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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里头还好,比外面安全多了。”他望向头顶,“然后因为都差不多危险,出去搜罗物资的小队分的是白班和晚班,基本上隔那么两三天就得‘少’一个人。” 他这话说得半直白半委婉,顾浅沉默两秒,问:“你们现在有多少人?” “原来加上我有四十多个,”严拯叹道,“现在还剩二十七八。” 他挠挠头。 “本来这段时间也有点步上正轨的感觉了,每次回来人都是齐的,没想到赵叔他们这次……” 几乎全军覆没。 仿佛是为了挽救一下子变得过于沉重的空气,严拯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回来的不止是赵叔,”他说,“再早点还有个队员自己找了回来,也是腹部受了伤,现在都抬到棚子里好一起处理呢……” 这种时候,能多活一个总是好的。然而还不等顾浅对此发表什么感想,随着严拯那个叫“芊芊”的女朋友明显呼出一口气的声音,她再一抬头,已经看见不远处亮起的浅淡灯光。 尽管看着有点暗淡了,澄黄色的灯光却仍是让人洋溢起暖意。原本一直紧绷着的严拯也放松下来,他加快脚步往那边走去,扬起了声音。 “我们找到赵叔的救命恩人了!然后顺便看了一下,周围的防护植被长得也……咦?” 他愣住了。 顾浅:“怎么了?” 她落后了他们几步,这会儿只看到俩人直愣愣地戳在原地。 “大家都不见了……”那个叫芊芊的女孩有些慌乱地说,来回扭头观察着情况,“不应该啊,我们出来的时候明明还……人都到哪里去了?” ……? 哪怕是不去思考,这么久的经历得来的直觉就已经足够让人反应过来不对劲。顾浅闻言,也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站在边上把里头的景象看了个清楚。 石瓷砖面被打扫得还算干净,几块分布在转角入口附近的铺盖和椅子边散落的纸屑都证明着曾有谁待在这里,把这儿当成是临时驻点来好好守卫。 可放眼望去,无论是这门口还是再往里的地方都不见半个人影,视线越过十来个零零散散地用支架和塑料布格挡出来的“小隔间”,顾浅甚至看到了最里边严拯口中那个临时搭建起来让伤员歇息的棚子。 纵然棚内的小灯也是亮着的,在篷布上映出两三道铁杆的影子,但同样连一丁点动静也听不见,整个地铁站大厅内静得可怕。 “怎、怎么回事?” 连严拯都结巴了一下,他把手撑在嘴边作喇叭状,“你们人呢?!张队!吴医生!……赵叔——?” 他脖子都喊得涨红了也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最后还是猛然反应过来的女友心惊rou跳地狠拍了他一把——万一真有什么状况,还不惊动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怪物来袭击他们。 顾浅倒是无所谓,对方要真蠢到在这种时候主动蹦出来,也就意味着不用再多费什么心思了。 也不知该说是庆幸还是什么,严拯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激起半点回音。这孕育着不安的宁静简直令人头皮发麻,孙芊芊拽着衣襟的手指都在发抖,试图在这其间找出一丁点证明这里安全无虞的迹象。 “往……往好处想,”她颤抖道,“是不是他们临时撤去哪儿了?” 然而在场的三人都知道这有多不可能——满打满算,从他们俩出来接人到现在回来也不可能超过十余分钟,是何等离奇的原因才会让二十多个人在这短短的十分钟内突然决定要集中撤离到根本没和同伴知会过的地方,更遑论还带着伤员。 “不太可能了。” 半蹲在墙边观察了数秒后,顾浅站起身,“我劝你们俩都当心点。” 孙芊芊似有所感地扭过头,在看到她方才挨着的地方时,脸色刷的就变了。 那里的痕迹微小得一不留神就很容易看漏,可一旦发现,存在感就强得再也无法忽视了——一小串圆斑状的血迹飞溅在墙角,稍微凑近就会发现边缘处还是湿润的,显然才刚刚落上去没多久。 除此之外的地方都很干净,可恰恰是这种洁净才叫人毛骨悚然。 要是还有人受伤流血,血迹不可能单单只有这一处,那剩下的都去了哪里? 如若不是这一小串血迹真的只是个意外,就是在他们外出时潜伏进来的不知名生物……能把人吃得连一根头发丝都不留。 “再往前看看吧。” 严拯神色紧绷道:“我就不信……真的连一个人都没有。” 天花板上的灯泡还一如他们俩离开前那样亮着,虽然同样稍显暗淡,倒也没了再多打着手电的必要。顾浅关了中年人交给她的手电筒,严拯则是把自己手里的那个交给孙芊芊,和电池一块保管着。 他们经过的那两排“小隔间”,有几个的塑料帘子被胡乱掀到了顶上,里面的瓶瓶罐罐都是打翻了的,足以说明原本待在其中的人出逃得有多匆忙。 严拯是强忍着不安才在女朋友面前挺直了腰杆,他急切地在四处寻找着任何可能还留在站里的同伴,可越是寄予希望,他的心就越一点点地沉了下去。这沉重一直持续到他们走到隔离伤员的小棚前,他只一瞥就看到躺在里面的人露出的半截小腿,喜色顿时溢于言表。 他就知道……! “赵叔!”严拯跨上去,一把掀开门帘,“你知道他们都到哪儿去——” 声音戛然而止。 孙芊芊有点担心地跟上来了一步,她还站在严拯身后,虽然视野被他挡去大半,但也同样看到了横躺着的那两人,一声凄厉的尖叫倾泻而出,回响在墙壁间又被她死死地捂住给憋在嗓子眼里。 分躺在两张架子床上的,确切地来说,应该是两具尸体。 其中一个就是顾浅救下的那个中年人,因为他的皮肤发青得厉害,连她都差点没认出来。他的双手就像皱巴巴的鸡爪一样蜷缩在身侧,上衣被裁开,血淋淋的伤口还未经处理,也不再需要处理了。他的神情宛如是在死前见到了什么极度令人惊骇的事物一般,嘴巴大张着,整张脸都是扭曲的。 另一张床上的尸体似乎要平静得多。 那男尸也就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脑袋了无生气地歪向一边,双目紧闭,凹下去的脸颊枯瘦干瘪,这仿佛被谁吸干了全部□□的模样让顾浅第一时间想到了她当初在街道上看到的那几具身上布满枝叶、还保持着奔走姿势的干尸。 这不对劲。 顾浅想。 她明明记得那些树叶就跟餍足了的似的连动都懒得动,怎么会费这么大的功夫跟到这儿来。 再者,这男尸的身上明明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不,不如说是还少得过分了—— 顾浅的目光下移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