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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想她伤心,可她从没想过另一种可能。小狼之所以不肯告诉她长颈鹿哥哥真正的死因,是因为他知道……” 她静静地凝视着江易:“是因为他知道,真相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 江易依然没有出声,但垂放在体侧的手却不自主地攥成了拳头。 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眼眶中的那一块空隙格外清晰了,深幽幽的,如一个不见底的黑洞。 “西河暴雨那夜,你就在庆祥棺厂,亲眼看着他去死,亲眼看着他们将他扔进香溪……” “赵云今!”江易蓦地睁开眼眸,漆黑的瞳仁死死盯着她,他哑声开口,“别说了。” 赵云今:“你怕我知道什么?” 赵云今抬手抚上面前清澈的玻璃门,仿佛在隔着它抚摸江易的脸颊。 明明不过一米远,却觉得和他心里的距离有几万个光年,她轻声呢喃,听似是疑问,却笃定无比:“瓶里那最后一朵蔷薇花,是你自己?” 江易闭上了眼,他无需再多说一句,赵云今也能明白他的沉默代表了什么。 那夜的久久不到,那夜的分手短信,以及重逢后他留在霍家做的种种,她早该想到,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使江易心甘情愿地放弃她,那只可能是他心里明白,从今往后、漫漫余生,她和他都再也没有半点可能了。 赵云今静而无言,只是看着他。许久后,她开口:“存储卡在哪?” “你带不出去。” “总要试试。” 哪怕现在霍璋不在乎她的死活,也一定会在乎孩子。此时霍璋不在,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保镖一定难辞其咎,因此装病离开小东山并不是难事,只要能离开这孤立无援的深山,就一切好说。 “等霍璋回来,就没有机会了。” 那男人谨慎jian猾,想要蒙过他的眼睛,赵云今并没有把握。 江易:“失去这个孩子只是少一份遗产,可存储卡一旦到了警察手里,霍璋会下地狱。人在面临危机的时候能做出许多超乎想象的事情,霍璋或许会在意你和孩子,但不会允许这些危及他自己。所以,别小看他,不管你把存储卡藏到哪里,在离开小东山接触外人之前,他都会找到。” 江易嘴唇惨白,唇瓣因缺水而起了一层厚厚的干皮。 他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双喜,双喜那瘦小的身体此刻正躺在玻璃后面,肠肚里的血已经流干,枯巴巴地黏在地砖上,死人白的皮肤也生了朵朵尸斑,曾经鲜活的、聒噪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地狱已经人满为患了,我不会让你也去送死。” “哪怕那张存储卡永远没有机会重见天日?” “是。” “哪怕霍家做的事情永远得不到惩罚,那些为此失去生命的人也永远没有机会得到伸张?” “是。” 江易静了很久,说:“我曾经做错很多事,也曾经无数次彻夜难眠。” “林清执死后我发过誓,他未完成的遗愿我会帮他完成,伤害他的人,我会让他们永远都在苦海里煎熬,可无论誓言还是仇恨,在我心里,都没你重要。说起来,我和你一样,没有那么多富余的善心和担当。” “我们才是同一种人,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江易如一个即将报废的老式风箱,每说一个字,胸膛就控制不住上下颤动,“当年香溪边算命的老头说你这一生命好,可我不信命,只信事在人为。” “你命是事,人我来为。”他又重复一遍,“我不会让你送死。” “那你呢?”赵云今问,“等霍璋回来,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吗?” “这是我的劫,过不去我也认了。”江易问,“云云,你今晚自投罗网,真的是因为不愿意看我去死,还是不想让林清执的一番心血白费?” 赵云今没有回答,她移开话题:“原本是想一起逃出生天,可你不告诉我存储卡的下落,就真是自投罗网了。我已经来了,并且和霍璋撕破了脸皮,哪怕我老实地待在这里,你又凭什么觉得霍璋不会伤害我?” 江易忽然笑了,他伤口被简单处理过,血痂已经凝住了,但每动一下,依然钻心般的疼。 又有血从痂下流出来,可他并不在乎,偏过头望着赵云今:“像你这种狐狸,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吗?” 他一眼就能看穿她。 霍璋对赵云今还有情,就算那些感情能因一件事泯灭得干净,他也会顾及孩子,再退一步,哪怕他可以狠下心来不要家产,但霍明泽迟早会发现她不见了。江易在霍璋这里的事情还是霍明芸通知她的,而她与江易的事情霍明泽知道,稍加推测就一定会知道她的消失和霍璋有关。 也许别人不会管她死活,但霍明泽一定不会,毕竟在他眼里,那孩子和他有扯不清的关系。霍明泽是薛美辰的掌中宝,他的想法完全可以左右那个女人,只要薛美辰出面,霍璋就不敢动她。 所以赵云今才对贺丰宝说,到了最后关头,这孩子说不定能救她一条命。 江易太了解她了,她来这里并不是没有头脑,而是有恃无恐。 哪怕再不相信命运也得承认,有人天生命好,哪怕处处危机,依然可以踩着刀尖肆意嚣张。但在江易眼里,比起带着存储卡离开被霍璋截住,安稳地待在这里才是她最好的选择,毕竟这淌浑水她不该碰,但凡她软和一点,霍家的男人们都不会动她一分一毫。可她如果执意和霍璋做对,那么下场难讲。 她能将存储卡带出小东山又难被发现的法子只有一种——吞进肚子里。 同样的事情,双喜也曾经做过。 这些话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不知是太累还是太痛,江易闭上了眼睛:“你可以恨我。” 他沾血的喉结缓慢地滚动着:“我不在乎了。” “阿易。”赵云今轻声问,“你疼吗?” 江易笑了,那一下不知牵扯到了哪里的痛处,让他缓了好一会才开口:“又想骗我。” 她这样示弱,这样柔软,在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后还会关心他疼不疼,这女人又是一贯的伎俩,在用软刀子一点点卸掉他的心防,磨他上当。温柔乡,英雄冢,虽然江易不会这样自诩,但每每赵云今露出一种幼猫般情态时,他总是忍不住去满足她的一切所求。 赵云今的目光落在他溃烂的伤口上,又转头挪开,没有再开口。 寂静的地下只能听到江易痛苦的呼吸声,时重时轻,但一直存在。电烤炉发着淡淡的橘黄色的光亮,赵云今看着实验室中央一个砖石垒砌出的滑面手术台,在手术台的一旁的地上,还有一个正方形的排水槽。这里从前是做什么的,她隐约知道,因此那些东西落入她眼里,带着些不可言说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