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
十六岁的岑木
蝉鸣、烈日、嘈杂的人声。 岑木在一片混乱中睁开眼,又被耀眼的日光灼的紧闭上双眼。 岑木,快起来!清脆的女声伴随着一只伸过来的手臂。 岑木顺着手臂抬眼看过去,面前是一张属于十六七岁少女的青涩脸庞。 六六?她哑然。 十六七岁的鹿可。 少女歪着脑袋看她,不解的很:发什么呆呢? 岑木顺着她手臂的力道站起身,再环顾四周,一张张青涩的脸庞或熟悉或不熟悉,无一例外全都是少年少女的模样。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看到二十五岁的鹿可在她的灵堂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晕厥,被许渊扶着才不至于跌坐在地。 一阵晕眩的感觉袭来,岑木禁不住又蹲在地上。 怎么回事呢? 前一秒自己还坐在灵堂前看来给她吊唁的人,怎的画面一转就回到了高中? 现在是哪一年?她仰起头,四周围着的同学都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2010年啊。 刚刚谁丢的篮球啊?还不快过来赔罪!真给人砸傻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哄笑声瞬间响彻cao场。 就是就是,快来道歉啊! 鹿可气红了脸,双手叉腰瞪着眼前这群人:闭嘴闭嘴,都不要瞎说! 岑木伸出左手,纠结一瞬,下一秒就狠狠掐在自己右臂内侧,尖锐的痛感激得她一下子跳起来。 会痛! 所以她是真的回到了高中?! 不会真的被砸傻了吧?鹿可盯着她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小声嘀咕道。 岑木傻愣愣站着,十六岁,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十六岁。 还是得去医务室看看。鹿可拽着她离开人群。 医务室在cao场外侧的小平房里,距离不远,三五分钟就能走到。 鹿可缠着医生给岑木看了脑门上的包,涂了碘伏,又给她灌了一瓶葡萄糖。 六六。岑木终于回过神来,秦郁在哪? 鹿可眉梢一挑,眼睛瞪的又大又圆:秦郁?你找秦郁? 嗯。 你什么时候认识秦郁的? 我岑木哑然。 2010年,她十六岁,还没有和秦郁相识。 不对,你怎么会知道秦郁的?鹿可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 岑木性子内向,甚至有点孤僻,鹿可是唯一跟她走得近的人。 两人每天几乎形影不离,岑木在学校的一切鹿可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所以她很确定,岑木不可能认识秦郁。 而且,岑木到现在连他们班自己的人都记不住几个,怎么可能会知道秦郁? 我我之前听别人说了。她吞吞吐吐的道。 听谁说了?难道你交到新朋友了?鹿可声音瞬间拔高了几个度,快带给我见见! 大多时候鹿可对岑木就像看女儿似的,巴不得她能多交几个朋友。 没有!岑木难得大声了一次,没有,我就是不小心听到了。 好吧。她叹了口气站起身,隔壁班跟我们同一节体育课,秦郁现在估计也在篮球场吧。 岑木闻言,立即往外走。 刚才球场她被人团团围住,根本看不到外围,更加不可能看到秦郁在哪。 你等等我呀!鹿可小跑着追上她。 岑木的脚步更快了,她迫不及待想见到秦郁。 完好的,鲜活的秦郁。 球场方才围起来的人已经各自散开了,只是两个班的男生不知为什么打起了比赛。 岑木隔着二三十米远的时候就一眼捕捉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 少年穿着黑色的无袖背心,冷白的皮肤在阳光下几近透明。 迫切的脚步减缓,岑木小心翼翼的一步步靠近,直到那个身影在眼前越来越清晰。 岑木。鹿可顺着她的目光看,我知道秦郁长得好看,但你可别喜欢他啊。 为什么?她视线不变,下意识去问。 他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冷面阎王,你没看现在球场边上连个敢给他喊加油的人都没有?鹿可啧啧叹了两声,这学校大半女生都被他的冷脸给吓到过。 岑木的意识仿佛抽离,鹿可说了什么根本没听进去,她的一切都在跟着秦郁动。 岑木!鹿可被她惊呆了。 这人忽然就跟着魔了似的,直挺挺的就奔着球场去了。 秦郁拦下旁人丢过来的球抱在手中,没再传出去。 他视线看向一边。 穿着浅蓝色校服的少女跨越球场的边界线,一步步向着自己走过来。 等距离更近几分,他才看到她眼中盈满的泪水。 秦郁她哽咽着低声喊了句。 你别哭他干涩的声音里藏着温柔。 岑木再忍不住情绪,猛然向前扑进他怀里。 篮球从少年手中滚落,落在地上弹了几下,最终归于寂静。 秦郁四肢僵硬,心跳如擂鼓。 岑木用力环住他,力气大的像是要将自己嵌入他身体里。 飘在他身边的每时每刻她都想这么做,可她此次都只能从他身体中穿过。 半晌,秦郁僵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别哭,我给你报仇了。 岑木抬头看他,眼眶通红:报仇? 这两个字像是一个机关,说出来就能触发一些岑木刻意想要忘记的东西。 那天夜里,秦家老宅。 秦郁木然的坐在白日那个沙发上,秦胜武和丁庆被反捆着双手跪在他身前。 秦郁你这个不孝子!秦胜武声嘶力竭,彻底没了往日的风光。 一日之间,秦家所有产业变成了空壳,秦胜武背上罪名,秦家彻底倒了。 秦郁凉薄的视线在他身上,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反倒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丁庆是秦郁亲手送进监狱的,判了十年,提前三年出了狱。 是他害了岑木,如果他没有将丁庆送进监狱,丁庆便不会记恨岑木,也不会在出狱后跟秦胜武联手。 总裁。李豫站在一边满脸恐慌,如果岑小姐还在,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做。 可惜她不在了。秦郁捏着曾刺穿岑木身体的那把匕首,上面仍有斑斑血迹。 岑木不想回忆丁庆的惨状,也不想回忆秦郁最后那张空洞的脸,但那些真真实实印在她脑海里。 秦胜武直到亲眼看到丁庆面目全非倒在自己身边,才终于意识到什么。 他臃肿的身躯不断后退,惊恐的看着浑身溅满血的秦郁。 疯子!你这个疯子!他怒目圆睁,然后再也没闭上眼。 当所有声音都退去,秦郁轻轻笑了下:木木,给你报仇了。 岑木飘在他身边,连灵魂都失去力气。 她想说不应该是这样的,就算她死了,秦郁也该风光霁月的活着,而不是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