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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央把那热热闹闹的竹篮打扮好,满意一笑,托腮看了一会儿,又开始无聊了。 片刻,道:“去取镜子来。” 荼白不知道殿下好端端地赏着花,怎么突然要镜子,一时有点茫然,被瞪一眼后,忙放下怀里的半篮花转身进殿里去。 少顷,取了那块菱花形的飞仙镜来呈上,容央举镜自照,径自摘去髻上珠钗。 然后抽来花篮里的石榴花、白水仙……一一往头上插去。 荼白:“……” 时人爱插花,也爱簪花,但如嘉仪帝姬此刻这般把一个花篮搬上头去的,实属开天辟地。 “好看吗?” 春晖灿灿,石桌前的小美人凝眸而笑,巫山般浓黑茂密的云髻上花开如锦,把那小小的、白净的脸庞,反衬得如五指山下压着的孙猴儿一样。 不不不,怎能把殿下比作猴儿呢…… 荼白小手攥紧,觍颜道:“好看!” 容央勾唇。 外边有脚步声近,是个模样熟悉的小内侍前来传话,打一瞧见桃花树下的嘉仪帝姬起,就开始口灿莲花。 如此这般脸不红心不跳地一夸过后,方道:“三殿下今日得了个宝贝,正放在重华殿里,特命奴婢来请帝姬过去赏光呢。” 这小内侍正是伺候赵彭跟前的钱小令。 容央道:“他终于想起来,这世上还有一个喘气的jiejie了?” 钱小令赔笑道:“今年殿试,官家责令三殿下一块监考,三殿下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怠慢的地方,还望帝姬莫怪。” 容央冷哼,意兴索然的样子:“什么宝贝啊?” 钱小令讳莫如深:“三殿下不让奴婢多嘴,非要您亲自去看。” 容央挑眸。 钱小令满脸堆笑:“真是个宝贝,连那探花郎都两眼放光,赞不绝口呢。” 容央眉一扬,荼白道:“探花郎?” “可不是,”钱小令两眼烁亮,“就是昨日官家在殿试上相中的宋家六郎宋淮然,因其姿容出众,辞采不俗,于是当场钦点为探花。那会儿正巧三殿下也在,对这宋公子一见如故,这不,今日得了个宝贝,巴巴地就把人请进宫来了。” 容央眨巴眼,精神一振。 想她苦恼婚事多时,竟然灯下黑,险些忘了往今年的三鼎甲身上撒网! 且还是那皮相最是拔尖的探花郎! 大鄞以文治国,对文试的重视程度不言而喻,及第者,非但策名就列,平步青霄,更倍受坊间追捧,“榜下捉婿”四字绝无一丝夸张。 非常时期,甚至可用“抢”来形容。 容央心如擂鼓:“这探花郎……果然姿容出众?” 钱小令笑眯眯:“谢庭兰玉,龙章凤姿。” 容央小手在胸口一按。 荼白试探道:“殿下……可要去看看?” 容央:“是要去看看。” “……” “我说那宝贝。”容央避开两人投来的眼神,执起石桌上的小团扇往脸上扇了扇,最后抵在鼻尖上,“走吧。” 钱小令大功告成,殷勤地上前引路,荼白却急道:“殿下!那探花郎既然也在,这妆发……是否需重新梳理?” 容央驻足,侧眸看来,眸底隐有质疑。 质疑的内容大概是:都美成这样了,还需要重新梳理? 荼白讪笑:“奴婢的意思是,殿下此刻花……容月貌,相映之下,这身衣裳不免黯然失色,不如把头上的花取下来,戴回先前的头面去?” 容央服饰妆发这块,向来是由荼白主要负责的,今日配的乃是一袭淡黄底小白花窄薄罗衫,浅石青色软纱披帛,因着素雅,云髻上只点缀一套金穿玉荷叶头面。 眼下容央把头面取去,换成一片大红大紫的花圃,整体看来,实在头重脚轻,难以下眼。 容央重新拿起飞仙镜,自上而下一照后,点头:“的确不相称。” 荼白欣慰,上前要铲除那片花圃。 容央搁镜:“那就换身衣裳吧。” 荼白:“……” 第8章 、新欢 对探花郎宋淮然“一见如故”的三皇子赵彭,此刻正坐在重华殿里的一把交椅上,口干舌燥,焦头烂额。 对面,锦衣华服的少年眉眼清傲,神闲气定,更无一丝惹恼权贵后的心虚、愧怍之色。 赵彭暗暗咬牙。 父亲究竟是怎么看上这人的? 一副目下无尘的清高做派也就算了,还张口就跟人抬杠,政论能杠,鉴宝能杠,风花雪月还是能杠,合着他是杠神降世吗? 赵彭拿起茶盅一饮而尽。 官家想在殿试上给容央招驸马的心思,赵彭是老早就有察觉的。昨日在崇政殿,宋淮然文不加点,气质超然,回禀官家提问时,非但沉着自如,更慧心妙舌,敢于直谏,坦白说,当时赵彭的确有那么几分钦佩、赏识。 不然,也不会在官家吩咐他设局让容央跟宋淮然一见时,想也不想满口应下。 可今日一会,满怀着相交愿景的赵彭在跟这位探花郎的交流中,却是越聊越烦、越聊越恼。 聊到最后,几度想要捶案板。 可对方倒好,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姿态,间或还朝你眨一个眼,仿佛在提醒你继续同他“聊”下文,好给他再杠一把。 赵彭简直要冒烟。 赵容央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一会儿来后,如果也给这宋淮然杠上,他肩负圣命的赵彭该如何收场? 正愁肠百结,殿门外传来内侍通传,人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赵彭百般无奈,冲对面提醒道:“四姐来了。” 宋淮然:“嗯。” 四平八稳。 赵彭:“……” 宋淮然起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抚平衣褶,上前两步,敛容候驾。 赵彭窝着火,搁下茶盅朝外看,神色蓦然一震。 大殿门外,春色撩人,一人云鬓堆花,春衫铺红叠翠,自盎然春光里款步而来,花枝招展,步步生莲,简直…… 亮瞎人眼。 赵彭额头青筋直突,为这惊世骇俗的装扮无地自厝,忙去看宋淮然反应,却见大殿之内,少年如竹玉立,清肃卓然,被春晖照得微微透明的耳廓…… 居然……红了? 赵彭忙上前。 扭头定睛一看,岂止是耳廓,探花郎那冷了一下午的脸,此刻竟也粉如桃红了! 赵彭匪夷所思。 顿挫间,嘉仪帝姬赵容央入殿。她为一睹探花郎尊容而来,自然是从一眼瞧着宋淮然起,目光就定在了他脸上。 乍看之下,确有郎艳独绝之感,特别是那双清清冷冷、如山涧冬雪似的眉目,在这灿烂春日里,格外抓人目光。 然而不知为何,这本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一双眼,此刻竟亮如火烛似的,笨而痴地定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