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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走后客房就空了出来,他依然没有让家政服务人员住进来,所以当周周发现哥哥烧到了三十八度时,他连找谁帮忙都不知道。他跑到厨房里翻箱倒柜,找出了十几盒常用药,光是退烧药就有四五种不同的品牌。他将所有说明书展开铺在桌面上,读了半天也不知道唐舟这种情况应该吃哪一种。他想到了陈原。陈老师总该知道这时候应该吃什么药。电话响了两声,陈原就接了起来。“陈老师,我哥哥发烧了,你知道他该吃哪种药吗?”“发烧了?多少度?”“三十八。”周周摆弄着手边的几个药盒,“我找到了好多退烧药,不知道应该给他吃哪一个。”“你等等啊,我马上就来。”陈原挂断电话,套了件外套就出门了。唐舟以前有囤积药品的毛病,他担心周周找出来的那些药都过期了,于是干脆去药店里买了些新的,又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点水果。半个小时之后,他拎着两个袋子到达了公寓的一楼大厅,周周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盯着自己的鞋子发呆,陈原唤了一声:“周周!”周周抬起头,急忙迎了上去。陈原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蓝白相间的药盒,“我买了点感冒药过来,这个要一天吃两片,你回去后先给他吃一片,明天早上起来再吃一片,看看体温会不会降下来。”周周接过他手中的袋子,“陈老师,你不上去吗?”“不了。”陈原借口说:“我明天要早起,给你送完药我就回去了。他要是烧到三十八度五以上,你再给我打电话。”周周点点头,“等哥哥病好了,你就来我们家做客吧。”“有机会再说吧。”陈原问他:“你最近怎么样啊?我听说你上次期末考得很不错。”“一般般吧。”周周低下头,一只脚尖在地上转着圈圈,“你最近在做什么呀?还是做工作吗?”“我啊……”陈原想了想,说:“我准备出国读书了。”周周感到十分惊讶,他想象不出来陈原当学生的样子,一时有点口无遮拦,“到时候你的同学会不会都比你年纪小?”陈原倒没觉得被他冒犯,反而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是啊,很有可能,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出去读书?”“为什么不读?你读了以后就会比没读的人厉害。”周周又问他:“你要出去读多久呀?”“不出意外的话,两年吧。”周周张大了嘴巴,“那我不是两年都见不到你了?”“我读完书就回来了,平时也有假期。”见周周仍旧哭丧着脸,陈原安抚他说:“平时有空我们还能视频呢,你家里不是才给你换了个新平板吗?”周周这才喜笑颜开,陈原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好了,你赶紧上去吧,现在你是你们家的大人了,你得学会照顾你哥了。”周周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和陈原说了再见,陈原目送他走进电梯才转身出了公寓大厅。周周回到家中,将袋子一齐堆到唐舟的床脚边,首先从里面掏出那盒感冒药递过去,学着陈原的模样说:“你先吃一片这个,明天早上起来再吃一片。”唐舟从床上坐起来,接过他手中的药片,打趣道:“现在竟然还要你这个小屁孩来照顾我了……”“哼,谁叫你生病了。”周周弯腰将水果从塑料袋中一个个地拿出来堆在床头柜上,“陈老师还买了点苹果和橘子,说你要补充维生素……”唐舟一听,脸色即刻就变了。“你叫他过来的?”周周还在忙着转移水果,“对呀,我不知道哪些药能吃,就给陈老师打了电话……”唐舟低声喝道:“你叫他过来干什么?!”万一陈原又被拍到照片,那就是功亏一篑。周周直起身,这才发现唐舟脸有愠色,他吓了一跳,两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嘴角瞬间撇了下去,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在睡觉呀,我又不知道给你吃什么药,万一你烧死了怎么办……”可是这会儿对他发脾气也不能解决问题,唐舟一手抵在额角,似乎是想事情想得出神,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他还在楼下?”周周吸了吸鼻子:“没有,他回去了。”回去了好,回去了被拍到的机会就少。唐舟看了一眼周周,垂下眼说:“别哭了,我不该吼你。”周周揉了揉眼眶,“我没哭。”唐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们还有没有说其他的事?”周周刚想说没有,随后便想起陈原读书的事,于是告诉他:“他说他要出国念书去了。”唐舟一怔,“……真的?”“真的。”周周观察着哥哥的脸色,却越看越觉得奇怪,“你笑什么?”“没什么。”唐舟重新在床上躺下,“帮我把房门带上吧,我要睡觉了。”此时陈原在楼下抽完了第六根烟,他踩灭烟头,感到脖子有点僵硬。唐舟所在的楼层实在是太高了,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窗口到底是哪一间。回想起自己当初连夜搬来的时候,那是狼狈万分,现在只觉得无论是眼前这间富丽堂皇的大厅,还是那扇遥远的落地窗,都和他没有关系。要是唐舟明天不发高烧,这大概就是他最后一次过来了。晚风吹得陈原的思绪纷纷扰扰,他抽出口袋里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抬高胳膊,舒展开五指。浩瀚的夜空之中,除却几颗寂寥的星星,隐晦的图腾逐渐显露出原有的繁复花纹,乍一看是交错纷杂,陈原却知道它们存在指向性。无限的可能性中,唯独他这一根却过早地衰落。他曾经无数次这样观察过自己的红线,一开始还觉得难以接受,不愿去看它,仿佛它是一块难看的胎记,后来好像也习惯了,习惯了和它共存,习惯了兴头上总会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冷水。离婚的时候他的心理预期曾经往下掉了好几个档,可遇见唐舟之后,又觉得它或许不一定是个诅咒,他的预期便和这根线一起波动着,起伏后永远跟着下坠,触底后又会被给予一颗甜枣,好似一根没有终点的波浪线,他永远也无法得知自己最终会停在哪儿。就好像现在他终于等来了梦想成真的这一天,尽管付出的代价却是他难以想象的。黑暗的卧室之中,唐舟在床上坐起身,拿过那盒感冒药在手里仔细摸了摸,然后又放回床头柜上,和那瓶布洛芬并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