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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感小野猫还记得她的名字,这比她被打劫还让人意外。徐意丛脑袋里弹出一串问号,同时吸着鼻涕把衣服穿上,许蔚程的助理絮絮叨叨地抱怨:“啥老板啊,英雄救美有瘾吗,这么晚了还不让人下班吗?”许蔚程说:“啥家庭啊,家里有矿吗,发奖金还堵不住你嘴吗?”助理立刻动作很快地在车里翻出一顶毛线帽一条厚围巾,全都递给她,然后改了口:“……幸亏下过雪,车子开得慢,才能看见这边不对劲,您可真是计划通,我就住这片,我都不知道那巷子后面能绕到这边来,不然小姑娘不就冻坏了吗?”原来刚才慢腾腾经过的是他的车。如果是陌生人,看见了也就看见了,权当小情侣在腻味。可不巧的是,许蔚程还记得徐意丛长什么样子,他想:这个米老鼠有男朋友了?见到熟人难免多看一眼,多看一眼就看出不对头了,那哪是什么男朋友?那是个犯罪嫌疑人。他指挥司机去前面绕了路走过来,刚好赶过来踹了两脚,抢救了她的羽绒服。许蔚程看着她把红帽子红围巾都戴上,怪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啊,身手都是花架子,没捞回东西来。帮人帮到底,我送你回家?”徐意丛刚才冻得像鹌鹑似的,反应都迟钝了,“啊?我、不用吧?接我的人马上就来了。”许蔚程指指助理,又比划了一下她的脖子,“那走吧,报警的事让他来,你脖子上流血了,我跟你去买个创可贴。”便利店就在街角,徐意丛把那个小血口子擦干净,对着货架上的镜子,贴上创可贴。她消毒的手法相当专业,许蔚程在镜子里看着她,最后没好气地笑起来了,“你看起来挺靠谱的,怎么就那么好骗?陌生人拍你右肩膀,你就往右边扭头?而且你怎么能跟他讨价还价呢?他要什么你就给他啊,他有刀呢。”许蔚程站在便利店里,便利店就立刻有了MV的精致气质,在这样的环境里被这么一个明眸皓齿的聪明人教育,徐意丛立刻也觉得自己刚才脑子有泡了,小声解释说:“……我看电视剧呢,没反应过来。”许蔚程又被她逗笑了,“什么电视剧这么上头?给我看看。”他唱了一晚上,早就饿了,买了两盒关东煮,跟她并排站在台子边,吃着关东煮看电视剧。还是她以前总趴在床上看的那一部美剧,剧荒得没办法,所以又开始看了。剧情正演到女主角过了个手忙脚乱的生日,凌晨时分落寞地回家,却在公寓楼下看到几十只红气球。它们是从车窗里飘出来的,向着她窗口的方向。她走过去拉开车门,拽着气球的正是暌违许久的男主角,他们已经分手很久了,他还是来给她过生日,虽然已经错过了日子,但他知道她会开心,因为她还是想念他。徐意丛当然没心情看剧,她在偷偷看许蔚程。他看屏幕的神情很认真,看完这段,才转头对她说:“我看过这个剧,有一集这个女主角也被打劫来着,人家把她的鞋都弄走了。”徐意丛连忙收回目光,压根没有认真听他说话,也没反应过来。好在许蔚程没注意她走神,他推给她一盒关东煮,又把两盒关东煮放到一起,认认真真地碰了杯,“你还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我在安慰你呢,你起码还有鞋。怎么是这种表情啊,完全没安慰作用吗?……那还是看剧吧。”他一脸无语,扭回头去继续吃关东煮看剧了。徐意丛刚才心不在焉,现在也看得并不认真,因为许蔚程身上有混杂的气味,头发上的定型水、巷子里的机油味、雪后清冽的空气香,还有后台和车里混杂的汗味和香水味,这些都让她分心。其实大半夜跟许蔚程在这里吃关东煮这件事很荒谬,但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觉得无所适从——近距离地看,聚光灯的高温让他的头发有些蓬乱,白皙的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白大衣有一点细微的褶皱,不那么笔挺的他泡在关东煮的气味里,安慰人没安慰到点上,也没有偶像包袱,甚至有点平易近人的狼狈。可是因为是许蔚程,就连这点狼狈都像梦一样,做梦的人会觉得梦境荒谬吗?反正徐意丛作为一个死颜控,脑海中立刻砸出几个大字:但愿长醉不复醒。可是她不醒许蔚程也得醒,经纪人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过来,许蔚程吃完关东煮才接起电话,对方在大吼:“你跑哪去了?!”许蔚程还在咬最后一块萝卜,鼓着腮帮子对徐意丛挤挤眼睛,“见义勇为。”近距离放电太犯规了一点吧?徐意丛本来想说“你你你你快走吧不然经纪人又要发微博了”,刚打算开口就被看了这么一眼,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红了,反正眼睛里要冒星星了。可惜司机不给面子,风风火火地一路疾驰而来,在路口一眼就看见了她,停好车来叫她回家了,“小姐,回去吧?不早了。”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目击过偶像,徐意丛的眼睛里正在冒星星,唇角还挂着微笑,一脸恍惚,“……嗯?”司机没见过徐意丛这个德性,在门口跟她大眼瞪小眼,“……嗯?”许蔚程也没懂现在是什么状况,转回头看着徐意丛,“……嗯?”徐意丛正一脸春色地看着他,如果他是块屏幕,现在屏幕上应该在飘徐意丛发的弹幕了,“屏幕有点脏让我来舔舔”什么的。他不是没被粉丝这么近距离地舔屏过,但在深夜便利店里被花痴还是头一回。过了几秒,一串热流从脖子爬上耳朵,店员好奇地打量,发现这个刚才在台上戴完猫耳又露腹肌的男明星竟然脸红了。徐意丛跟他对视了足足十秒,终于猛地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已经算得上性sao扰。她的脸和脖子“嗵”地guntang了起来,又过了三秒,她把关东煮盒子放下,解下围巾摘下帽子塞进许蔚程手里,假正经地咳嗽了一声,夺路而逃。62有意觅一佳偶司机载徐意丛回家,家人都已经睡下了,只有书房的灯亮着,她走过去打招呼,是徐廷在那里看书,照例问她:“在英国过得怎么样?”她当然说很好,所有年轻人都报喜不报忧。徐廷接着问:“有打算留在那边吗?”她一时想不出所以然,在厚围巾里摇头,说:“还没有想好。”徐廷合起书,准备回房间去,在她的身旁站住脚,脸上浮起一点公式化的笑意,说:“慢慢来,开心就好,想去哪里都可以。”血缘这种神奇的东西总是刻在骨子里。外公也是这样说的,徐桓司也说过同样的话,现在是徐廷。他们似乎都觉得开心很难,却觉得离开这里就会好一点。第二天就是平安夜,徐黎和小舅妈都回来了。徐意丛通宵挂失了银行卡手机卡,今天睡了个懒觉,下午跟小舅妈去超市买了些食材,抱着大袋子进门,还没来得及抬头,一下子跟人撞到了一起。徐桓司今天当然一定会回家,徐意丛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一撞却是意料之外,他的胸肌硬邦邦的,一颗紫洋葱没撞过他,骨碌碌滚下去了。家里不好吗?他在门口站着干什么?人进进出出的,风又冷。洋葱还躺在地上,她腾不出手来,凶巴巴地交流:“……你捡一下吧。”徐桓司伸出手来,反而把袋子接过去了。徐意丛只好弯腰捡洋葱,然后踮起脚把洋葱放回袋子里。他还站在原地没动弹,问她:“脖子怎么了?”创可贴遮不全那道血口子,有一小段红肿蔓延出来,好在那个人手里的刀只是装饰,虽然失手弄伤了她的脖子,但伤口并不深,一夜的时间过去,已经结痂了,细细一道,和一道树枝划的也没什么区别,可是徐意丛又不是长颈鹿,喉咙上有伤很奇怪。她特地穿了高领毛衣,可是他太高,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把毛衣领子拢了一下,仰起脸来,问他:“你看我脖子干什么?”这次轮到徐桓司被她噎了一下。不过家里人来人往的,他也没多说什么,转头抱着袋子去厨房了。徐意丛哼着歌溜上楼,去找更高领的衣服,怕外婆看到了会大惊小怪。徐桓易插着口袋走进来,往她的椅子里一靠,说:“有说有笑的啊,你好了?”她说:“好了啊,特别开心。”她的开心一直延续到晚餐时分。餐桌上的大人们都在谈各自的事情,对面的徐桓司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舅妈说起餐桌上的鲽鱼是陈岭葳送来的,他点点头,不冷不热地说:“知道,我跟陈小姐道谢。”徐意丛还记得陈岭葳,不知道她又跟着父亲来徐家探访过几次。那么漂亮聪明的女孩子,徐桓司都没有放在眼里过,因为他有一整片森林。不过鱼真的不错,幼嫩清香,她把鱼肚子夹给外婆和外公,外公偷偷递给她一小杯酒——是竹叶青,外婆家乡的名酒,外公素来只喝这一种。徐意丛小时候总被徐黎拿筷子尖蘸竹叶青喂到嘴里,每次都辣得流眼泪,今天第一次认真喝,竟然觉得还可以了。没人注意她。她忍不住把徐桓易的杯子也偷偷弄过来,对面的徐桓司突然稍稍地皱了一下眉头,示意她当心伤口发炎:“别喝酒。”徐桓易这才意识到身边有贼,回过头来,一筷子打在她手上,“酒鬼!”徐意丛挨了一筷子,盯着徐桓司:“……”他怎么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还在教育她?她有心再补充一句“以后不许再教育我”,但今晚家里热热闹闹的,她没找到机会下手,索性应了李明阳的邀约,出门去跟几个大学同学微微一聚。大家现在很难聚到一起了,来的人不多,所以随便约在酒馆里,喝酒吃炸鸡,聊得热火朝天,聊到一半,李明阳压低声音凑过来,问她:“喂,徐意丛,有男朋友了吗?”徐意丛满嘴都是炸鸡,“没没没、没有啊。”李明阳点点头,“好。这位是我院院草,肿瘤内科青年才俊,有车有房有稳定工作,有意觅一佳偶,委托我为他海选,现在福利交给你,你接收一下。”李明阳说完,沉着地坐直了,然后跟旁边的男生换了个座位。徐意丛叼着炸鸡,回头一看,这位院草果然无比英俊帅气,白皮肤,瘦下巴,跟许蔚程有零点五分神似。她还记得许蔚程昨晚在她身边吃关东煮的事,许蔚程那张脸让人一想就上头,她立刻又脸红了,脸上又开始飘弹幕,只觉得放在贴身裤兜里的手机在发烫——因为屏幕上是许蔚程的照片。院草长成这样,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一点亏,心思非常单纯,还以为她是被突如其来的相亲场面弄得害羞了,于是自觉十分亏欠,风度翩翩地拼命给她找吃的、倒饮料、最后又送她回家。徐意丛确实没有做过相亲的准备,但是颇有干大事的心理素质,虽然刚开始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几分钟后就稳定了心态,积极地进行谈话,从医院的工作聊到研究现状。涉及专业,院草跟她聊得热火朝天,她自觉表现得还行。院草是个好人,最后笑眯眯地说:“反正我也要和李明阳回医院,顺路送你回家吧。”院草安安静静地开车,全程连头都没回。李明阳坐在后座,每看徐意丛一眼,白眼就要翻到天上去,等到车子在徐家门口停下,她把徐意丛往外一推,“再见了您呐。”徐意丛还没懂自己为什么被李明阳翻白眼,“……?”李明阳没理她,狠狠剜了她一眼,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好像是嫌她掉链子。徐意丛继续站在那里,一头雾水地跟车里的院草和李明阳道别,“那再见吧……”李明阳没理她,院草降下车窗,礼貌地微笑着:“再见。”有人在徐意丛肩上拍了一下,徐意丛回头一看,是小舅妈,她是出来扔垃圾,手里拎着垃圾袋,还忘不了八卦,一眼看见了车里院草的侧脸,立刻什么都明白了,促狭地问:“丛丛去相亲了呀?那个男孩子蛮帅的,叫什么名字?”他们把车开走了,徐意丛站在原地想了好几秒,突然明白李明阳为什么生气了——谁要在相亲桌上听她的开题报告啊?!她一脸懵逼地看着小舅妈,恍然大悟地说:“我跟他聊了一晚上,但是忘记问人家的名字了……”————谁给徐意丛买开运桃花了吗,怎么突然之间……?hello?明天11:00加更?收到请回复?over63徐桓司呢【4600的加更,狼人请查收】徐意丛作为一个相亲对象,实在有点缺德,可惜了一个大帅哥,李明阳大概再也不会给她介绍福利了。她跟小舅妈一起回家去,小舅妈进门就跟外婆讲她的八卦,“丛丛这个孩子缺心眼啊,跟大帅哥相亲,相完了,人家送她回来,她才想起来自己连人家的名字都没有问。”徐意丛堵不住小舅妈的嘴,紧张地四处打量,好在徐桓司现在不在客厅,没有目击她的丢脸瞬间。外婆听完故事,也笑了起来,难得地催了她一下:“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了,该长点心眼了,丛丛。你以为好男人那么好找吗?跟人相处要认真啊。”小舅妈笑眯眯地说:“让徐桓司好好给你上一上课吧。徐桓司呢?”舅妈在一边说:“吃完饭就走了啊,说是有事。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他那些坏招儿怎么能教给女孩子呢?”徐意丛的十级战备状态这才松下来。晚餐的时候徐桓司给她吃瘪,她还没跟他算帐呢,他要是真的给她上恋爱课程,她就去撞墙。不过院草真的有点像许蔚程。外婆和舅妈在沙发上看电影,徐意丛瘫在外婆右手边,举着手机,春心萌动地研究许蔚程最近的照片和八卦。她上学的时候对千里之外的偶像很上心,但回家之后忙着给徐桓司脸色看,反而有好几天没注意饭圈的风吹草动了。她翻了几分钟,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兴奋地发消息给金苏苏:“速来吃瓜!小道消息说许蔚程要上重量级封面了!”金苏苏没理她,过了几分钟,发来一条语音,她点开一听,金苏苏竟然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是金闻斐代发的,他说:“你好。这是苏苏的原话,‘贵村是刚通网吗?’”徐意丛无话可说,在追星这方面她注定技不如人,只好抬头看电影。是那部她很久以前就看过的洋贺岁片,剧情太熟悉了,刚过半程,她就开始打盹。舅妈说:“哎呀,这孩子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她是有点困,沙发上很暖和,又柔软又舒服,外婆也没有叫醒她,只给她盖了张毯子。她睡了一会,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老座钟的时针指向数字一,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徐桓司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她放心地窝进沙发,可是睡得并不安稳,梦境焦灼而惶惑,她拖着行李箱走在小路上,潮湿的夜风吹进脖子里。她背对着明亮的灯光向拍岸的海潮快步走去,头也不回,但不知道为什么,走得越远,鼻腔越是酸涩。新鲜的空气蓦地涌进肺叶,这场梦无疾而终,接着是另一场。梦里她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坐在沙发里,好奇地打量陌生的客厅,还有窗边的圣诞树。那是有生以来第一个有记忆的圣诞节,后来的每一个圣诞都是如此,树顶金黄的星星,窗外毛茸茸的雪,安静的老客厅,还有角落里的座钟。徐晏垂着温柔的眼睛,在旁边剥冰镇过的葡萄,脆甜剔透,外公最喜欢吃。她坐在沙发里眼巴巴地看,也想要颗葡萄,可是嘴里的棒棒糖还没有吃完。这时高挑挺拔的少年一手插着口袋从旁边路过,脚步稍微顿了一下,顺手捏住她的棒棒糖棍子抢走了。外婆责怪他:“徐桓司,你欺负meimei干什么?她的糖还没有吃完呢。”他把一小串葡萄放进她手心里,说:“她想吃葡萄。”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过圣诞节,才认识了几天。他并没仔细看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在琢磨葡萄。他是怎么知道的呢?那么神奇。她在梦里百思不得其解,一边吃着葡萄,隐约觉得毯子滑了下去,有风吹进领口来,紧接着腿上一暖,她莫名警觉了起来,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是徐桓司提着掉在地上的毯子角,正替她盖在膝盖上。他没料到会惊醒她,提着毯子的手停在半空。圣诞树的星星还亮着,一闪一闪,晃得她的脑子里翻江倒海的,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意思。徐意丛揉了揉眼睛,昏沉间看到他的皮手套还没摘,天寒地冻的温度染在上面。她听到自己迷迷糊糊地问:“哥哥?你回来了?”他怕吵醒谁似的,没有应声,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封口袋,里面是她的钱包,还有她的银行卡和身份证,还有最要命的手机。弄到这么晚,原来他去找东西了。想必挂失或者冻结都已经处理好了,这种小袋子她也认识,是警察用的证物袋,那么,也不必问那个抢劫犯怎么样了。————谢谢大家的珍珠,今天哥哥也出场了!本文男主戏份好惨啊!缓缓望向隔壁顾总64为什么你可以徐桓司怕吵醒谁似的,没有应声,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封口袋,里面是她的钱包,还有她的银行卡和身份证,还有最要命的手机。弄到这么晚,原来他去找东西了。想必挂失或者冻结都已经处理好了,这种小袋子她也认识,是警察用的证物袋,那么,也不必问那个抢劫犯怎么样了。徐意丛坐起来,接过那个小袋子,囫囵不清地说:“谢谢。”他看着她的脖子,说:“一件衣服而已,不值得的。”她没有说话,他一面摘手套,一面绕开沙发走了,她还在揉眼睛,分明半梦半醒的,忘了脖子上有伤口,只觉得嗓子眼里发干,于是伸手去捏喉咙。徐桓司还是走回来,倒了半杯温水,一手捏住她的袖角扯开捏喉咙的手,另一手修长的指节扣在杯口,递到她唇边。他半蹲在沙发旁边,这个姿势熟稔至极,她就着他的手,用两只手捧住杯底。徐桓司看着她小口小口地慢慢喝水,玻璃杯口抵着嫩红的舌尖,细长的睫毛柔软地罩下阴影,碎碎地落在她白白的面颊上,小小的耳垂光洁如婴儿,沾染了一点氤氲的绯红。半杯水喝完,她没有焦距的眼神终于茫然地落在了他脸上,这才察觉徐桓司近在咫尺的目光过于明亮,近乎灼热渴求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像要直直望进她的血液和骨骼里去。她没有说话,只觉得眼前的情景莫名地熟悉,连竹叶青的气味都熟悉,沉默的空气也熟悉。对视只持续了一瞬,仍旧是徐桓司打破沉默。他站起身来,把杯子放下,说:“冷就回去睡吧。”他只不过是一说,并不一定要她回房去睡,说完这句话,他就绕过沙发,抽身上楼去了。徐意丛在沙发上坐了几秒,也抱起毯子,迷迷瞪瞪地抱着毯子上楼。她没有穿鞋,脚下一点声音都没有,走在前面的徐桓司没有发现,边走边脱掉大衣,提在手里。徐意丛也没有发现自己这样子很像跟踪狂,只是困得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亦步亦趋跟他走了一路,有点拿不准自己的房间在哪边,于是在他的房门外左右犹豫了一下,眼看着他反手开了灯。刚回家的那天晚上他的房间里是漆黑的,只有浴室灯亮着,但这时明亮的灯光撒了一头一脸,她一眼看到了里面的样子,蓦地顿住了脚步。他把床换掉了。她在那张床上做过什么?在第一年除夕的时候被他吻过,第二年的冬天,她把自己当做他的生日礼物,虽然因为她的生涩,他并不享受。还有一次,是一个雨天的清晨时分,他们刚刚做过爱,她趴在他的胸口问事后烟是什么感觉,试图让他教自己抽烟,他反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一边笑着骂她不学好,一边自己点燃一支烟。她伸手去抢,他当然不给,争夺间实木床架被烟头烫出一个小小的暗迹,她怕他看见了会勒索她,连忙用手挡住,试图瞒天过海。但他已经看见了,在她的头发上吻一吻,低哑地说:“怕什么?没有你重要。”他把那张床换掉了。而她换掉了什么?一天之前,她把高中时穿过的米老鼠裙子放进了衣柜深处,几个小时之前,有很好的男孩子想要跟她认识,而她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好奇。她以为自己收拾了旧山河,今后有大把没心没肺的快乐可以虚掷,可是那张旧床变成了一根她曾经不屑成为的鱼刺,卡在心室,蛰伏沉默,找准时机,狠狠一刺,在这个心脏剧烈收缩的时刻。她变成了那张床留在她身体里的废墟。徐意丛像被两枚钉子钉在了原地,站在那里,一动没动。徐桓司回身关门,这才看见她在门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那张床。她的眼圈是红的。徐桓司心口骤然重重一揪,有几秒钟,心腑冰凉一片。徐意丛抱着毯子站在那里,突然抹了一下眼睛,很小声地问:“为什么你可以?”他看着她哭,脸色慢慢苍白下去,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但她知道他听明白了,她问他为什么可以那么潇洒,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总是有新的爱人,新的故事。为什么她不行?可那不是他能解答的问题。她抱着毯子,机械地抬起脚步往自己的房间走。不知道为什么,徐桓司大步追过来了,从后面抓住她的手腕,他像是不堪重负一样,把她的名字脱口叫了出来:“丛丛,不是那样。是因为——”是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不管是因为什么,最初的起因就是他。是他要吻她,是他在大雪纷飞的平安夜里送她回学校,是他说“如果你也喜欢我”,是他亲吻她的发顶,让她觉得他像干渴的圣埃克絮佩里,而她是失事飞行员的绿洲,沙漠里的星星,独一无二的玫瑰。现在他全都放下了,可是她没有。是她自己拿得起放不下,不够洒脱,不够利落,这样丢脸而幼稚,可她就是这样,就是放不下。她装成一只八面玲珑的纸老虎,神色如常地在家人面前叫他“哥哥”,有说有笑地让他捡洋葱,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可是就连超级英雄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心脏,她的谎言重复一万遍也没有变成真的,沙塔在一瞬间崩塌,摧枯拉朽地。全都怪他。怪他不再喜欢她。她的手腕被他紧紧攥着,使劲挣脱出来,反手在他胸口用力推了一把,抬头看着他红得可怕的眼睛,抿得笔直的唇线,冷静地说:“滚。”————没出息小徐今天也被哥哥的绝情程度气哭下集预告:全是哥哥,好的那种下下集预告:谈恋爱(但是不和哥哥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