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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你听见了,你也听见了……你听听,听听你父亲说的话!为了护着甄素和什么虞翻的女儿,就这么把我们母子,把你其他的弟妹们全瞒着!任你为了她和我屡屡冲突,到头来你护着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她姓虞,她不是你meimei!” 殿外好似划过一道闪电,那么惨白,照得满殿霎时凄惶。 未来得及退去的侍婢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只觉是听见了不能听的事情,不知还能不能活到明天。 殿门外,姜叙犹如石化。萧钰看了他一眼,一闭眼,狠狠压抑住浪涛般的情绪,让自己冷静。 在这种情况下冷静太难了,但他做到了。他睁开眼,这一刻看向萧绎的目光里充满了失望。 “父亲宠妾灭妻至此,从今往后,儿子同母亲一条心。” 萧绎凄身一颤,“予珀,你……你也不管添音了吗?” “到这时候你想的还是你的添音!”甘夫人哀嚎。 萧钰苦笑:“添音是无辜的,我不会不管她。但父亲的做法,已将儿子最后一丝期待耗尽。往后开疆扩土之事,儿子自会效力。但凡萧家内务,儿子不会令您一人做主,您也别想再使得动儿子!” 萧绎如遭重击,只觉头晕目眩。他竟是哀求般的看着妻儿,“予珀、孟蕤,我……我也是有苦衷的。” “那都不重要了,您做出的事,再多的苦衷也是无用。”萧钰失望的垂下眼,冷笑,“儿子陪母亲一会儿,父亲请回。” 这次的甘夫人没有像上次那般暴怒,不只因为她在为了腹中孩子而极力克制,更是因为,她觉得太过悲哀,悲哀的情绪压过了愤怒。 过大的打击过后,便是心如死灰,像是朵贞烈的水晶莲花被敲碎,她不住的抖动哭笑。 “呵呵,萧绎,你这负心汉……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萧绎闻之又一颤。 萧钰转了轮椅,向甘夫人温声道:“儿子送您进内殿。” 萧绎还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口,抬手狠狠在自己大腿上给了一拳。 余光里看见跪在地上的侍婢们,不禁开口:“她们……” “怎么,母亲怀着身孕,父亲还想血洗同心殿么?”萧钰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 “我……” “母亲见不得血光,她这一胎,儿子也自会护好。” “可今晚发生之事……” “事到如今,纸还能包得住火?”萧钰的冷笑里带着一抹无能为力,“要不了明天,整个建业宫就什么都知道了,您看着办吧。” 捡回性命的侍婢宫媪们皆是满头大汗,身子都软了。 萧钰唤了她们搀扶甘夫人,又请了医女。他行至床头,安抚甘夫人的情绪。 在冲进同心殿之前,他还以为母亲又会和父亲大闹一场。 他想错了,母亲此番没有闹,却比大闹更让他觉得惊悸痛苦。 那是多大的悲哀伤痛,才击溃了一个性烈之人的怒火? 肝肠寸断到骂不出来,使不上力,只能哭到天明。 抚着甘夫人的手,默默陪伴她。直到她哭得睡着了,萧钰才悄然离开。 夜里有一道道闪电,无声撕裂黑的教人透不过气的长夜。 电光起时,照得门楣上“同心殿”三个大字乍亮如雪。 永结同心。 真是个笑话。 “述宁,推我去父亲那儿。” 这一路走得极为沉闷。 好不容易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姜叙,又被萧钰身上的低气压压迫着,半晌不敢说话。 没有下雨,但闪电时不时划过苍幕。 借着电光,姜叙能看见萧钰沉如深水的神色,他终是忍不住说:“亭主她……长公子,今晚这事只是起于袁婕一面之词,她说的未必是真的。虽然、虽然主公承认了,可还是……” 萧钰沉默了会儿,“我知道。”他说:“所以,有些事我需要和父亲单独说。” 刚才在同心殿,父亲的态度有些奇怪。他不是个会控制表情的人,那种隐忍的苦衷,无法言说的纠结之色,令萧钰在意。 是以,当萧钰来到萧绎面前,将所有人屏退下去后,问出的话是: “添音究竟是谁的女儿?” 萧绎闻言是震惊的,这种大惊,更印证了萧钰心中的怀疑。 “我不信添音的父亲是鄱阳郡守虞翻。我来此,就是为了要您一句真话。事到如今,瞒着我也没什么意义。您就是不说,儿子也会自己去查。” 萧绎不觉中握紧的拳头在颤抖,常言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这个儿子,却胜了他太多。 不论是观察力、心性还是什么,只要在他面前露出一点破绽,便会被他彻底识破。 他光明磊落,却心思缜密;气度宽容,却不轻易让步。 他从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会像这么有一说一。 一路看着他长大成才,看着他身残志坚,再到被他谴责、被他质问,萧绎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 他只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与其让萧钰自己去查,闹得人尽皆知,还不如让其成为父子二人间的秘密。 “好,我告诉你添音的身世。” …… 萧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殿门出来的。 黑的像是深渊的天幕,在他身后铺天盖地的,化作要将人吸进去的无底黑洞。崔巍的殿宇犹如一头狰狞的巨兽,贴着地面匍匐出扭曲的边角。殿门大开,似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被蓦然划过天际的闪电映得犹为慑人。 他怎么也想不到,添音她,竟然会是…… 难怪父亲将所有人瞒得那么紧,甚至独自承受着、背负着,被母亲憎恨、误解。 在听见父亲将一切告诉他时,他便理解了。 然而这又如何呢? 这就能成为父亲伤害母亲至深的理由么? 所以当萧绎问及萧钰,能不能原谅他、不要记恨他的时候,萧钰微微苦笑,却斩钉截铁的回答: 不能。 “甄夫人的来历和添音的身世,我会替父亲保守,是为大局,也是为添音好。但适才我在同心殿说的那番话,不会收回。夜已深了,您休息吧。” 姜叙一直在殿外等着萧钰,他和那些被萧钰屏退的下人们一样,无人知道萧钰和萧绎都谈了什么。 待萧钰出来后,姜叙看着萧钰的神色,更觉得担心了。 姜叙打从被萧钰任命为建业太守,几年下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萧钰这般满腹心事的样子。他能猜到,萧钰和萧绎可能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使得萧钰唏嘘而沉重。 但他不敢问。 萧钰有些疲惫,便显得有丝淡淡的魂不守舍。半晌他才转眸看向姜叙,温声说:“这么晚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吧。” 姜叙皱着眉,咽了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