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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先没底了,也就不了了之。因此我先呈上假的,二位大人若是与前面的人一样,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他惭愧一笑,“是在下心窄了。” 沈摘凝视他几许,低头去看账本,目光在那错综复杂的数目前稍顿:“你的顾虑有道理,说说看。” 王炎太道:“冀州属燕赵古旧,地力不丰,河渠不通,粮食收成自然比不上诸州。原本属直隶时,百姓税负半数被绢丝占据,尚能自给自足,可山东道多军镇,官府为征粮饷不收绢丝,只以粮食为正税,如此百姓耕种负担日益加重,三年内竟欠下一万六千石小麦。” “可有上报?” “年年上报。” 沈摘看向赵思贤,眉头微扬,后者羞赧,对王炎太道:“刺史既然有心上报,何故别出心裁?” 由刺史报山东道都督,再由都督上书陛下,陛下钦点尚书,这套路子若真每一步都走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赵思贤自认在核查国库时麻痹大意,未注意到冀州缺失的这一万六千石,才酿成火字营sao乱,引火烧身。毕竟放诸国库,那不过是几个数字而已。但他坚信,自己并未收到任何地方的上报,他毫不知情。 刺史脸色难看:“那臣就不知道了。” “岔子也未必出在他身上,”沈摘说话时,头也未抬起。 明明白白的数目,他却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能看出什么花样来,王炎太上前:“丞相,” 话音未落,沈摘扬手,止住他的话,满屋子的人大气不敢出,待他发落,半晌,他抬头道:“只这些了吗?我想看看三年以前的。” 王炎太一愣,这个要求并不在他的计划中。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实在坚持不住了,今天就这样吧,明天双更把今天的字数补上。 第23章 拈花 沈摘提出盘查三年之前的账目,说不好是对冀州不信任还是万事求谨慎,王刺史不敢糊弄,遗憾道: “实不相瞒,记录税粮的案牍就放在衙门后的藏书阁中,案牍繁重干燥,遇明火一点即着,三年前付之一炬。” “有这等事?”赵尚书一听此话,多少有糊涂账就此被掩埋的窃喜。 沈摘反而没有流露出些许的惊讶或憾然,只平静问:“户籍呢?户籍何在?” 没有百姓户籍,便不知一个人从哪里出生,去到过何处,赈灾、放粮、征收、典狱等等诏令也就失去依据。 王炎太道:“这个丞相放心,百姓户籍已被转移到别处,完好无损。” 沈摘玩味点点头:“若这都丢了,本相也救不了你。” “这样我们就可以对陛下交差了,”赵大人道,“刺史大人,接下来的几天就请带我们在这城中走一走,了解百姓的生活,有任何困难都不要怕,我一并禀告圣上。” “多谢尚书大人。” 后来的几日,赵炎太果真履行承诺,亲自领沈摘与赵思贤在冀州大大小小的城内游走。 “委屈二位了,冀州地界太大,想全部走过来,必须星夜兼程。” 三人一驾马车,王赵两人寒暄,沈摘但靠于车壁闭目养神,如遇市集、sao动或会张目一瞬,第七日,已是离京尾声,不出意外,第八日便该返回京师复命。 赵大人早没了刚出京师那股子富贵闲散劲儿,连日颠簸,渐渐露出苦相。 沈摘终于开口主动讲话:“七天了,刺史一直带我们在城里兜圈子,今日就走出城门,去郊外看看。” “这…不妥吧,”王炎太为难。 “不妥不妥,实在不妥!”赵大人抱怨道,“丞相你要吃苦劳烦也体谅赵某的身子骨,我老了不禁折腾!” 到底拗不过沈摘一张不为所动的面孔。 如果不是事先知晓冀州有多年欠收,那么这里的农户与诸州的一般无二。日出而作,日落而歇。日头高高宣在头顶,正是一天最酷热的时辰,老农光着膀子,下半身穿条已辨不出本色的麻布裤子,仅仅遮体。 老农放下手中工具,往大树底下的阴凉走去,独留老牛在田里默默劳作。 赵思贤原不想来,但到了也忍不住表现一番,束手束脚到那老农面前,道:“老伯,去我们车里吃吧,那里头凉快些。” 谁道这老人抬头瞟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低下头继续吃手里的饽饽,神态冷漠,目光苍然。 “一时的好意帮不了他们,赵大人莫怪。”王炎太将赵思贤拉到一边低声说,这时,从大树后头窜出三五孩童,浑身脏兮兮,提起手里的泥巴就往沈摘身上扔,沈摘今晨刚换的一袭白袍,泥污在上面显得愈发突兀。 “田是我阿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你们别想夺走!土匪!” “住手!”王炎太上前一步,止主孩童的动作,赵大人认真道:“孩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管你们是谁,天王老子也休想抢我们的粮食。” 一句“刁民”衔在口中,生生咽下,赵思贤还犯不着跟个娃儿计较。 那孩童被刺史束缚着双手,动弹不得,沈摘慢慢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道:“你如今这个年纪,该在学堂。既知父辈辛苦,更该向上。或许你瞧不上这些做官的,但再过五年你就会明白,在这田野里你浪费的是什么,穷人家的孩子,唯有科举取士一条路子。” 孩子不解,歪一歪头,晶亮如野鹿的眸子却不似野兽完全不经驯化,相反,是有情绪与感情的。 探究着、敌意着、怒视着,就这么毫无惧意地与当朝丞四目相对。 这时老农吃完了饽饽,也不理面前的锦衣华袍,只抖起沙哑的嗓子道:“走了,鸦儿。” 一老一少,看也不看他们,朝那头老黄牛走去。 赵大人面露尴尬,不知接下去要怎么办了,王炎太无奈苦笑一下,勉强算作答案。 沈摘俯身,拾起地上的泥巴,揉了又揉,方道:“打道回府罢。” 六月的天,雨说落就落,却也不见大,淅淅沥沥惹人心烦。 翌日临行之前,赵思贤语重心长嘱咐冀州同僚:“本官已基本摸清状况,会立刻向陛下禀明,如果核查无误,再经朝堂合议,很快就会有结果。这些年为难你们了,来年,来年可待。我也会亲自上书,以亲眼所见为冀州求情,陛下宽厚仁慈,爱民如子,也定不会为难。” 王炎太郑重一拜,其余官吏莫不感激,终于守得云开。这时沈摘问:“大人一会儿去哪里?” “臣先去四县走一趟,与县令们交代交代。” 沈摘点头,王炎太再一拜,目送京师的队伍离开,待看不到半个影子了,身后随从上前一步,附耳道:“大人,” “这里没什么不方便。” 随从一怔:“是,刺史大人,四位县令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