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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混蛋……” “我最错的是,最错的是,抛弃了你,我们是亲人,是一家人啊……” 他们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无数借口,可是都抵不过一句:他们是亲人啊。 所谓亲人,就是无论面对任何风雨,任何困难,都要携手一起度过。 否则还叫什么亲人。 当初的一念之差,犹如监牢,把赵翠荷困了整整二十多年。 她有太多的后悔,太多的痛苦都压在心里,日日谴责着她。 此刻情绪决堤,犹如洪水泛滥,赵翠荷感觉整个人都快空了。 这也是容衍没有阻止她的原因,负面情绪总要宣泄出来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赵翠荷只剩小声抽噎,容衍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赵翠荷像个犯错的小孩儿,拘谨又胆怯,小心接过水,道了声谢。 “舅母先歇着,我去看看舅舅。” 结果他一回头,就看到苍老的男人站在他身后,浑浊的双眼里满是泪水。 “……小衍。”他颤抖着,低低唤了一声,声音很轻很轻,像生怕声音大一点,眼前的人就没了。 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容衍心尖犹如被针刺了一下,不痛,却有些微不适。 他下意识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是我。” 顿了顿,他唤道:“舅舅。” 唐药郎鼻子一皱,蓄在眼眶里的泪水顷刻砸落。 下一刻,在容衍猛缩的瞳孔里,看到下跪的老人。 “舅舅,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容衍避开正面,从侧面三步做两步冲过去,抬手想把人扶起。 但赵翠荷只是惊得站了起来,却没阻止丈夫。 唐药郎握住容衍的手,仰头看着他:“小衍,这一跪,是我欠你们母子的。” 他对不起meimei,辜负了meimei的嘱托,把她的孩子送了人。 他更对不起容衍,这个孩子曾经是全心全意相信着他,却被他无情丢弃。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因为你是皇子,我丢弃了你,所以感到后悔。” 容衍抿唇,不语。 唐药郎看着他的双眼,目光哀伤,“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是因为不敢面对过去胆小自私的自己。” “我能够带着一家老小毅然离开从小长大的村子。当初为什么不能带着你们母子一起离开,或许你娘也不会……不会积郁成疾,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 “我不是个好兄长,更不是一个好舅舅。我,我不配啊”他颓然地低下头,软倒在地,像一具没有生气的傀儡。 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唐药郎看着不远处的椅子腿出神,低声喃喃:“我想着,宫里多好啊,吃不愁穿不愁,却不想,那也是个吃人的地儿。” “……连娃娃都不放过。” 他不知道是在怨谁,砸着自己的腿:“我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过去做不了,以后也做不了。” 他好像糊涂了,像个迷途的人,不知外界。 容衍静静看着他,许久,吐出一口郁气。 “过去了。” 他说:“一切都过去了。” 他俯身抱住苍老的男人,柔声道:“亲人之间,哪有什么绝对的是非黑白呢。” 娘肯定也不会怨你了。 容衍把唐药郎扶回床上,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又给他号了一下脉。 “身体有些虚弱,以后好生进食养着就好了。” 唐药郎有些诧异:“小衍,你怎么会” 他想到别处去了,脸上又露出了愧疚之色。 容衍自然道:“以前见你们在家里炮制药材,有些兴趣,后来跟太医讨教了几招。”他抬起头,笑道:“我也只会一点儿皮毛。” 他想到什么,又道:“我这次是单独来的,没告诉表哥。” 唐药郎见容衍提起唐明神色如常,犹疑道:“你跟阿阳……” 唐明以前叫唐阳,后来改了名。 容衍揶揄道:“表哥那名字改不改都没什么区别。” 他像寻常表兄弟那般说笑着,不见芥蒂。 唐药郎心里偷偷松了口气,然后看着容衍,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长得真好。”容貌,气度,就该是龙子凤孙那样。 容衍莞尔,轻轻应了一声,他们说些有的没的。 唐药郎不敢说从前,怕打破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温馨氛围。 容衍就提起了外面的小少年。 “你说小五啊。这孩子命苦,父亲得了痨病,亲娘扭头跟人跑了。” “他奶奶带着他们兄妹两个,结果一场风寒,他奶奶和meimei都没了,他一个人乞讨度日,我想着我年纪大了,草药铺子也需要人手,就收了他为徒。” 容衍:“嗯。” “表姐现在在京城吧。” 唐药郎神色有点尴尬,“她,她嫁了人。” “我知道。”容衍接过话茬:“我见过她的丈夫,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们甥舅俩在屋里说话,赵翠荷使了银钱,带上小五一起去买了不少东西。 小五暗暗咋舌:今儿还真是来了贵客。 晌午的时候,赵翠荷重新换了一身八成新的衣裳,又梳了发髻,有些拘谨地来唤他们吃饭。 饭桌设在小院里,满满一桌子菜,鸡鸭鱼rou都有。 小五偷偷咽口水,不过乖觉地没有靠近。 容衍看向唐药郎:“舅舅与小五既为师徒,也算得一家人。” 唐药郎就招小五过来一起用饭。 小五朝容衍讨好的笑笑,然后又惊讶道:“师父,你今日的精神比往日好多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说完,唐药郎悄悄瞥了一眼容衍。 容衍笑笑,给他夹了一块鸡rou。 唐药郎乐呵呵吃了。 容衍在唐家待到半下午才离去,唐药郎夫妻依依不舍的送他离开。 半个月后,唐明回来看望双亲,惊喜地发现双亲的精神面貌比以前好了太多,说是判若两人都不为过。 他好奇询问,才知道原来是容衍来过了。 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酸的甜的,像大冬天冻得浑身僵硬,喝了一盅暖汤。 这事后来也传到了戚窦章那里,戚窦章一边捶唐明胸膛,一边说唐明不够意思,这种大事都瞒着他。 然后又美滋滋道:“那这么算起来,我跟太子殿下也是沾亲带故了。” 唐明冷着脸拍他:“不准借此谋利。” 戚窦章发现这位大舅兄是认真的,撇撇嘴,“知道了。” 这么粗的大腿都不抱,是不是傻啊。 又过了半年,容衍主动跟唐明提起,接舅舅舅母和小五一起来京。 唐明自然是喜不自禁。 唐药郎夫妻和小徒弟到京时,容衍和李恕在宫外设宴接待了他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