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这事要紧,宋娘子转头,面上露出歉意来,而疏雨先笑着开解道:那宋娘子先忙罢,我们也该回去了。 宋娘子热心热肠,这会儿觉得过意不去,于是抱歉道:真是对不住,那我这送不了两位姑娘了。 疏雨摆着手,连声说不碍事的,她们之后还能再来。说着,一行人一起往茶房外头走去,转眼便行至了梯坎边。 宋娘子突然想起了甚么,一抚掌对两人说道:对了大姑娘、二姑娘。你们来茶园里一趟,也没甚么能招待你们的茶点,我带了些自家做的方糕来,你们若是不嫌弃,不如带一些回去用。 疏雨和岑闻本想推辞,可看宋娘子热情难却,又满心期待的样子,便应了下来。看她们应下,宋娘子眉开眼笑,转去后间去包一些方糕来,她们便在梯坎上等着。 宋娘子进去了,两人这才能闲谈上几句。疏雨出门时瞥见地上没划去的字,想起刚刚趴在地上的小姑娘,转头对岑闻说道:春桐母女不容易。 春桐和她女儿的窘迫岑闻也看在眼中,心中不落忍,她点点头,回道:是本该上塾学的年纪,却只能在这地上学字。 疏雨还没往下接着说,岑闻便已经看穿了她,岑闻笑着抢先说道:jiejie是想帮帮她们娘俩么? 见岑闻已经猜出自己心中所想,疏雨也默默笑了,应道:嗯我见她们娘俩衣衫单薄,尤其是春桐,看起来是把裁衣料都省给了女儿。 我想,我若是直接送些碎银子过去,她未必会接。一个生活困窘,却还给女儿买了识字的书册的人,约莫是不愿意受人白白接济的。 所以,不如就说,我们缺几身来冬日里来茶园时穿着的便装,想出银子找她做两套。问问春桐愿不愿意接这活? 岑闻颔首肯定道:这法子好,那到时候多拿些料子去,余下的布料,也可尽数留给她们。 嗯,一会儿叫宋娘子去问问,我们也能留下预付的银钱。说到银钱,疏雨便侧过身去拿腰间的钱袋,她站在田坎上,这一块正好有个小斜坡。侧身时晃了几下,脚下没站稳,踉跄了几下,还没反应过来,疏雨便坐到了地上。 她手撑着地,脸上茫然地转头看着岑闻。发现她要向后倒时,岑闻变了脸色,急忙就要伸了手来拉她,但显然是没拉住。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倒是岑闻看jiejie一脸无措,捂着嘴先轻声笑了出来。 疏雨难得冒失一回,本来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此刻看岑闻笑得促狭,疏雨面上泛起羞恼来,心中却起了坏心。她默不作声地坐起身来,手指慢慢够到了岑闻的手腕,趁岑闻不注意,将人一把拉下。只听一声猝不及防的惊呼,岑闻转头便也坐在了地上。 看自己得逞,疏雨低低笑出了声来,眼中噙满了笑意,说道:叫你笑话我。 疏雨在一旁笑得肆意,岑闻却愣楞地看着。她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jiejie了,会使坏,会拿她打趣,她一时看得愣住了神。回过神来,看看自己裙边也沾上了沙土,岑闻能说甚么呢,她只能看着疏雨,略带无奈地问道:jiejie,你怎地是,越长越回去了? 疏雨手撑着地,打算站起来,闻言,她微微抬起下巴,憋着笑地反问:怎么,只许你取笑我,不许我也赖皮一回? 岑闻看着疏雨的样子,心中有所动,她禁不住靠近了疏雨的脸,眼见两唇几欲相贴,她轻轻吐出一句:jiejie自然做甚么都可以。说完,就要去吻疏雨的嘴唇。虽说巡园的茶工都去看那片不知是不是害了虫的茶树了,但宋娘子马上还要过来呢。疏雨笑着用食指把岑闻的嘴唇隔开,嗔怪道:起来罢,这一直坐在地上是怎么回事。 只许jiejie作怪拉我,不许我与jiejie亲近。这又是哪门子道理。 是只许jiejie耍赖皮,不许我耍赖皮的意思? 见岑闻嘴上又开始不着调,疏雨站了起来,拍着裙边的土,边拍边没好气地说:嗯,是,是我赖皮。 岑闻见jiejie这么快就歇了旗鼓,还嫌不够,又再追着疏雨调笑了两句,结果疏雨嫌她啰嗦,一把将人拉起来,几步躲去了树荫下。诧异间,疏雨已是抬头堵上了岑闻的嘴唇。 jiejie怎么不说说字就这么被疏雨吞了下去,疏雨轻轻贴住了她的嘴唇,吮到了唇角,然后无奈地说道:你有理,谁说得过你。 岑闻听了,偷偷笑着将手抬去疏雨颈后,然后吮着疏雨的唇,得意又含糊地说:你怎么会说不过,你是喜欢我,所以让着我 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地消失在两人唇间。紧接着,她们便尝到了彼此唇齿间留有方才茶汤的甘甜。远处的茶树隐在云雾中,一阵风从茶树间出来,惊扰了这头顶的密叶;她们便在这一片窸窣声中,被清风扑了个满怀。 远处宋娘子出来了,找不到她们人,便出声唤了她们几句。两人听到宋娘子声音,这才从树荫后钻了出来。 谢过宋娘子的点心后,向宋娘子交代了请春桐裁衣的事,这才顺着梯坎下去,准备乘车回岑家。下坎的时候,岑闻还不忘拿手帕拍着疏雨背后沾到的尘土,疏雨眼尖,一眼看出来这条手帕还是两年前那条。一条旧手帕,岑闻就这么用了两年。 心中情绪有些复杂,疏雨便停了脚步,定定回头看着岑闻,直看得岑闻都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牵着疏雨快步往茶园外走。 霞光映着天边一片绯色,灼烧着不再温和的晚风。从茶园回甬路街的路上,人声嘈杂,都是赶着回家的行人。 岑闻有些累了,不过颠簸了几步路就靠在车壁上睡着了。嫌外头的风有些冻人,疏雨将车上的小帘拉紧,回头时,便看见了岑闻的头向后靠着,随着马车微微晃着。生怕她磕到头,疏雨将她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而岑闻朦胧间闻见了jiejie身上熏香味,闭着眼在疏雨颈间拱了拱,鼻尖擦过疏雨的皮肤,那鼻间呼出的热气激得她一抖。 感觉到jiejie的动静,岑闻埋头在疏雨颈间闷闷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抱住了疏雨的一只手臂。明明是她在这里小动作不停,却还倒打一耙地说:jiejie,你别动。 疏雨听了这句,无奈间好像恍惚回到了从前,岑闻当年也是对她说了这句,然后然后便是两人之间的第一个吻。 想到这里,疏雨有些害羞,她任岑闻靠着,自己装作无事发生地转过头去听着外头的动静。而岑闻动了这一下便安心睡过去了,眉头舒展开,一副惬意得不了的样子。 行往岑家的马车上是有脉脉温情,而李家这边,陈管事见完来报信的人后,面色却好像昭示着风雨将至。 只见陈管事行色匆匆,面带难色地敲响了前院的书房。书房里头是刚用完晚膳的知府老爷。陈管事敲响了门,敲门声带着些急促,他低声对里头说:老爷,是我。 等听到一声进来后,里头便有人开了门。陈管事向守在门边的下人使了个颜色,看人都出去了,这才抖了抖了袖子,躬身对坐在案前的李知府说道:老爷,那批货出事了。 珩杨峡那段路上,遇到了水匪。 李知府在给别人送来的花鸟画题字,闻言,他手上动作不停,面色不改地问道:一箱都没留下? 陈管事瞥了一眼知府的脸色,照实说道:是尽数被水匪抢走了。 此话一出,那悬在纸上的笔便停住了,只听得李知府继续问:哪里得来的消息,是漕运司的人,还是官署内? 若是漕运司来的消息,那便还算好的,将消息截住便是了,怕就怕陈管事斟酌了片刻,低声回道:是漕运来报的,但船上当时有一布商报了官,卷宗已到林大人那儿了。 陈管事说完这句,屋内静了好一刻。然后,他便听到了画纸被掀翻在地的哗啦声,其间还有笔滚落地面的脆响阵阵;力气之大,看来这人费心呈来讨好知府的花鸟画,是回不去原主手上了。 李知府脸上青筋暴起,他咬着牙关怒吼着:废物!押司怎么就先报给了林远楠! 满腹愤恨,李知府在桌前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废物,尽是废物! 陈管事来前已经预料到了李老爷的反应,他这会儿稳住了心神,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对李知府说道:老爷,您别急,就算真将那批货搜出来了,也未必能查到李家啊。 他面露几分阴刻之色,缓缓地说:这不是,还有孙账房么? 听陈管事这么说,李知府也想起这人来了。歇了些怒气,略略思索了几下,他蓦地笑出了声,本是备着不时之需的,没想到真能用上。 话锋一转,李知府正色对陈管事交代道:你去联系那账房,该是时候将那账册要过来了。 陈管事心里明白,可还有一事需要问清楚,老爷,那账册要过来后,孙账房怎么处理? 孙账房虽在岑家做了二十几年的账房,可这欠款面前还是说倒戈便倒戈。本来替他们做事,是能拿到好处的。但既然出了这档子事,便不能留下后患。 李知府沉声说道:本能留他一命的,可现在有林远楠这厮在,我坐不踏实,这人便不能留了。 带着万利来的人去,做得干净些。 是。 ps:久等啦大家,这两章还算甜吧?我觉得挺甜的,不甜的话我会圆润离开(颤巍巍点烟.jpg)。 然后是的,李家在搞事,前面隐约暗示过,李老爷是私吞了上面拨下来治水利的钱,然后沈风静的前未婚夫林远楠把这钱又从李老爷嘴里掏出来了一大半。李老爷具体是靠什么方式把这钱补上的呢,那批货是什么货?这和岑家的孙账房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可以猜猜,不难猜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