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黑手党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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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还早,徐桓司跟医生请了假,带徐意丛去老裁缝店试裙子。徐意丛撑着伞,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推门,女助手还认识她,笑着接过她的伞,目光移到她身后,有足足好几秒的陌生。徐桓司才是店里的老客人,她竟然没认出来。徐意丛这才知道别人眼里的徐桓司是真的瘦了,瘦到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抿着嘴唇没说话,还是徐桓司推她上楼,一件件地挑裙子,最后她换了裙子出来,徐桓司招手叫她过去,给她戴上项链。一粒小小的白钻,躺在玫瑰花瓣形的白金托子上,正配玫瑰红色的裙子。她在镜子里面打量自己,站在她身后的徐桓司理好她的头发,手指轻蹭了一下她的眼睛,轻声说:“别哭啊。现在出门都没人勾引我,多省心。”徐意丛想骂他,但是闻言又笑出来了,踩他一脚,她穿着细细的高跟鞋,徐桓司怕她赔不起医疗费,一挪脚躲开。陈昂在楼下叫:“你俩有完没完?再不出发就只能赶上回门了!能别耽误我去看妹子吗?”金闻斐没要伴郎,金苏苏也就没要伴娘,所以徐意丛轻轻松松地坐在宾客中间看戏。金苏苏爸爸的脸还是青的,被她mama死死摁着,一直到新人交换完戒指才把他放开,等到人都散了,一行人坐车下山,金爸爸这时才想起来有问题,板着脸问:“金苏苏,你怎么连捧花都能弄丢?”金苏苏理直气壮地说:“我老公花大钱买的花,我怎么会弄丢?我那是黑幕给徐意丛了。”她爸爸看金闻斐哪里都不顺眼,岔开话题,没话找话:“那徐意丛呢?怎么不陪你?”金闻斐在旁边看热闹,金苏苏毫不怯场,“你当谁都是有夫之妇吗?人家丛丛忙着呢。”她mama想起徐意丛刚才姗姗来迟,坐得老远,和身旁一个男人从头到尾说悄悄话,等到婚礼结束,又先一步离开,搞得神神秘秘的。她忍不住问:“丛丛最近忙什么呢?她旁边那个男孩子是谁?是不是有男朋友了?长得比她大哥还高呢。”徐桓司清瘦苍白,不熟悉的人远远一看,是真的认不出是谁。金苏苏和金闻斐谁都没说话。午后雨散天晴,徐意丛抱着捧花,难得回家探望大圣。最近金苏苏忙着结婚,徐意丛泡在医院,留守儿童大圣连毛都不亮了,蔫嗒嗒地趴在门口,一见有人来,尾巴都要摇断,兴致勃勃地往上扑。徐桓司刚进门,已经被大圣扑得一个趔趄,脚在门槛一绊,索性被大圣扑倒在门口,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徐意丛心里一揪,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要把大圣拖开,“大圣!你疯了是不是?”大圣已经把徐桓司劈头盖脸地舔了一顿,听她语气严厉,怂怂地夹起尾巴,无辜地歪着头看她。徐桓司摔得不轻,地板硌得骨头疼,却咧嘴笑起来,抱着大圣,指指凶巴巴的徐意丛,“狗meimei,你妈骂你干什么啊?你这不都是跟她学的吗?”那天徐意丛也是在这个位置把他扑倒的。当时他还不知道自己也自私,她湿淋淋地贴在他身上,他的心跳都乱了,但只想把她往外赶。他们一直都知道什么是幸福,可自私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眼下的小团圆是掩耳盗铃的骗局,但他们还是这样做了,像两根在火场中安然入定的稻草。随便火怎么烧吧。徐意丛抱着捧花蹲下,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吻。那束捧花在徐桓司病房的花瓶里活得很好,针垫花的每一朵花瓣都开了,细密纯厚地包裹花心。加西亚去化疗的时候,肖恩总是趴在窗台上看那束漂亮的花,从盛开看到凋谢,他拉了好几遍徐桓司的袖子,“哥哥,你的花该换了!”电视里放着吹风机小猪的动画片,徐桓司正在输着液,打电话叫陈昂喂狗,闻言替他叫来护士,护士把凋谢的花扔进垃圾桶,拿走花瓶去清洗,经过玄关时,还跟徐意丛打了个招呼。徐意丛没笑出来。这里的人都以为她是徐桓司的女朋友,连她自己都要信了,除了在跟外婆或者徐桓易打电话的时候。外婆是不为难她的,只不过是絮絮地把家里的事告诉她,再问她忙不忙。徐桓易就难对付多了,上次开门见山地问她:“听说你跟陌生男的去参加婚礼?那男的一身黑?你干嘛?跟黑手党谈恋爱了?这不好吧?”那时徐桓司就坐在她旁边,近距离目击八卦变成谣言,长叹一声,揉揉她的后颈,让她别紧张。徐意丛就听话地撒谎:“你才跟黑手党谈恋爱呢,那是我的司机。”143差点露馅今晚的5/5——但对外婆撒谎就没那么简单了,并不是因为外婆难糊弄,而是因为那是外婆。上周是外婆的生日,小辈里只有徐桓易在,徐意丛只给外婆打了个电话。外婆也不怪罪她,只问:“论文还没有写完啊?”论文早就写完了,因为徐桓司监工比克鲁格还严,直接没收她的手机,不写完不许玩。那时她已经撒谎撒出了惯性,指甲掐着手心,用用力气,逼自己说:“还没有呢。我过、过几周就回去,给您补过生日。”外婆当然说好,说到时候再订蛋糕给她吃。老太太的语气里不是不遗憾的,徐意丛听得出来,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当没听到,她倒是可以把徐桓司留在这里,自己回家点个卯,但她对自己的演技毫无自信,到时候一定会露馅,可徐桓司并不想惊动老太太。徐意丛躲在玄关给外婆打电话。国内应该是上午,外婆该在这个时候吃早午餐,然后打电话问今天有谁回家,再叫陈阿姨拉单子去买鱼,预备晚上做菜。外婆走路不利索,接电话一向很慢,电话那边是长长的嘟声。徐意丛神飞天外地注视着自己挂在衣帽架上的包和外套,还有鞋柜边她的拖鞋和高跟鞋。门没有关严,门外很安静,只有护士们轻轻的脚步声,还有由远及近的电话铃声,始终没被接起来,声音越来越近,铃声终于被掐断了。徐意丛靠着玄关没动,耳边的嘟声蓦地变成了忙音。她的脑子里轰地一炸,本能地站直,伸手去关门。手刚刚放到门把手上,沉重的门猛地被拉开了,她抓了个空。门外是外婆和徐桓易。徐意丛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像张解剖图,在外婆严厉的目光下每根血管都一览无余。徐桓易也是一脸惊诧,“丛丛?你怎么在这儿?”徐意丛没能说出话,愣愣地看着外婆。外婆走路走得太急,有些气喘,看着她的目光严厉至极。动画片不知道播到了什么情节,里间的肖恩咯咯笑起来,在床上左蹦右跳地跳舞。徐桓司不堪其扰,抬高声音喊人,“徐意丛!去问问加西亚什么时候来接他儿子!”徐意丛的脸色越来越白,外婆一向文雅的脸上终于浮起怒气,徐桓易见情况不妙,连忙拉住老太太的手,扯嗓子叫:“哥!”徐桓司听到动静,心里一沉,迅速把手上的针头拔掉,再把肖恩抱下地,鞋也来不及穿,快步出门。徐意丛在门口僵硬地站着,外面的老太太是真的气急了,一手拄着拐杖,咬牙抬手在徐意丛脸上扇了一巴掌,“你哥哥住院!丛丛,你哥哥住院!你们怎么敢——”“啪”的一声脆亮,徐意丛被打得脸上一凉,被徐桓司一个箭步冲过来捂在怀里挡住脸。外婆从没对人动过手,徐桓易也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的手臂,“您别……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外婆气得浑身发抖,一只手被拉着,另一手索性抬起拐杖,劈头盖脸往徐桓司身上招呼。她这辈子都没打过人,打得不得其法,一棍砸到了徐桓司肩膀,眼看又要砸到徐意丛背上,徐桓司收紧手臂把徐意丛塞到身后,咬紧牙根,“您别生……”拐杖硬生生停在半空中,外婆没再打下手,苍老的眼睛把他瘦削的肩膀、苍白的面孔和手背上的一行血迹照单全收,两行浊泪蓦地滚了出来。老太太过生日,徐意丛不回家还情有可原,可徐桓司竟然也没回家。他编出的理由合情合理,可是外婆没信,因为他从来不会误掉外婆的生日,往年不知道推过多少会议,就算台风天飞机延误,他找架安全堪忧的小飞机也能回来。外婆不大理会外头的事,可一旦生出疑窦,难免坐立不安,半夜把徐桓易叫回老宅来,坐在沙发上问他:“你大哥说他开会回不来,你信吗?”大半夜,徐桓易困得智商堪忧,“我信啊。干嘛,我亲大哥还能骗我吗?”外婆看他确实不知情,挥挥手让他回家,“回去吧。过几天陪我走一趟。”外婆早年陪着外公飞来飞去,晚年只想在家赖着,已经多少年没出过门了,可是要查点什么,多花些力气,多走些弯路,总还是查得清楚的。徐桓易陪老太太上了飞机,才问:“到底是什么事啊?”老太太说:“你大哥生病了。”徐桓易一路陪着老太太上楼找病房,老太太一直谈笑风生,还淡定地掐了徐意丛打来的电话,他一直以为是小事,直到现在才发现老太太有多生气,一愣之后,连忙把拐杖抢下来,又从徐桓司怀里掰出石化了似的徐意丛。徐意丛不肯走,徐桓司推了她一下,轻声说:“快去。”————最晚后天完结平安夜快乐!!!144真让人省心大家圣诞快乐,这里今天八章完结,这是今天的1/8————反正外婆又不会打徐桓司,最多一顿痛骂,徐意丛知道自己在这里只能惹外婆生气,于是跟着徐桓易下楼避风头。肖恩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害怕地跟在徐意丛后面,走过走廊,路过一张长椅,上面坐着一个人,谁都没注意,径直走过去,只有肖恩回头看看,突然不肯再走,扯嗓子嚎啕大哭起来。原来是加西亚。徐意丛几天没见他,这时也像肖恩一样愣住了。加西亚刚从化疗室出来,头发剃光了,眼睛通红,脸颊凹陷进去,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得透湿,是怕肖恩看见,才坐在那里缓神。肖恩一哭,他手忙脚乱地拿出顶假发戴上,“别别别哭……”假发一点也不好看,肖恩哭得更厉害了,被加西亚抱进怀里,才抽抽嗒嗒地说:“爸爸丑死了!”徐意丛跟徐桓易下楼,沉默地坐在长椅上等批评。楼上的外婆在生气,徐桓易的语气也不好。“他不说,你就替他瞒着家里?”徐意丛一动不动。她不是替他瞒着家里,事情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徐桓易瞪了她半天,拿脚尖踢踢她,“你们俩,不是又……吧?那个黑手党……?”徐意丛安安静静地垂着脑袋,摇摇头,又点点头。徐桓易叹口气,坐下来,“你俩也太懂事了,真让人省心。以后小心点,千万别让外婆知道——而且外婆出门是大事,瞒不了多久,舅舅跟舅妈就在塞维利亚呢,你等着看吧,他们肯定马上就来。”外婆对徐桓司的批评教育持续到晚上六点半,终于叫护士来找徐意丛和徐桓易。两个人蔫蔫巴巴地进门,发现外婆竟然弄了一桌子养生的家乡菜,还煲了淮山排骨汤,看样子是要插手安排徐桓司了。徐意丛坐下吃饭,外婆给她盛一碗汤,从对面递过来,但没跟她说话,大概还在记恨徐意丛跟徐桓司一块把她瞒在鼓里。但其实那已经非常不错,至少她没撞到徐意丛粘在徐桓司身上的场面。徐意丛怕自己跟徐桓司眼神一对就露馅,于是埋头喝汤。徐桓易还以为她心情不好,一回想,自己下午刚批评过她,有点心虚,于是一个劲往她碗里放淮山和排骨,徐意丛吃得耳朵都红了,最后还是外婆挡住徐桓易的筷子,“丛丛。”徐意丛抬起头,抹抹嘴,“嗯?”外婆说:“下午不该打你,是着急了,外婆跟你道歉。”徐意丛连忙摇头。外婆接着说:“你替家里照顾你大哥哥,是你懂事,但他做得不对,生病要治,如果治不好,要想办法。你外公的老朋友在日本,有新的技术,新的设备,他下周就转院过去。至于你,你好好读书,我等你回家。”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他过他的人生,她做她的事情,谁也不对彼此关心太多,因为兄妹之间本该仅此而已。如果他们是仅此而已的话。徐意丛慢慢把筷子放下,看着外婆,“……这里的技术也很好。”她没想坏谁的事,是实话实说。外婆信任日本的医疗水平,但她比外婆清楚,这里一样是顶尖水准。她不介意还有谁要来看着徐桓司,反正她要把他的时间霸占得彻头彻尾。偷偷恋爱的经验她有,她一会就去医院上下打点,跟医生护士洗脑说她只是徐桓司的meimei,不会露馅的。徐桓易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徐意丛没服软,“您担心哥哥,但其实这里就是最好的,医生都已经很了解情况了,不用换地方,而且还有很熟的朋友,刚才那个小孩儿您看见了吗?他爸爸还要跟哥哥学围棋呢。保持心情愉悦很重要。”外婆皱着眉,却没发火,平心静气地看她跟自己讲道理。徐意丛还能把后面的治疗方案背下来,但徐桓司压了一下她的手,“丛丛。”他的大手明目张胆地覆在她的手指上。徐意丛哑然停了口,他说:“先吃饭。”他的脸上写着“一会再说”,徐意丛乖觉地没多嘴,饭后就下楼,揣兜在长椅上等他说自己山人自有妙计。徐桓司给她一袋热牛奶,在她身旁坐下,“老太太信不过洋人,我跟她走就是了,你别顶嘴。”徐意丛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竟然真的答应了。她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徐桓司病号服外面套着件长风衣,远远一看像个冷酷无情的杀手,走近了才能看得出他在歪脸看着身旁的人笑,因为他看她凶巴巴的样子就心情好,也揣着兜,说:“因为老太太说我当哥哥的,让丛丛陪着闹心,太不像话——我本来还想再霸占你几天,但她提醒我了,过两天真要化疗,太丑,不想让你看见。”具体有多不好看,徐意丛今天下午已经见识过了,但是她说:“那是别人,你剃光头也好看。”徐桓司说:“加西亚是舞台剧演员。你以为女总裁为什么跟他在一块?因为他以前特别好看。”又来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了如指掌。徐意丛盯着他,“那你知道我舍不得你吗?”————我知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