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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柔。正是牧晚馥。原来牧晚馥早就站在这里,冷眼旁观商柔的垂死挣扎。满身浴血的商柔缓缓地望向牧晚馥,牧晚馥也在看着他,他的眼神极为深邃,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任何感情。现在商柔才明白,当天牧晚馥那句「朕不会杀他」是这个意思。他把屠刀交到商柔的手里,让他亲手斩断那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商柔全身冰冷。跪在地上的陆萱突然向牧晚馥低声道:「晚馥,那麽多年了,我欠你一句抱歉。」陆萱轻轻地合起眼睛,眼角竟然带了一丝泪光。牧晚馥终於缓缓地走出来,秀发随晨风而飘扬,阳光为他的绝世容颜镶上一道金光,如同不染尘俗的谪仙。他只是这样简简单单地背负双手站着,却已经俨然具有君临天下的气势。相比之下,蓬头垢面的陆萱显得那麽的狼狈。「陆萱。」牧晚馥在几丈之外凝视着陆萱,近乎柔和地笑道:「那件事,朕早就忘了。朕今天杀你,只是因为陆家密谋推翻朕的江山而已。」还没有等到陆萱的回应,牧晚馥很快就转过眼神,美眸笑意盈盈,向商柔柔言软语地道:「杀了陆萱,或者是杀了方代月,然後回到朕的身边。」他一如既往地抬起手,等待着商柔的回应,脸上的笑容是如此淡然自若,彷佛很肯定商柔必定会握着他的手。十年了,这已经成为他们的习惯。然而这次商柔却没有再握着牧晚馥的手。商柔站在原地,皱眉看着牧晚馥。他的双手垂在身侧,一动也没有动。他唇角和下巴都是鲜血,却没有擦拭血迹,只是低声说道:「从很多年起,你就知道陆萱跟我有来往,所以陆萱一直以来都可以在我的宫殿里来去自如。今天你刻意把我留在无人看守的留云宫里,引陆萱来掳走我。陆萱无法离开京城,只剩下我这着棋,他赌你为了我的性命会愿意放他离开,因此主动在皇宫现身,你也可以顺势抓到他。」「你甚至猜到陆萱在带走我之後会以烟火为信号来里应外合,所以城里一有异动,你埋伏在城里的人手就马上把陆家的人一网打尽。」商柔合上眼睛,极为疲倦地说道:「你什麽都算好了。」「他花上八年想把你变成我的软肋,我也可以花上同样的时间把你变成他的软肋—他一定不会狠下心肠,看着你死在他的面前。」牧晚馥柔声道:「你不会有事的。」「如果他真的胁持我,你会怎样选择?」商柔往前踏出一步。他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牧晚馥。牧晚馥略略蹙起黛眉,斩钉截铁地摇头道:「没有这个可能。」他在拒绝回答。商柔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牧晚馥,彷佛他从未认识过这个男人。牧晚馥温声道:「陆萱在我微服出巡期间对我作出伏击,又在宫里向我下毒。自我登基以来,他一直在私下培养自己的军队,密谋谋朝篡位。太后那麽讨厌你,都是因为他一心挑拨离间,他想成为你在皇宫里唯一的依靠。」他顿了顿,凝视着商柔,浅笑着道:「他对你好,不过是想要利用你而已。」牧晚馥向商柔伸出的手还没有垂下来,他甚至把手抬得更高,笑容也更为灿烂。他的掌心柔腻温软,商柔曾经那麽多次握紧这素手,或者是被这柔荑所轻轻爱/抚。那曾经是比起自己的身体更熟悉的一双手。东方渐渐呈现鱼肚白,雪白的晨曦终於完全洒落在牧晚馥身上。牧晚馥一身紫袍地站在屋檐下,他依然很美,美得惊心动魄,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深邃得足以溶化任何人的心防,也足以刺伤任何人的灵魂。他那温柔笑容一如当初与商柔初逢,浅浅的有点矜持,一双桃花眼却有千百种动人的风情,欲语还休,惹人怜爱。只要握着那只手,商柔还是倾尽君王恩宠的妃子,下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活在以金银珠宝堆砌出来的深宫里,每天只需要在君王怀中撒娇争宠,求着君王的垂怜便足矣。或许终有一天,商柔会正式被册封为皇后,成为牧晚馥真正的妻,跟他举案齐眉,白头到老。这条路荣宠万千,可以带着商柔扶摇直上至九天之中。从今以後,此生此世,永沐皇恩,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另一条路却带着商柔通往无间地狱,万劫不复,生不如死。是生是死,全在商柔的一念之间。商柔平静地看着眼前那触手可及的绝色佳人,坚决地摇摇头。丝毫没有犹豫。牧晚馥的笑容渐渐褪色,却还是没有垂下手来。商柔沉默了一阵子,回头看了陆萱一眼,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柔软,然後又回复冷静地看着牧晚馥。「你对我好,不也是为了利用我杀合和吗?」牧晚馥的笑容顿敛,眼神闪烁着。他抿了抿玫瑰色的唇瓣,素手渐渐地垂下来,甚至轻轻地握着拳头。商柔却不打算放过牧晚馥,他的眼神愈来愈决绝,甚至是死死地盯着牧晚馥。他走前一步,一字字地问道:「是你借我的手杀了合和吗?」商柔一直在逃避真相。然而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真相己经如同晨曦般破晓而出,光芒万丈,势难阻挡。牧晚馥对着阳光,稍稍眯起眼睛,似乎想起什麽,然後才轻轻地点头道:「是的。」他的语声不大,却承认得非常乾脆。商柔一步步趔趄地走到气势凌厉的牧晚馥面前。阳光洒落在商柔身上,他看起来是如此虚弱狼狈,长发散乱,脸色惨白,唇角带血,里面穿着金白色丝袍,外披着陆萱的黑色披风,衣服里里外外都是血迹,被闻萧伶重重地摔在墙上甚至使他根本站不直身体,只能挣扎着前行。可是他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滞迟缓,彷佛就算此刻有人削断他的双腿,他都会拚命爬到牧晚馥面前。没有一种力量可以阻碍他的前进。商柔的眼神呈现着丢失多年的清澈明亮。他是如此专注地看着牧晚馥,彷佛要把对方眼底里那美丽却冰冷的灵魂都挖出来。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