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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晨一下子就像被束缚住了手脚、扼住了喉头的木偶一般,什么爱恨情仇什么至死不渝,在现实面前要想不低下头颅匍匐前行,那只能退一步委曲求全。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保全别的,想要捍卫的尊严。阿湛,疏晨望向屈湛已随着大部队往前的背影,怎么办啊,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纯粹地爱你、甚至嫁给你了。如果你反悔了,一定趁早啊。这样,或许,我还能放过我自己,放过那个曾被你无限宠爱过的季疏晨。她不会愿意,你娶从今往后的季疏晨为妻的。因为只有她知道,真正的季疏晨,能有多坏,多灰暗。你快逃啊。许是疏晨的心不在焉触怒了某位心心念念很久才把她盼来的大爷,屈大爷一路上山就没主动理过她。然而现在的季疏晨,无法对这次“未来屈家少奶奶甄选赛”不作他想。她知道,三人中佟婉比她和允白都更适合那个位置,但她也是最没可能的人选。“子骏哥哥,我是疏晨。”对在寺庙歇息的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的唐子骏,不意外疏晨此刻的来电,他望着月色应声:“是我,疏晨。”“子骏哥,如果必须伤害小婉jiejie的人,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疏晨!”唐子骏厉声喝住她:“你别做傻事!”疏晨“噗嗤”一笑,“既然你这么在意,还等什么呢,还不快来把她夺走?”“不然的话,我就把她骗到英国去,与梦中情人作伴了!”最后她调侃道。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佟家就以佟婉爷爷身体抱恙的借口,把她接下了山。直到佟婉在自家客厅见到声如洪钟、笔挺如松地坐着的爷爷,与他身旁那个清隽淡然、侃侃而谈的男子,才领悟昨夜疏晨在她枕边吐露的话由——“小婉jiejie,我觉得博文哥是一个对外物匮乏好奇心的人,而你们原本是同一类人。”“可是似乎,博文哥还没有变,而你,好像已经不一样了呢。”当下被看穿心思的佟婉面上惊慌失措,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的心思:“疏晨、你……”“小婉jiejie,我困了。Goodnight。”说完疏晨背过身,深呼吸。她不敢让她一直以来很欣赏的小婉jiejie知道,在书店惨遭黑人洗劫的那天,她在藏身的桌下,慌乱被拉开的抽屉里,一眼就看到了那把袖珍枪。不管它是真是假,是否上膛——看不见的黑,比看得见的黑,来得更令人心慌。疏晨给屈夫人“跪安”以后,就跟着巍巍颤颤端着一脸盆水的小和尚慧心东奔西走,瞎逛逛。慧心喜欢这个和善娴静的疏晨jiejie,两人在古井旁随便一坐,便是一上午。下午疏晨主动向屈母辞别。尽管这两天下来疏晨与屈湛几乎是零交流,但精明的屈母没错过屈湛偶尔不经意间遥遥递去一个淡淡的眼神。她也不多挽留,偏头瞥见自家孝顺儿子抿紧的唇,心上划过一道抹不去的凉意。疏晨骗过所有人,让大家都以为她哥真的派人在寺庙外的停车场接她。可实际上,她一个人背着旅行包,沿着寺庙侧面的小道慢慢下山。她上午听慧心说过,沿着那条略显崎岖的山路,就能在半山腰看到落英桥。这个时节山樱含苞,满目新芽,虽然没看到落英缤纷的美景,疏晨依旧喜欢这座破旧古朴的石桥。她玩心大起,脱了鞋袜,卷起裤管,涉溪而过。然而她竟不知,这么狭窄的一条山涧,漫过的流水湍急到令她一个没站稳,便一屁股滑倒,脚脖子不仅被狠狠扭了一下,臀部及以下的部位也全部被打湿。疏晨艰难地从“不怀好意”的山涧抽身着陆,望着沉下来的天色,她无可奈何地打开背包。随身的智能手机泡了水已不能再用,她的包里还有一只手机。她掏出那只陈旧、如今已无人问津的功能机,翻出通讯录的第一联系人,和这支手机一样是美国号码,所幸话费没到期,全球通的服务尚在。疏晨不抱希望地给那个号码发送了“我在落英桥,没带伞”的简讯,才刚一送出,大雨盆泼而下,她在娇弱的春树下四处找寻,然而除了桥墩下,似乎再无避雨处。可她又倔强地不想再与那条可恶的山涧“碰头”,直到雨滴由内而外将她淋湿,季疏晨也没等到任何回信。她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复又将脚泡进涨了些水位的山涧,瑟瑟发抖地躲到了桥墩下。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动脑子,然而心中却燃不起任何支撑起她的信念。最后她想,没关系的,真的不会有事的。所以不用给爸爸打电话,也不用给哥哥打电话,大不了等雨停了,她就能自己慢慢下山。她数不清自己抱着这样的心态安慰了自己多少遍,她才听到了窸窸窣窣的树叶摩擦声。她从桥墩底下探出半个身子,便见一个穿着件又土又丑的黑雨衣的男人,踏着水花疾步朝她赶来。穿着雨鞋满身泥泞的男人比脚丫子泡得发白的她更加狼狈,但那刻谁还顾得上这些呢?屈湛沉默地撑开带来的大伞,递给疏晨,然后一个打横抱起,把疏晨抱到岸边。解开雨衣给她披上,穿好。“还能走吗?”他终于开口。疏晨点头,又摇头。屈湛没再说什么,只是打开她的包,她把鞋子藏在里面,里面的纸巾受了潮,但没湿透,他取出来蹲下身,把她脚搁到自己腿上擦干,然后扣开那身考究白衬衫的第四颗扣子,捏着涨起发皱的小脚丫揣到自己胸膛,用体温捂热,最后才给她穿上鞋袜。另一只脚亦是如此处置。这整个过程疏晨都是静静地为两人撑着大伞,不开口拒绝,也不矫情道谢。只是见到宛如从天而降的爱人那一刻的鼻酸,一不小心就变作热泪,盈了眼眶。之后屈湛前面背着包,背上有个季疏晨,穿着单薄的衬衫休闲裤,一路稳着步子走山路。快到山脚有人烟地儿时,沉默得只剩呼吸声的两人间,疏晨软软清越的嗓音将气氛打破。她说:“阿湛,你知道刚刚我在桥下的时候,除了给自己打气还在想什么吗?”屈湛喘得很,不理她,她就自顾自往下说——“我突然就想起洛夫的几句诗。”“紧抱桥墩,我在千寻之下等你。”“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真应景。”屈湛没有回应她,却愈发加紧步伐,眼看山脚的医疗站就要到了,他突然勒了勒疏晨的腿弯,扭头,双眸深邃幽沉。“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