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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篇3

    

南疆篇3



    江南萧府

    萧哥哥,别来无恙。

    十六,你长高了。

    六月天,萧温却捂得严严实实,声带似受过旧伤

    哥哥走后我有了名字,说起来,好久没被这么叫过了。

    少年露出一双酒窝,他容颜清冷,一笑可教冰消雪融。腰间长刀造型古朴,一身沉闷的黑,唯绑的腰带是醒目朱色,坠下一串奢华金铃,行止间不闻铃声,仿若漂亮摆设,平添几分俊俏风流,引人遐思

    哦?是哪几个字?

    琅月。少年舌尖一卷,轻轻将二字托出

    萧温颔首,琅是美玉,月是桂宫。这些美好的事物聚到一起,也只有你配得上。他叹息:只是过犹不及。琅月,如果可以,我倒不希望你肩负这么多。

    少年不语,少时的大哥哥这番话,令他想起某个月光很亮的夜晚。也有人这样解释过自己的名字,巧笑嫣然地说自己是她的月亮。当时年少,只道那样的时光稀松寻常

    无数的过往碎成渣子,胸膛沉闷哀恸,哀恸堵住了呼吸

    琅月喉头微动,握紧了拳头,琅月是来查案的。清河王发现江南有疑似五殿下的女子。本该先去盐道府上宣命,没想到一来就碰到了萧哥哥。

    你来迟了。原来如此,萧温吹了吹茶盏,是清香四溢的小龙团,你说的女子不见了,有人说她死了。就连爱如珍宝的佩剑都落在仇家手里,我想应当确是丧命了吧。

    他说着,便忆起当年那个披着锦绣绫袄,踏着羊皮小靴,一只脚陷进冰窟的小女孩。灰暗失色的冬天里,她的双眸是那么明亮,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又在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多年后,再一次碎在他面前

    最是人间留不住,琉璃易碎,彩云易散

    萧温叮嘱道:如果去见赵大人,记着避开他的三公子,云崖他,唉我怕他拉着你发疯。说起赵云崖,他也只剩叹息的份

    被浪卷走,尚可说余有生地。谢素流带着她的剑出现,那便不言而喻了。想来也是,剑术一途享誉已久的谢公子,怎么会对后辈的挑衅忍气吞声

    赵云崖要是知道琅月是为这件案子而来,免不了又要发疯

    自然要去的。琅月点头,清河王的心思他也能猜到三分。这么大个活人,为赵鑫一句话远赴千里,一则对臣子的重视溢于言表。二则暗鳞卫的特殊身份,多少有些不清不楚的暗示。三才是他这个人,在辨认旧主的案子里,天然具有权威性

    琅月早些来,倒也不会如此。萧温抿了抿茶水,问: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你想过怎么交差么?

    琅月摇头,他只是单纯希望利用殿名头下行恶的人少一些。萧温放下茶盏,颔首,可巧。

    这女子还有一个徒弟,就住在永安客栈。我已传人带他过来,你教他咬定师父已死,案子便可结了。

    做皇家的刀,想要活的久就得会糊弄。萧温有心保护琅月,既然元宵死了,不如就让真帝姬变成假帝姬,将影响降到最低。反正琅月没见上元宵本人。死的是罪有应得的冒充者,与五帝姬何干

    琅月不语,萧温盖了盖茶盏,换了一个角度劝道:很多事是无法水落石出的,你不要一时意气,卷入了长公主清河王的斗法。

    现在有不少冒充者是顾玉帝的暗笔。少年张了张口,腰间金铃忽然震颤起来。他瞳孔一缩,捞起金铃确认。同时廊外的简言脚步一顿,从怀中掏出叮咚成欢的铃铛,两人意识到,这不是错觉

    仆人推开雕花大门,下一刹,清亮刀吟逸出,白刃稳稳架在少年肩头,挑翻他的兜帽,露出来人霜白发丝,以及纯白睫毛下的冰蓝双眸。他看向琅月,蓝眸比耳上所戴宝石还要纯粹

    简言愣了愣,眼前握刀的少年衣着身量与他相差无几,两人站在一处,仿佛照镜子一般

    而手中激颤的铃铛。这,是师父嘱托他在等的故交

    你是谁?从何得来殿下金铃?他的刀不偏不倚横在脖间,简言皱眉,什么垫上垫下,这是我师父的铃铛,还给我!

    仆人连忙请萧温过来,一来就看到二人对峙的场景,他隐隐感到一阵头痛,嘶声道:琅月,不可误伤简言公子,他就是元宵姑娘的徒弟。

    琅月?简言喃喃,那个风雨交加的午夜,师父拥着他,半梦半醒间,叫的正是这个名字

    原来你就是琅月。他心里升起一种古怪的情绪,不由仔细看了少年形容,暗暗与自己相较起来。两人衣着相似,难道他心里一惊,面上平平道:师父有话问你,我为此在杭州持铃等候许久了。

    元宵姑娘还活着?萧温惊讶道

    琅月奇怪地瞧他一眼:师父当然活着。

    想来这少年还不知扬州之事。萧温低声道:简言公子可听说谢素流屠戮慕容满门一事?

    简言摇头,不知。他杀了人家一家子,难不成能赖到我师父头上么。

    萧温瞧着这秀气得颇为妖异的少年,叹道:他用长虹、凝光二剑屠戮慕容世家,不止一人所见。元宵姑娘无事,为何任由旁人用自己的剑胡作非为?

    简言面色一白,咬唇道:谢素流狼子野心,定是从师父那骗了剑来。她料事如神,不出现只是去做一件要紧事了,不然怎么要我在此等候故人?

    萧温沉默,白虹已是天下无双,谢素流为何要骗元宵的剑,当成战利品炫耀还差不多。简言执意这么说,他也不好再劝慰什么

    只是这样,琅月的差使一时交不了了

    赛雪欺霜的少年摩挲着金铃,从二人对话中猜出了一些始末。这女子,恐怕极有可能真是殿下?记忆中凤冠霞帔,艳丽得刺痛人目的美丽新娘,笑吟吟地亲手斟上酒水,语气寻常地说:喝。

    就此被抛在了原地,也是,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的

    琅月攥住铃铛,殿下既知我来,退避三舍也要人带来的,不知是什么话。他清隽的容颜如沉静的湖水,眸中露出点点自哀,琅月,洗耳恭听。

    蓝若说长生殿暂时不缺女仆,连日和泷冶制出一套男奴该遵守的规矩和入选条件。风禾不觉松口气

    阿瑶带来风情浓郁的南疆男装,还有一些早已不用的银饰,指导风禾穿好,粗略端详,笑道:哎,作男孩打扮也好看呢,倒比我夫郎还俊些。说到这里,她像有些心不在焉,抱起篮子晃了两步,才想起来要和风禾道别

    风禾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蹙眉

    阿瑶这两天不是闷闷不乐就是魂游天外,她原以为她是为无法参加遴选不开心,如今看倒不像

    这两天里,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