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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夏蓉街那起租房的事,赵孟成自然要给章郁云知道,这位爷知道是知道。呵,事情过去差不多一个月了,年都过完了,大少爷才想起来在赵老师面前假模假样地教训儿子起来。 章郁云的意思是,让兰舟周末都到赵老师补课那里报到。 瞰台上听戏的赵孟成闻言到此,快快打住他们,“够了,你们爷俩少抓马了。哦,你儿子犯了事,回头连累我多一桩事,替你看孩子,我他妈冤大头是不是!” “这样吧,你那处租房的费用我来出。”章郁云赔起笑脸来,说无论如何,赵老师得多担待呀。 “少来,谁不知道你章某人的钱最好别沾,沾上就甩不掉。”赵孟成的补课圈内都晓得的,他本就是无偿,没人敢置喙。夏蓉街那里的租房费用也是姐夫化缘来的,他因着父亲的关系,鲜少和人有金钱上的瓜葛,休说嫌疑了。 老友见面,章郁云装模作样训斥了兰舟几句,就放小子去隔壁间了。 一对南官帽椅各自坐下,赵父是戏迷,偶尔兴致来了也会串一下。论戏,章郁云不如赵孟成精,后者自幼被父亲拘着听了不少,堂下今日唱得是。 章郁云问好友,精神面貌不佳,不至于真得是兰舟给你气的罢? 赵孟成揭盖碗喝茶,不谈自己,只是嘱咐几句好友,“儿子不是你自己的,但也得认真教。别娶了正妻,当真把这便宜儿子给冷落了。” 章郁云听后些微一滞笑,表示这话从何说起,“别人不知道我,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嘛?” “说不定。”赵某人关键时候放阴枪。 “我去你的!” 二人皆知彼此玩笑,但赵孟成还是警醒几句,“你要结婚了,兰舟到底有点不适宜的。别管养子养父,他跟了你这些年,还是有感情的,没有哪个孩子可以眼睁睁看着父亲娶别的女人,生正经的孩子,心里不吃味的。” 章郁云知道好友的规劝自有道理,或者有痕迹出来他才会如此说。赵孟成向来心细如发。 郑重应下,“兰舟记在我名下,我自然当长子看待。圆圆你也见过,她不是那种会刻薄的人。” 既然说到这里,赵孟成就当话赶话罢,“梁小姐对于兰舟的存在,就一句没怨言过? 也对,他到底不是亲生的。” 话音才落,赵再问,“你说是你亲生的,她还会接受你嘛?” “不会,她家老太太头一个不肯,有儿就有娘,老太太断不会肯圆圆蹚进这原配、二婚的大战里来。圆圆也不是这块料。她跟着她那奶奶学得清心寡欲的,真受了前妻或继子的气,不和我离还有鬼呢!”章郁云就事论事。 那头,赵孟成闷闷叹了口气, 堂下被擒易名的杨延辉听闻老母佘太君亲押粮草随营前来,阔别十五载,思亲情切,想夜探母亲苦诉衷肠,这厢结发妻铁镜公主一面感怀他孝义一面又怕郎君去了不还: 有心赠你金鈚箭, 怕你一去就不回还。 便叫他对天表一番。 杨延辉(白): 我若探母不回转, 罢! 黄沙盖睑尸骨不全。(注2) 章郁云只当赵孟成听入了戏,继续和他扯闲篇,他和圆圆商量过了,想请赵老师做傧相。 赵孟成闻言,看戏的目光移过来,觑好友一眼,不言但胜过多言。 章郁云知道他介怀什么,“你知道我不迷信这些的,结婚未遂也算未婚。” 堂下到了精彩的“叫小番”,众人叫“好!” 赵孟成在沸沸掌声里说了句什么,章郁云没有听见,再问他,他不肯说了。 你不说我说,章郁云跟好友倒苦水,说结婚从来不是句号完结篇,他眼下就一桩烦心事,说他无论多晚回去,圆圆都不找他,这让他很气馁。 “一把年纪的人秀恩爱,你厚颜无耻!” “我在和你倒苦水呀。” “她是信任你。” “可我不需要信任,我要她在乎。” 一句话点中某人心肠里的……不可名状的,或狭隘,或恶劣。赵孟成面上毫无破绽。 “我去告诉告诉她,在梁小姐之前有多少女人坐章先生腿,保管有效。她保管和你闹!” “赵孟成,那是你,好吧!” 年少气盛时的赵孟成,因着赵父的关系,自己又一副好皮囊的便利,回回在酒场上都能招惹到桃花,一次乌龙,有个不开眼的女生果真“投怀送抱”了,赵孟成无动于衷,两手摊开,只说了句, “下去,咯得慌。” 就这一句酒后失言,惹得当时的冯洛醋坛子打翻了。 你叫那个女的当着我的面,坐一次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多没脸没皮的人,才敢去坐别人男人的腿。 那一回闹,圈子里走得近的都晓得了,晓得赵孟成那女友是个河东狮。 章郁云许是喝多了,越说越开,有人手里茶盖一落,冷冷地,像是听了则前言戏文一般: “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到此,章郁云才觉察好友些微的不一样,“你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搁从前,他要么反感别人提过去,要么任由你说他始终不言语。今日,漠漠听完,漫不经心地给岔掉了。 “我有个同事……” 章郁云:“如果我没猜错,你同事和你一样,姓赵?” 18. 018. 题海战术 南栅会馆这边散了席, 人皆下了楼。章郁云留兰舟单独说话, “老赵批评我了,怪我这段时间疏于管教你。成材还在其次, 说我到底没有为人父的周到、体己, 尽饶着你顽了, 怕我和圆圆冷落了你。” 兰舟孩儿撇撇嘴, 少年骄傲且散漫, “我巴不得呢。” “我不信。”章郁云喝了些酒, 下楼的时候脚步有点浮, 他扶着阑干走, 兰舟跟着他后面,虚空着手,怕二叔跌跤。 前面的人看到了, 索性一把扽过小子的手,半扶半牵, 二人只差十八岁。章郁云说,“我也是第一次当人父亲, 我担待你,你也得担待我, 好不好, 小子?” 少年红了眼不肯承认,父子俩心领神会。 二叔叹一口气,是检讨自己的。说不怪你们都喜欢赵孟成, 他就是生了颗七窍玲珑心,随他母亲,无霜亦无尘的一个人。 他那个心气,也确实不该赴他父亲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