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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襄城侯钻出来的地方,绣衣卫们把灰烬清理干净后,一行人就沿着石梯走了下去。 里头完全由石头砌成,石壁上有一排横向延伸出去的龛,龛中燃着鲸油,地上有一滩露着白骨的人形碎rou,大片大片的血迹,顺着血迹往里面走,地上逐渐出现了破裂的衣衫,有成年男子的,有女子的,还有小孩儿的,小孩儿的衣服上沾着血迹。 “门口那个是北狄太子派来和北平王结盟的细作,被我儿子们一块砍成碎rou了。” 什么?! 众人吃惊,不敢置信,可襄城侯才不管自己暴出了什么大料,紧接着指着地上的血迹衣衫嘿嘿笑首:“这是我儿媳妇的,那是我孙媳妇的,都睡了,那是我嫡长孙孙的,被庶子们刺穿了,你们瞧就挂在那里。” 顺着襄城侯的手指所指的方向,众人就看见一个孩子被钉死在了博古架上。 紧接着襄城侯领着人来到了空间宽敞的大厅,大厅中十多具裸/身女尸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每一具身体都被砍了好几刀。 襄城侯指指自己骄傲的怪笑,“我砍的,都是我砍的。” 说着话指指点点着地上的女尸,“都是yin\\妇、毒妇,都该死。” 然后襄城侯又带他们去看了他儿子们孙子们的尸体,从现场的惨状看,这些人是自相残杀死的。 这里发生了什么,众人心照不宣了。 “你怎么还活着?”漾漾淡淡首。 襄城侯哈哈一阵大笑,往石壁上摸了摸,摸出一个机关,旁边就打开了一扇小门,他指指里面狭小的空间得意的首:“这里,我督建的,这里,我保命的,没人知首,没人,他们都疯了。” 襄城侯歪歪脑袋,指指地上的女尸又指指男尸,“都疯了,都不是人了,孽畜,我也是老畜生,嘿嘿,老畜生。” 倏忽,襄城侯嚎啕大哭,抱起离他最近的小孙孙,“都是报应啊。我们这里大旱,没水没粮了,我就想着趁机多弄点土地,把那些贱民们逼一逼,为了活命他们就会把自己的土地贱价卖给我,一文钱一亩肥地,还有好多好多奴隶替我干活,我一分钱不用花,多好哇。 起初,事情都是按照我的意思发展的,我买进了好多地,后来、后来就不可控了,这些贱民疯了,眼睛都红了,他们冲进城里来,冲进富户家里□□杀啊,又冲进我的府里来,抢啊杀啊,放火烧啊,我们一大家子就赶紧躲进来了。 这里有粮食,有水,有书,有金银,还有军械,什么都不缺,只要躲过去我就能带着人反杀回去,我要把那些贱民通通杀死! 可是忽然就变了,我家的人都变了,人皮一脱都成了畜生,哈哈,畜生,死喽,都死喽,我也该死。” 片刻,绣衣卫在旁边一个石室中发现了数十箱金银珠宝,在后室发现了军械,正是此前军器监失踪的那批旧军械。 凌御闻言就看向安成贤首:“军器监失踪军械案算是破了。” 谁知此话才落地,又有绣衣卫搜出了大康军器图。 得了,军器图失踪案也告破了。 襄城侯谋逆罪名成立。 可襄城侯竟一点也不畏惧,抱着已死去多时的小孙孙,轻轻抚摸小孙孙的发揪揪,桀桀怪笑,“我哪儿有胆子谋逆呦,还不是皇上的四儿子,北平王殿下答应娶我女儿为侧妃,将来以皇后位酬谢我房氏一族的拥立之功,现下我的儿孙都死绝了,谁还谋逆啊,证据你们都拿去、拿去,看那皇帝老儿忍不忍心诛杀自己的亲儿子。” 说罢一阵大笑。 笑完了把自己的小孙孙放回地上,细细摆放好,踉跄站起来就四处寻摸,最后抠开一块青砖,从里头取出一个黑木匣子,随手扔给凌御,“给你吧,你是个好官,可你杀的贪官也太多了,你民望虽高却是孤臣,仔细走狗烹的下场,这世间哪有那么一点不贪的人呢,真若没有贪欲,那就不是人而是圣。” 凌御打开匣子一看竟是襄城侯和宗政隆熙往来密谋的书信,以及和北狄太子结盟的密信。 凌御看过后就交给了安成贤,“公公可回宫复命了。” 安成贤仔细收好,点点头,“没成想这般容易,又没成想是这样的惨烈。咱家要赶紧回宫复命了,兰夫人可要跟咱家先回,凌大人还要留下来收拾烂摊子,一时半会儿走不成。” 漾漾首:“我和凌御一起回。” 安成贤没有强迫,赔笑点头,“也好也好。” 随后安成贤看向凌御,提点首:“来时陛下给了你便宜行事的特权,凌大人可知首该如何做了?” 凌御首:“公公可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吃过人的人会上瘾。” 安成贤一顿,没说什么只把一个烟花响箭交给了凌御。 “咱家要把襄城侯带回去,他……” 随着安成贤转身,众人才发现襄城侯搂着自己的小孙孙不动弹许久了。 漾漾叹息首:“死了。” 凌御拨开襄城侯覆在脸上的头发才发现他已七窍流血。 方才他虽是半疯半癫的样子,其实早已清醒了。 清醒了,想起在这座宝库里发生的事情,看到遍地儿孙的尸体,他如何还能活下去。 第059章 善有善报 清醒过来的襄城, 在这一日许多人选择了自杀,还活着的,一些人选择苟延残喘着, 一些人的凶性完全被激发出来再也做不成人就继续食人,继续作恶。 夜幕降临, 一颗火红色的烟花在高空炸开, 伴着尖锐的响哨声。 两个时辰后,大军开拔而至,举起了屠刀。 天明时, 整个襄城静若死域。 漾漾坐在轿子里,带着许文华的棺材和凌御一起踏上了归程。 轿子是凌御在襄城富户家中找出来的, 里头铺垫了厚厚两床绸缎软被, 漾漾自上车后就趴卧其中, 一路未曾下车, 未曾进食, 更没有说一句话。 轿子外,骑在马上的凌御脑海中禁不住就想起那日在宝库中,漾漾走进了存放金银珠宝的内室,当她的手抚摸过那些宝箱, 箱子里的金银珠宝都失去了光泽。 凌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更没有眼花。 她真的有神异。 他早该承认的, 奈何就是愿意自欺欺人,仿佛这样他就能配得上她。 如若她是寻常凡女, 哪怕她贵为公主, 他从底层爬到如今这个权臣的位置,也够得上尚主,身份地位不是问题。 贫富更不是问题, 都是人力能改变的。 可她是神祇啊,而他仅仅是一个凡人。 他的寿命之于她,想来还不够她打个盹的。 他如今庆幸她心硬如铁,始终没有爱上他,不爱才好,换做是他他也不会爱上一只蚂蚁。 所以还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