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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 一片金灿灿,无需辨认就能认出它的成色。这是从哪来的? 云琇哪里不知道胤禟在惦记什么。一个七岁的小豆丁,出宫都出不成,还惦记着前世自个的大买卖大生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做梦呢。 她柔柔地笑起来,拉长了声音道:“这个啊,是你皇阿玛怜惜额娘,特地赏来的好东西。” 语调有悖于平日,让胤祺他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齐齐沉默了下去。 “……”同手同脚地出了翊坤宫,胤祺艰难道,“九弟,你实在不该问的。” 胤禟好似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眼神迷离说不出话。半晌,他张了张嘴,“额娘她……” 胤禌慢吞吞地走着,鼓着圆嘟嘟的脸蛋沉思,最后下定论道:“额娘她最喜欢金元宝了。” 回头告诉皇阿玛去! 康熙二十九年三月十六,太子胤礽大婚,娶嫡福晋瓜尔佳氏。 大婚前夕,一百二十八台妆奁装得满满当当,绕过繁华长街,引得百姓争相观看,陆陆续续抬进毓庆宫。抬箱者乃是未来太子妃母家瓜尔佳氏的族人,由内务府设宴款待,一时间宾主尽欢,宫里宫外皆是喜气。 第二日,未至破晓,清晨的天还暗着,整个紫禁城却是灯火通明,喧闹震天。太子脱下杏黄常服,身穿大红蟒袍,依次去往慈宁宫、宁寿宫、乾清宫三宫,面目肃然,行三跪九叩之礼。 蟒袍上绣四爪金龙,盘旋吐珠,龙目炯炯,衬得太子风姿卓然,俊朗挺拔。一双凤眼,蕴含着与康熙一脉相承的、已然成形的威严。 太皇太后高居上座,受了他的礼。礼毕,老太太连声道好,眼眶微微湿润,道:“胤礽越发肖似皇帝了。哀家得见今日,此生再无缺憾……当和你媳妇好好过日子,万万不要辜负你皇阿玛的期许……” 说到最后,太皇太后的语调有些气喘。缓了一会儿,她慈和笑道:“去吧,你皇祖母也有许多叮嘱的话。” 太子重新跪拜下去,颤声道了句“老祖宗”,久久未起。 许久之后,他哑声道:“保成永不忘老祖宗恩德教诲!” 到了宁寿宫皇太后处,太后殷殷叮嘱了几句,而后乐呵呵地同太子道:“哀家喜欢静初那孩子,你可千万别欺负她。” 太子笑着应了:“皇玛嬷只管监督孙儿。” …… 乾清宫。 梁九功屏息为皇上打理朝袍,抚平领角的褶皱。外头的小太监时不时地前来报上一句太子的行踪:太子爷拜过太后……正往乾清门而来…… 康熙望着铜镜不说话,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皇上昨儿歇在乾清宫,梁九功想也不用想便知他睡得不会安稳。果不其然,龙床上翻身的动静一直没有停过,直至二更天才安静下去。 梁九功自小跟着康熙,亲眼得见太子从小小的玉团子长成这般出色模样,深知皇上心中感慨,此时闭口不言,小心万分,不欲打断皇上的思绪。 半晌,康熙瞧够了铜镜,收回视线沉声问他:“这玉容膏,你看可有效用?” 梁九功:“……” 梁九功差些一个趔趄,赶忙牵肠刮肚地搜寻语言:“回万岁爷的话,闵太医的手艺闻名京城,玉容膏的功效自不必说。万岁爷本就春秋鼎盛,用不着涂这玩意儿,您又不忘早晚擦上一次,奴才看着比太子爷都要年轻几分!” “一派胡言。”康熙踹他一脚,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句,心下却是极为受用,微微翘起一个笑来,“行了,朕该去受保成的礼了。” 近来为了大婚,太子忙得脚不沾地,闲暇时分又要练就骑射,好久没有近距离地同他皇阿玛说话了。 一进殿门,他掀起袍角,郑重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康熙感慨地叫起,太子起身之后,来不及红了眼眶,便下意识地往康熙面上瞧去,意图寻出玉容膏的痕迹。 康熙询问的视线瞥来,太子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失礼了。 他赶忙告罪道:“请皇阿玛宽恕儿子!因着……因着皇阿玛的脸,瞧着比儿子还要年轻几分……” 此话一出,太子心道不好,恨不得抽上自己一巴掌。大婚之日,他反倒犯了轴,如此冒犯之言也说得出口! 康熙半点不知太子内心忐忑。他不怒反喜,哈哈大笑起来,伸手点了点太子,既高兴又觉欣慰,连连说道:“今日成亲,保成终是长大了。” 太子的眼眶终究没有发红。他得了满脑子的鼓励之语、赞赏之言,满心飘然地告退,等出了乾清宫,微风拂过耳畔,终于稍稍冷静下来。 暂且把皇阿玛的不对劲抛之脑后,他指了指通向西六宫的青砖小道,含笑对何柱儿道:“无需跟着,孤去那儿走走。” 天刚破晓,宫道无人,四处静悄悄的。寻了僻静之处,太子收起笑容,端端正正地跪下拜了一拜。 他叩拜的方向,正是屹立晨雾之中,飞檐翘角、红墙绿瓦掩映着的翊坤宫。 第134章 太子拜过之后,撩了蟒袍起身,望着面前红砖微微出神。 若是没有宜额娘的护佑与指点,兴许……他达不到今日。 他会不甘不服,会极其信任叔祖父的话,拼了命与大哥相争;会怨天尤人、委屈万分,因着兄弟之间唯有他的额娘早逝,无法全心全意顾他护他;还会肆意挥霍皇阿玛的宠爱,恨不得皇阿玛的眼中只有他一人,从而引起隔阂猜忌,殊不知龙椅之上的人是皇父,也是权掌天下的帝王。 太子很早便知,自己的身份与他人不同。 后宫娘娘远离忌惮,或是想着除之而后快。当年的佟皇贵妃,着了魔似的,想生下阿哥取代于他;惠妃德妃打量他的时候,眼中带笑,眼底却是尖锐凉薄的。 生下皇阿哥的妃嫔,满心满眼都是她们的儿子,下意识地把他划到了敌对方去——无关争储,本性而已,太子很小很小的时候,便领悟到了这点。 人之常情又有什么好苛责的?只是偶尔夜深的时候辗转难眠,幻想着额娘还在的场景,最后沮丧想着,他是否生而是个扫把星,克死了母亲。 幼时的记忆几乎模糊了,唯有九弟洗三之日,宜额娘说的那席话,他至今仍旧记得。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太子想不明白,后来依旧没想明白。谁都紧着亲子,哪还有精力顾及外人,可宜额娘缘何放心地将小九小十一交由他照顾,诸事堪称倾囊相授,又缘何因他而遭朝臣攻讦,却没有半分疏远? 凭着宜额娘的受宠,五弟又在太后膝下养着,何苦趟进他这淌‘浑水’! 如今,太子终于明白了。 这是他的福运。 许是他上辈子过得不尽人意,换来今生的大道铺平。他定会成为无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