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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读书的样子,像是高中生。 是担心过不了父母那关吧? 陈却屏以为自己看穿了小姑娘家心事,一副浑然如过来人的口吻,“还在读书没关系啊,我们工作室也有几个年纪小的,还有一个正在读高三。他们父母开始也是不同意,还都是我到人家里去劝的——结果现在看小孩学业也没耽搁,还领了份工资,都没意见了。” 晏歌却不接话,因而陈却屏便成了自说自话,他却也分毫没尴尬,只是若语重心长地道:“……总之,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多少人想要进我的工作室,我都没答应。” 言下之意,找你是看得起你—— 别不识抬举。 先抑后扬,末了,陈却屏退开半步,扬起笑意,如很和煦,“你这是要回家吧?用不用我送?” 唇微动,婉拒的话已在唇间。 “不用了。” 那一声息轻飘而落,若晨时雾,若薄窗纱,若夜月里潮汐反射的银色,是陈衣上一痕的水渍,很平很淡,痕迹捉摸不住。 是拒绝。 但是,不是她的拒绝。 微怔,而捏在伞柄的指骨悄无声息地收紧,晏歌抬首,因而与彼端走来的身影不期而遇。 他像是从什么正式的场合出来:长裤笔直而落落,衬衫纯黑,自下而上每一颗纽扣都系得整齐。领口间有领针穿过,未系领带,那领针在昼色下便反射了金属冷质的光泽,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比平时肃然了几许。 眼色撞进她眼底,容绰瞥了瞥她,唇半掀开腔,话是对着陈却屏说的。 “我来接她。” 第21章 合欢 我是例外。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陈却屏先是莫名其妙;待撞见了来人那一张脸,径直就愣住:“容,容……”整三秒的工夫, 他才把舌头捋直了:“容老师。” 第一部 电影就破了A类电影节得奖记录, 第二部电影随即奥斯卡封金。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莫过于此。 放眼千禧年后整个华语以至于国际电影界, 无能出其右者。 也是从此, 这男人便成了二十一世纪的电影圈避不开的辉煌名字。 条条大路通罗马, 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而有的人,一手即可缔造起罗马。 如后者,他是天生演员。 影帝名头如冠在身, 手上那两部电影叫好叫座,亦被官媒点名表扬过。鼎鼎的声名, 纵然陈却屏不是娱乐圈中人,却如何不曾听过, 是而触及了来人的即刻,他也直接被震在了原地。 遮阳伞在头顶,却像是突然间失了效,未能屏蔽掉日色,因而灼了人眼。 晏歌微眨眼睫。 这样从天而降的感觉,很像是一种幻觉。 但不是幻觉—— 因他已经走到她身边来了。 三两步过来,站定了身, 容绰侧目, 望向陈却屏,回应是慢半拍的懒散,“找她有事?” 四个字的音落, 陈却屏脸面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虽不知这二人是什么关系,但想来,既是上了同一档综艺的,多少是认识的熟人。想通了此节,陈却屏缓过神思,勉强笑了下,“……也没什么事,就是我下午的时候听晏歌唱得不错,想邀请她加入我们工作室。” 容绰没落声,低眸,眼风扫过去,问晏歌:“你愿意?” 晏歌摇头:“我不愿意。” 他应一声,嗓音如从喉骨里的漫漶,继而转向陈却屏。 陈却屏:“……” 都这样了,还能怎样。 先前他哪怕是有一百个一千个想拉人入伙,现下这男人有心护着,他是不得不断了这念头。 那厢陈却屏走了,氛围也松快了。晏歌舒了一口气,向着她爱豆仰起了脸,“容绰先生。” “嗯。” 她睫毛稍微忽闪,“……你怎么在这里?” “我路过。” “……” 所以,是他路过,顺便替她解了个围。 晏歌小声说了谢谢。 男人没理她。 然后她视线飘了飘,看见了那台熟悉的卡宴就停在路边,深黑的流线型。 车窗降落了,司机老方在车里招呼人,“容少,小晏姑娘。” “小晏姑娘”也朝老方和和气气地打回招呼:“您好,方师傅。” 老方登时就乐呵了。 多有礼貌一孩子呀。 半个多月前他也就随口提了一嘴了自己姓氏,这孩子就记得这么清了。 和自家这位爷比起来,那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一个冬一个春。 才和方师傅打过招呼,却在转眼之间,先前还立定身前的影折身便走了,四合暮色里衬衫西裤笔挺落落的,双腿径直向前,徒留了背影在视域里清晰。不知是否天生气质使然,那一身原是正式,穿在他身,便如蒙了薄翳般的疏淡了。 凝着那身影,晏歌也只怔了半秒钟。 伞柄捏紧了在手心,而她迈开步伐—— 追上了他。 …… 小姑娘上车,而雇主大爷很沉默—— 这个时候沉默,可不就是默认了吗? 晚高峰,京城哪里都在堵车,老方也不急着开车,偏了头去问晏歌,“还是去新世纪吧?” 晏歌点头,启唇,语如带春风,“您记忆力真好。” 记忆力好是司机师傅的绝活儿,何况在这皇城根底下开车的,记忆力不好能行吗?虽然如此,听了这话,方师傅还是不免美滋滋起来,连开车都比平时有劲儿了。 一句话惹人跳,一句话惹人笑——可不就是这个理吗? 说起来,今日容少谈成了这一单合作,原是要回江家同江老爷子报备一声的。现下接了小姑娘,先送人去清漪园那儿,可就是要绕大半圈的路了。 但这小晏姑娘言行举止均得人欢喜,老方也丝毫不以为烦。 唯独堵车,不如人意。 从五点多上的车,往清漪园那一路上行行停停的,路遇堵车和追尾事故,到六点还在半路上。又是凑巧,那夏时的天气是极蛮横而不讲道理,晏歌出会展中心时,傍晚仍暑热难耐,此时乌云翻卷着变了天,晚风凉爽鼓噪,连带着裹挟了噼里啪啦的水珠儿,暴雨终哗哗然地下下来了。 雨珠由风吹刮而来,在车窗黏成了线。绿酒红灯往雨帘里一滤,霎时便成了隐约的光影。穿行了车流或人影,如纸上被水晕染透了的字节,模糊而不明。 是怎么看也看不清的了。 看不清外面,晏歌便将目光收回。 侧目,向内,她轻轻瞥。 见他折了两腿而坐,双目平视了前方,像是在看什么,眼色寡淡。 又像是——什么都没在看。 窒闷而密闭的空间里,落针能闻,她开口亦入耳有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