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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佰壹拾貳、長明燈

    

壹佰壹拾貳、長明燈



    裴清深吸了一口氣憋住氣息,她讓靈力衝出傷口,這股衝勁將暗器一併噴發出,灑落了一地的鮮血。

    若是旁人聽了靈蛇真君那句話,或許焦急不安、惶惶不可終日,可是裴清自十幾歲離開沁雪宮,她一直被天帝控制,那可恨的魂丹吃了不少,丹毒一但發作,便是痛得她滿地打滾。

    那些日子她怎麼渡過呢?熬過丹毒她便不要命的修練,終於讓她練出可以解丹毒的九轉蓮花。

    她能熬過魂丹的控制,不過是小小的雄蛇香罷了,最多不過避居在百花谷,她如何會怕?

    裴清瞥了一眼血跡便撐著玉骨傘站了起來,她不斷地想著,靈蛇真君兩次算計,究竟為何?她不相信毫無好處的事靈蛇真君會搶著做。

    她的沉默被靈蛇真君當成了示弱,靈蛇真君神態自若,他的目光掃過地上的血跡,好心地提醒她,"太子殿下,你看這不像毒血是不是?蛇香是誘香,誘香的功效你不是親眼所見嗎?"

    裴清冷笑,"既是無解之毒,你可曾想過我不必留你性命。"她撐開玉骨傘轉了一圈,忽然間天上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稍稍能張眼,便見到一條長虹自天上垂落,迅速地朝靈蛇真君而去。

    靈蛇真君一個縱身飛到了樹上,踩落樹葉,他吹了口哨,這些樹葉都化作利器包圍了裴清。從遠處看,這番景象還真像一幅畫,落葉紛紛,圍著身穿湖藍袍子的美人。

    每一片落葉均藏殺機,這位美人能否全身而退?

    裴清轉動玉骨傘,起了一陣風擾亂這些葉片行進。誰知靈蛇真君一鞭子甩下,這些葉子又成了直朝裴清而去的利器,且各個葉片繞著圈、左搖右擺地晃動,比起剛才更加危險。

    玉骨傘再轉,誰知葉片旋轉地更快,像瘋了似的朝裴清射去。裴清連忙唸著口訣,"天雷地火聽我號令,速來!"

    一陣地火以裴清為中心向外蔓延,燒落了部分樹葉飛刃,還有一部分讓天雷擊落,而裴清始終在玉骨傘下,毫髮無傷。

    裴清這裡算是塵埃落定了,靈蛇真君那處呢?

    說時遲那時快,那道長虹已經到了靈蛇真君面前,靈蛇真君向來是謹慎的個性,他還不了解這道長虹是什麼,不會貿然對長虹進攻,所以他引著長虹撲向地火。

    地火漫燒,燒著了長虹也不曾稍停,反而像著火的火繩朝著靈蛇真君勒緊。靈蛇真君不敢冒險,躍出長虹以鞭子刮落一樹葉子,以迅捷的鞭擊讓葉子爆炸,於是許許多多的葉子爆炸了,藉以試探長虹,這才發現爆炸能抵消部分長虹。

    靈蛇真君知道這點,以鞭子捲起更多樹葉滾成一顆巨球,拋向長虹,球撞上長虹瞬間引發一個大爆炸,將那條長虹炸得稀爛。

    那條長虹真的是那麼簡單的東西嗎,炸個粉碎就了事了?那碎成無數碎片的光暈不斷地融合起來,成了一汪虹池,那池像人的瞳孔似的,一層一層逐漸深邃,最終隱沒在濃黑的中心點裡。

    靈蛇真君讓那汪虹池攝取,整個人栽入中心點裡。

    掉落的失重感讓靈蛇真君無限懊悔,他緊緊握住拳頭,心裡不斷呼喚六層妖塔,六層妖塔卻毫無回應。他前後兩次算計裴清都成功,因此小覷了裴清嗎?

    沒想到如此境地了,他卻輕而易舉的落到裴清手裡。

    靈蛇真君到了一望無際的雪地裡,漆黑的天空仍不斷的飄落雪花。他覺得這裡應該很冷,偏偏他一無所覺,他站了一刻鐘左右,不曾撐傘、也未穿蓑衣,為何身上是乾的?

    他伸出手來試圖接住雪花,雪花卻穿越了他的手繼續往潔白的地面落下。至此他懂了這裡不是真正的世界,來到這裡的他也不是rou體。

    這裡不是裴清的回憶,便是她的意識,她讓他來這裡,究竟想讓他看什麼?

    雪地裡憑空出現一行腳印,靈蛇真君緊跟那行腳印,進了一個叫做沁雪宮的地方。

    腳印一進沁雪宮就消失了,反倒是走廊的燭火一盞一盞點燃,靈蛇真君跟著燭火走進了大廳又進耳房,再接著走進一個長長的夾道,按照格局,他猜他應該走向了東廂房,果然最後一盞燈停在一間房間之外。

    靈蛇真君正想著是不是該進去呢?房間的門消失了,轉眼間他已經站在房裡。

    這是一個女子的閨房,有個絕世美人坐在圓桌旁垂淚,她纖細的雙手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小娃娃。

    良久,那個女子開口了,"清兒,娘的清兒,都怪娘產後虛弱,才讓你遭了歹人毒手,被挖走花心。"她的手撫摩著襁褓裡的孩子,此時靈蛇真君才終於看清孩子的模樣,這個孩子小臉慘白,嘴唇發紫,分明死去多時。

    "凝出一根花心需要一千年,就算娘親重新修練也來不及凝出一根花心給你。"

    又沉默了良久,女子才接著說道,"娘給你留了一座沁雪宮跟芙渠仙門作為後盾,你要切記不可將芙渠仙門的權杖旁落他人,否則四位花主必定背叛。"

    話說完,那絕世美人敞開自己的衣襟,以匕首劃開胸膛,那個應該裝著心臟的地方居然取出一根細長晶瑩的長針。

    靈蛇真君從前曾看白蛇真君的記憶,凌菲挖出陳珊娘的花心正是長這個模樣,這是花仙的心臟。

    那根長針在絕世美人的手裡摩挲,逐漸變小再變小,最後大約只有繡花針那樣的長度,置入了小孩的胸口。

    那名絕世美人給孩子哼著搖籃曲,而她的身影逐漸淡薄,最後化作一株蓮花落在孩子的襁褓旁。

    有兩道靈魂自蓮花竄出,靈蛇真君跟著其中一道飛回了蛇族的蓮花池內,蓮花池裡正是凌菲。

    自此他的疑惑全解開了,裴清果然是凌菲的孩子。

    靈蛇真君想不明白,為何裴清願意讓他看這段往事?

    往事了,長虹散去,靈蛇真君回到了景安府的河畔。

    裴清問他,"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嗎?"

    靈蛇真君抱拳,"太子高義,我已知答案。不過太子可知這答案對你非但無益而且有害。"若不是裴清本人帶他去看這段回憶,旁人根本猜不到裴清與凌菲的關係。

    裴清苦笑,"既然龍太子成了我的枕邊人,他犯的過錯,我來幫他償還。他欠你一條命,還連累袖月殉情。我不敢說還了你多少,至少你想知道的我告訴你。"

    靈蛇真君沉默了會兒說道,"太子殿下多保重。"話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

    又是風光明媚、陽光普照的一天,這天靈蛇真君將白米放到陶罐裡悶了一定火候才將小殿下與雲瀾放出六層妖塔。

    小殿下打了個哈欠,伸展了四肢,她有一種睡了很久很久的感覺,不知為何?她看向靈蛇真君,那張俊臉的下眼瞼處濃濃的黑眼圈。她走到靈蛇真君的身旁蹲下,"哥哥沒有好好睡覺嗎?"

    靈蛇真君扶著小殿下坐好,一面拍著她的背,"這幾天事情太多,太累,我一睡下居然起不來,待我醒來已經過了一天一夜。"這些話自然是藉口,那一天一夜全用在算計裴清上。

    小殿下不自覺依偎在靈蛇真君懷裡,一面聽著靈蛇真君的心跳,忽然間安心了許多。她總覺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被她忽略,又覺得靈蛇真君瞞著她做某件事。偏偏她一無所知,就算擔心也無可奈何。

    有時候她這麼告訴自己:算了,只要哥哥平安、父君母神平安,她什麼都不計較。算了,回來就好了。不要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受傷,她會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雲瀾接替靈蛇真君的工作,繼續熬著白米粥,他見熬得差不多了,"表姊,姐夫,吃飯了!"

    靈蛇真君讚許地點了頭,"雲瀾對不住,我一時疏忽,讓你跟著多睡了一天。"

    雲瀾撓了撓頭,靈蛇真君客氣得叫他不知怎麼接話。也不知是不是他太習慣那雙鳳眼刮得他渾身雞皮疙瘩,只好道,"姐夫,我還是小孩子,多睡些無妨。"

    他們三人各吃各的沒人說話,忽然間更讓雲瀾渾身發抖的事來了,靈蛇真君那雙恐怖的鳳眼居然笑得瞇了起來,"雲瀾,你還是小孩子,一天到晚吃白飯拌菜不行,慈雲寺離這裡不遠。往年我也帶你表姊到慈雲寺小住,它的素齋頗具名聲。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下午我帶你一塊去。"

    說時遲那時快,這天下午他們已經踏上了慈雲寺,寺門的匾額是紺青色的底遒勁的金字。陽光斜斜地落下,那匾額的金框顫巍巍,反射的光落在素白的牆面。

    這麼一副景象描繪了慈雲寺的莊嚴與寧靜,進了拱門,幾位知客正在灑掃。不一會兒有個小和尚帶著他們進了寶殿參拜,幫他們安排了相鄰的兩間禪房。

    小和尚合掌說道,"阿彌陀佛,屆時一日兩餐的素齋,小僧會送到禪房。"

    靈蛇真君走向前去,同樣合掌,笑著問道,"修慧大師還在嗎?好久不見老人家。"

    小和尚答,"修慧大師雲遊去了,歸期不定,施主恐怕要失望了。"

    靈蛇真君跟著小和尚走出客院,臨走前說道,"我去前殿添個香油錢,你在院裡坐著賞花。"這話自然是對小殿下說的。

    雲瀾剛從他的禪房走出,見小殿下坐在院子裡的石椅上,也走近那個石桌,感嘆著,"表姊,這裡真不錯。"

    他放眼望去景致不俗,院子裡栽了幾顆桂花,如今正是花期,一陣風吹過,帶來了清甜的桂花香。那石桌鋪滿了小巧潔白的桂花,像一塊刺繡精緻的紗布,正鋪在桌面上。

    小殿下笑著說,"我小時候常來慈雲寺,還會爬樹摘果子吃,那時我在樹上摘果子,丟給樹下的靈蛇真君接。"她的手虛掩著餘暉,臉上帶著懷念的笑容。

    雲瀾接著問,"是阿姨、姨丈帶你們來的嗎?"

    忽然間他覺得氣氛凝重,正當他要岔開話題時聽小殿下說,"是時茜帶我們來,她有事出門不便,就把我跟靈蛇真君留在慈雲寺。"

    小殿下帶著雲瀾到了慈雲寺供在佛前的長明燈,她添了香油錢,對佛殿的師父說道,"今年一樣勞您點長明燈。"

    師父合掌說道,"時施主若是見了兩位成親生子,必定欣慰。"

    此時雲瀾見佛殿師父提筆寫了"時茜"二字,又取漿糊糊在紙後,黏在長明燈上。他才知道這長明燈原來是為了時茜點。

    他還沒有問時茜是誰,就聽小殿下說道,"有沒有一個人對你來說很重要,雖然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雲瀾點點頭,還沒讓他說那個人是誰,那盞小殿下幫時茜點的長明燈莫名的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