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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桃酥都要抖落出来。 圣驾终于要归来了! 自从陛下御驾亲征,佟萧接管了如山的政务,方发现每日的奏折内容是多么令他崩溃。 某郡县发大水了,铺天盖地的渔产,然因天气炎热运输不力,均发臭了,长了一地的蘑菇,变成了蘑菇城,官员上奏问:陛下喜食蘑菇否?今年咱们就上供蘑菇吧。 还有诸如某城城主饲养的一千头羊,因雷雨季节被雷声惊了,到处乱窜不得捉回,他便哭着辞官,说不想活了。 更有某高官,说是梦见天降星辰,便半夜爬芒山摔死了,导致官位忽然空出,无人顶替。 这都什么事儿? 这些奏折,都是如何筛选上来的?! 这就是我朝通过严密的科举,甄选的优秀官员? 这些还不算,六月中,马文青从他府上捞走茗儿当媳妇,便整日去天胜寺求子,于他请了数次假。 邹曲临处理大理寺日常的同时,还捉下百位杀手,将其统统看押,连大理寺的地牢都快放不下了,这事儿也须他来过问。 苏大人偃旗息鼓,提前过起了养老生活,自暴自弃就指望隐退,女儿的婚事都不想管了。每日便在院子里养鸟、逗鸟。 但他佟萧,已然是个七旬老头子了,竟然还要管这些破事,天理何在呐? 七月初,佟司佟梧已荣归京城,于皇城协助佟萧整理政务,顺带与一旁发呆的昭云打趣,方减轻佟萧不少负担。 “丞相!有陛下来的密报!”这日午时,一侍卫大步流星而来,手中捧着一封书信。 佟萧从堆积如山的折子中冒出头,喜得老泪纵横。 他打开那封信,空白一片。 “我知道我知道,是陛下的特制墨水!”佟司佟梧连忙挤过来。 “南疆时我们亦收到过,须得沾水方能显现!” 昭云翻翻桌上的茶杯,摇摇头,均被佟萧喝了个精光。 “来人!取水!” “爹,不用水,舔也行!” “快快快,看看写了啥?” 气得佟萧差点儿栽过去:“小兔崽子!都给我滚!” 佟萧坐立不安,一盏茶工夫,他方用水洇开那封信。 老眼昏花的眼珠登时看得门儿清,期待的心怦怦乱跳。 信上隐约显现一行大字: 朕同静娴郡主郊游舟山,年前必归,丞相勿忧。 郊游? 是人否? 心内喷出一口老血,一想到还要处理那么多屁事好几个月,佟萧终究承受不住,跌坐在佟司佟梧连忙推过来的椅子上。 兄弟俩利落将佟萧推到阳光灿烂的院子里晒太阳,又是捏肩,又是捶腿。 “爹!你要坚强啊!” “爹,坚持住啊!” 佟萧抬起头,直视太阳许久,老泪潸潸而下。 老夫,老夫下辈子不做官了! 七月初,燕肇祯与一应匈奴顽劣不屈者,均由杨定成押回京城。 创下天功伟业的一代名将老当益壮,骑马行于人潮汹涌的中央大街,被丢了一路小花花。 自豪得了不得的杨定成,起身站在马上,脱盔甲展现这些年来耕泥巴耕出的肌rou,秀了一路,光鲜亮丽,虏获一众男女老少的芳心。 燕肇祯被锁于天牢看守最严密的牢房,被层层防范,若无特允,绝不许有人来探望。 潮湿、阴暗、腐臭的小方格内,重伤未愈的他躺在冷冰冰的牢房石头铺上,枕草凝视灰尘纷飞的小窗,自嘲一笑。 他终是输了…… 艰难抬手,拇指上的玉扳指青翠,在微弱的光下通透明亮。 吱呀…… 门开了。 他偏过头,望见踱步而来的昭云。 “大哥。”昭云唤了他一声,盘腿趺坐于石头铺旁,递来一壶酒。 燕肇祯此时方细细打量他,这么多年来,头一回正眼瞧这颇具少年气的弟弟。 他的面庞,比自己更像父亲,性格亦像。 “怎么,来看我的笑话?”燕肇祯冷哂,“别唤我大哥,燕家没有你这样的蠢货。” 昭云淡淡扫视他满身的绷带,将酒放在床头:“大哥,我只想来告诉你,三小姐,我收下了。” 睁大眼睛,燕肇祯复对上他坚定不移的视线,仿佛能透过少年的眸子,望见那个堪比日月的人。 他追逐权利一辈子,一无所获,博得空山空水。 他对她的悄然动心,他对她的惊鸿难抑,被他无情地扼杀、掩埋。 他想起燕王府内,被他藏着掖着的那张佟杉姗的画像,那缥缈如云的香衣鬓影,如鲠在喉。 嘲笑白盏辛,他实则最没有资格。 他竟然在嫉妒那个曾经一无所有,无人关爱的小小太子。白盏辛所有的野心,均倾注在一个佟陆陆身上,他从未得到过爱,却拼命学着如何去爱一个人。 一个从未被任何感情灌注的种子,竟能努力长出素萼。 “你走吧……别再来了。”燕肇祯紧咬牙关,朝昭云挥挥手。 他才是最不会,也不敢爱的那个。 昭云欲言又止,他望向牢房门口,起身,于门边顿了顿。 紧接着,又传来一簇碎碎的脚步声,踟蹰,靠近,小心翼翼地试探。 燕肇祯正要发飙,映入眼帘的,确是满脸泪痕的佟钟儿。 啊,是了,他还有个被他囚着的“契约妻”。 “准备好和离书吧,我放了你。”他别过头,冷漠道。 佟钟儿蹲坐在一侧,抬起胳膊擦擦泪,将食盒打开,里面剩有几盘菜。 “还有挽回的余地么?”她抽抽噎噎问。 燕肇祯不屑嗤笑:“怎么,就这么放不下燕王妃的身份么?” “肇祯……”鼻子哽住,佟钟儿紧攥裙子,泪啪嗒啪嗒滴在稻草上,“我……我们……我们的孩子要怎么办?” 爱与不爱,只是一念之差。 他茫然转过头,却见她抽噎着,喘不过气般,手轻抚上小腹,爬伏在他身侧,眼泪洇湿了他的囚服:“肇祯……我们只有你了……” 他真的错了。 一手好牌,输得彻彻底底。 钟儿……钟儿啊。 我就是个无耻之徒啊……我那样蛮横地侮辱你…… 抱歉,抱歉。 我许你的一生荣华,给不了你了。 真不该,随便承诺……你也不该,轻信我啊…… 双手捂住脸,他不敢看她,更不敢碰她。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钟儿,别让孩子……姓燕……” 天牢外的天,曙光亮烈刺眼,烫得人面疼。昭云打点了狱卒许多银子,请他多给牢内女子一点时间。 蒸蒸的暑气中,他望见不远处大树下,一个清丽的女子,蔚若云霞。 她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