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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关上了大门,落了两道锁才放心。 嘉宁蛰伏上京三年,这样的事看得太多了,不是她心硬了,她起初也哭,也闹,也想逃。但事实告诉嘉宁,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阿桃年纪小,性子直,哪会管这么多。救下了两个人,可阿桃内心的愧疚之情并没有减弱,反而越浓。 这是阿桃看到的,仅仅一件她已经受不了了,她没看到的呢。 还有多少泯灭人性、丧尽天良的事情,是她景国的子民在中原的土地上干的呢。 “还走吗?”嘉宁问阿桃。 阿桃合目,静了片刻,而后睁开眼,坚定地说:“走。” 嘉宁微微叹了口气,指了指东边,道:“那跟我来吧。” 阿桃拍拍衣裳,正准备跟上去,忽而余光瞄见一道黑影闪过,她脚步顿住了,直起身子望向巷口。 “怎么了?”嘉宁催促。 “有人跟着我们。”阿桃道。 嘉宁面色一滞,上前两步拉住阿桃袖子,“哪有什么人呢,是你看错了吧,再不走,就难回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不眠夜 子夜时分, 两个黑影划过皇宫的甬道,行色匆匆。 阿桃和嘉宁按照计划从外面回来,嘉宁走在前面,阿桃闷头跟在后面。 再次路过北面那片破败宫殿时, 阿桃想起就在半个时辰前, 嘉宁带她去了趟相国寺。 那传说中恢弘寺庙也是一片焦土, 残垣断壁,清清冷冷。 嘉宁说相国寺不但是国寺, 寺内还有几幢藏书阁, 藏有许多善本孤本典籍, 这一把火烧掉的是半个中原的文脉。 嘉宁说的每句话都清晰地刻在在阿桃脑子里, 脚下踉跄, 险些栽倒在地, 幸好嘉宁停下来扶住她。 “没事吧?”嘉宁问。 阿桃说不出话来, 只是摆摆手, 两人沿着原路,爬窗户回到玉芙殿, 嘉宁将来两人穿过的衣裳换下来,偷偷放到浣衣房,混在宫女换洗的衣裙中,不叫人察出端倪。 安排妥当后, 嘉宁再次返回玉芙殿时, 阿桃还坐在榻边,低着头,也不动,也不说话。 此时的阿桃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虚影, 当晚看到的东都城那般真实地存在,将她印象中的美好世界残忍地打碎。 点火折子惊了景国士兵的坐骑后,她们两个女子一路往东,到了东都繁华地界。 粗粗一看,跟兴隆街没什么两样,还是灯红酒绿,还是熙熙攘攘,店家揽客,铺面叫卖,热气腾腾,一点不少。 但仔细瞧,街道上时不时有景国士兵打马巡逻,店中寻欢的都cao着景国的口音,连景国的军旗都高高地挂在了城门楼上。 若不是阿桃还清醒,她险些分不清脚下的土地是上京还是东都。 阿桃记得上次她问芸娘可不可以去相国寺,芸娘绝口不提相国寺被焚毁一事,仿佛烈火从未燃起。 芸娘也在骗她。 阿桃的心坠进深不见底的海里,越来越沉。 有脚步声靠近,阿桃扬起脸,见嘉宁站在窗棂投射在地的光影里。 阿桃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蹭地站起来,越过嘉宁,扑向一旁的梳妆台,从上面找出一个紫檀描金木盒,盒子打开来,里面满满都是与哥哥往来的书信。 阿桃的手有些颤抖,她将那些信展开来,也不细看,只是将信纸铺在脸上,仔细嗅闻墨水的味道。 嘉宁上前,刚问了句怎么。 阿桃挑拣出几封来信,拎起裙子往外跑。 院中有值夜的宫人,他们正偷偷打瞌睡,猛见房门被皇后从内打开,而后皇后披头散发沿着回廊往书房那边跑,不明就里地站起来。 再看嘉宁,她紧跟在后面,朝众人摆手,“没事,皇后睡不着,去书房找本书看。”说完也追到书房去。 阿桃撞进房门里,也不关门,直接房间里上下翻找,嘉宁远远地就听到了动静,她皱眉赶过来将房门掩起来,眼看阿桃将书房翻个乱七八糟,整个人要么踩在凳子上,探手往外书架上掏,要么跪在地上,在案几下摸。 “皇后,”嘉宁问,“您究竟在找什么?” 阿桃还是没有回答,她几乎将整个书房都翻了过来,终于在靠墙的立柜里搬出一个匣子。 阿桃将匣子捧着放在地上,她也坐在地上,打开匣子,里面零零碎碎装了好些东西。 嘉宁凑近瞧,阿桃拨开没要紧的,摸出一块墨条,阿桃将墨条放近鼻子,一股熟悉的墨香窜进鼻腔。阿桃浑身一震,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般。 她还是不信,再次将信纸靠近,深吸一口,细心地与墨条的味道做比对。 一样的。 真是一样的。 阿桃的身子颓然一送,瘫坐在地,墨条哐当掉在地上,手中的信纸也随着夜风,飘然散落。 最开始闻着那墨香阿桃就觉得有些怪异,太清香,不似景国那些粗制滥造的墨水。 现下阿桃在燕珩的书房里翻到了一模一样,这就意味着… “他一直骗我…” “他一直骗我…” 阿桃将这句话念了数遍。嘉宁弯腰拾墨条和信笺,放在鼻尖嗅了嗅,她不由地蹙眉。 “这是…”嘉宁开口,但即便不问,她也能大概猜到这些应该是阿桃的亲友给她写的信。 “是哥哥给我的信。”阿桃幽幽地说,“从四月到现在,总共十二封信,每一个字…” 她哽咽了,一滴泪从空洞无神的眼睛里落下来,划过脸颊,挂在腮边,欲坠未坠,阿桃嘴唇发抖,不愿意说出,但又不得不承认。 “每一个字都不是哥哥写的,都是燕珩拿来骗我的。” 嘉宁面色铁青,她不能理解燕珩为何要要这样做,她已经不知道如何评价燕珩了。 不光嘉宁不能理解,阿桃身为局中人,更加不能理解。 燕珩自认的满腹爱意,苦心经营,在今夜,在阿桃一步步解开由燕珩亲自缝纫的那残酷世界的华丽遮羞布时,往日所有的美好都变成了恐怖和可怕。 “阿宁,”阿桃仰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