛇真君拿來一條溼帕子讓她捂口鼻,他抱著被嗆著的桑榆殿下匆忙離開。 隔日白蛇真君偽裝了真容外出購物,偶然聽了街上的人交談,"漿洗街的小石頭不知哪來的精緻玩具,被賣豬rou家的小霸王誣賴偷了他的,小石頭說是竹屋的貴人給的。他被小霸王壓著打,嚎得整條街都聽見,摔爛了一地糕。" "說到這個,你們知道嗎,那貴人的竹屋燒了。" 旁邊的少年似乎知道些什麼,滿臉不忍,沒聽完就走了。 白蛇真君尾隨著少年,對他施以異術,所以那少年沒什麼掙扎便主動說道,"我是藥房掌櫃之子,叫做汪念恩,不久前曾聽見家父與天衣坊掌櫃談話。天衣坊掌櫃說,他們如花似玉的二小姐跟一個俊俏的野小子跑了。家父回道,若見了必定為他們留意。" "回了家,我聽家父與家母談話,才知道裡面水深著呢,天衣坊大肆收購安胎藥藥材,原來是猜他們二小姐也許有了身孕,必然會使人購買藥材,又令附近藥鋪掌櫃注意來買安胎藥的生人,尤其是容貌姣好的年輕男女。" 白蛇真君聽到此仍是想不到自己是怎麼被發現,他驚覺藥材漲得離譜,猜想是不是凌菲詭計,叫了一個叫程大牛的憨厚男人幫忙買藥,他家媳婦有身子,買藥定然不會被懷疑。 程大牛為了照顧長輩的孤遺,分了一部分錢給程老奶奶,叫程石頭幫拿上山給他們。 程大牛報了白蛇真君,他亦覺得可行,如此曲折更好,被找到的機會更低。 他接著聽汪念恩說道,"我見小石頭拿了昂貴精巧的陀螺被小霸王搶走實在不尋常,小石頭又嚷道是竹屋的貴人給他的,我記下這筆告訴家父。沒想到家父剛收天衣坊的謝禮,隔天卻聽說竹屋燒了,於心不忍。" 白蛇真君幾乎要暴躁起來,諷刺地說道,"不忍什麼,天衣坊的謝禮肯定價值連城,報了兩個陌生人的行蹤換取,太值得不過。" 他本來沒要汪念恩答他,沒想到汪念恩答了,"那天衣坊的掌櫃說,少東家的父母已經答應了二小姐的婚事,只等著她家來。我們不過尋常百姓,哪裡有什麼壞心思,只想著此事利人利己,所以報了他們的行蹤,萬萬沒有害人之意。" 那天夜裡,他們賃的屋子又走水,他不得已只好帶著桑榆殿下遠走他處。連夜趕路讓桑榆殿下臉色蒼白如紙,渾身冷汗。 他只好找了處山洞先安置,那天夜裡桑榆殿下落了紅,動了胎氣。 白蛇真君想起那天匆忙出竹屋,看著藥包在門邊架子上,順手拿了幾包。 他拿僅有的陶罐煮藥,卻發現裡頭有股不尋常的氣味,略刺鼻,煮起來的藥比往常更為濃稠。 他當下覺得有異,不敢冒險,於是將藥倒掉,又怕桑榆殿下cao心,告訴她煮好的藥不慎打翻了。 桑榆殿下臉色慘白,原本鮮艷的唇瓣也成了慘淡的紫色,她不曾怪他,反而安慰他,"不要緊,我撐得過去。" 白蛇真君一面抱著桑榆殿下,一面輸著靈力至她的腹部,直到桑榆殿下睡熟,他才落下痛苦的淚水。 *** 那天夜裡白蛇真君一夜未眠,他想著他們倉皇逃出竹屋,為何不見伏擊?才剛賃民宅怎麼夜裡又走水? 凌菲既然能調換他們的藥包,為何不直接將他們逼向死路? 說不定凌菲正玩著貓抓老鼠,以玩弄他們為樂,不然就是等著桑榆殿下生產的時候,一舉取他們的性命。 白蛇真君像著了魔似的,越想越覺得憤怒。 這股怨恨讓白蛇真君走了歪途,他撿了一本煉屍的書,竟然瞞著桑榆殿下煉起屍來。 他每每趁著桑榆殿下孕期睏倦,設了結界外出,到了一座亂葬崗煉屍,每煉一具,他的技術又精進不少,不知不覺煉了一座城池才足以容納的屍體,他叫他們屍侍者。 這天白蛇真君教會了屍侍者以令旗佈陣。 一名屍侍者舉了黃旗揮動,指向石堆,馬上有一屍隊包圍了那石堆,那黃色令旗繞了圈後揮下,屍隊聽令攻擊石堆,接著撤退。 方撤退,另一隊藍旗號令的屍隊上陣拉了靈網補住石堆。 白旗號令的屍隊運走石堆,藍旗屍隊緊隨在後斷後。 這期間一直有一隊黑旗潛藏在樹影之中,伺機而動。 演練的成果不錯,白蛇真君心情頗佳,他自己都沒猜到屍侍者練得差不多後遇上了山洞被天衣坊遊屍找到。 遊屍驚動了山洞陣法,白蛇真君連忙趕回,他見遊屍召來同伴包圍山洞,他吹了哨子,將練兵成果不錯的屍侍者投入此戰。 幾個目露精光的屍侍者不需要白蛇真君號令,已經揮舞旗子指引大軍動作,有的包圍山洞護衛,有的已與天衣坊遊屍交手,幾個回合下來,偌多的屍侍者未動,天衣坊遊屍已被殲滅。 白蛇真君滿臉雀躍的趕入山洞,一臉欣喜地看著桑榆殿下,像一個拿著新奇玩具炫耀的小孩兒,卻見桑榆殿下滿臉淚痕,她已經哭了許久。 白蛇真君因煉屍沾染屍氣,脾氣變得異常暴躁,僅因為桑榆殿下落淚便惹得他大發脾氣,"我只是為了保護妳,我哪裡做錯?"這句話滿是蒼涼,鏗鏘有力地迴盪在他們躲的山洞裡。 忽然間桑榆殿下大哭起來,那哭聲淒婉哀怨,流淌在這個幾乎令人窒息的闃靜裡。 那幽怨的聲調嚇跑了不少棲息附近的鳥兒,屍侍者仍圍著山洞,令旗已落,他們如一具具石雕般巍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