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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你把他药倒了我踏马聊个蛇皮?” 穆赦打了好呵欠,暴躁道:“你们中原人屁事怎么那么多,吹灯上炕的就能了结的事,磨磨唧唧这么久?不去就把我的酒还给我。” 最后季沧亭还是拎着一壶草药酿制的酒慢悠悠上了楼,果不其然成钰房外一个人都没有,也是知道她会来,连门都是虚掩着的。 季沧亭就着冰凉的夜风在门外喝了好几口,直到夜风捎来些许沁凉的雨丝,她才轻咳了一声,推门而入。 室内灯火寂然,映着雾蓝色的月光,安神香袅袅自博山炉中逸散而出,散落在帐内的烟丝亦渐渐融入暖光莹然的炭炉里。 季沧亭走入室内,发现之前放置着她的旧枪的沉木架上,多了一张长弓依偎着,那张弓尾端有竹叶纹饰盘刻,上点银亮的雪色,看上去十分特别。 “雪、归。”她抚过弓身上篆刻的两个古字。 礼乐射御书数,比起他在外的文名,季沧亭知道成钰的弓术亦是当世无匹,她曾多次问询这张弓为何叫“雪归”,成钰却从不告诉她,只要她猜。 季沧亭叹了口气,转而绕过屏风,撩开帘子一看,却发现穆赦没骗她,还真把人给药倒了。 她放下拐杖,缓步挪到床前,只见成钰早已和衣而眠,手中还压着一叠修订成册的文卷。 季沧亭瞧着那文卷眼熟,小心抽出来一看,正是她年少时交上去的策论课业,上面批红的字字句句,大多是当时代行太傅管教学子的成钰批给她的。 “你呀……”季沧亭拉过一边的被衾轻轻给他盖上,随后靠着床榻边坐在地上,借着炭炉里的微光徐徐翻看着当年的课业。 他批改她的课业时总是格外严厉,一词一句一用典,错了就十遍百遍地重来,满京城谁家管教儿子的老父亲都没有这般苛刻。 季沧亭知道他睡沉了,放下文卷,靠着榻边坐下来,撑着脸瞧了他许久,直到自己都有些犯睏了,方喃喃道:“这老妖精,要不是你病着,这会儿早把你拱下去了。” 她小时候便是个极其无法无天的性子,好翻墙去拱他的床睡,稍大点之后依然死心不改,逼得成钰每每得去外间过夜。 “你知道那会儿我为什么总喜欢抢你的床睡吗?” 季沧亭一边想着往昔,一边喝着酒自言自语。 “别的地方,总有无数只眼睛在暗处看着我,只有你这儿我才睡得安稳……” 带着药香的酒气逸散在空气里,季沧亭微微眯起眼,把手虚虚扣在他指背外。 “……你恐怕不知,我这些年未曾有一夜安眠。你说若还是小时候多好,你搬去的新家只比原来远了一条街,我都哭得好像生离死别。” 细碎的念叨渐渐消失,继而伴着翻涌上来的酒意,室内便只余她均匀的呼吸声。 成钰自黑暗中徐徐睁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将她轻轻抱起来放到榻上,犹豫了许久,才握上她的手。 便是寻常的农家女子,也应不至于从掌心到指尖都均匀地覆盖着一层薄茧,这必是练武所致。 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尤其是在碰到她手腕处一线细细的断筋切口时,薄唇便抿成一线,反复确认后,高悬于深渊之上的心才渐渐找到了落处。 “几辜梦别,你又焉知我经历的不是生离死别?” …… 季沧亭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身处一片血海,血海下面的炀陵,四处都是骨骸,她不停地跑,跑到一处熟悉的大门前,梦境便忽然放晴。 她的青梅竹马对她说:鸳盟有信,必不失期。 待到天光照眼,季沧亭醒过来,记忆回笼后,发觉昨夜竟在成钰房中睡了一宿。 “娘哎……” 略略感叹后,季沧亭也没有觉得不自在,心情反倒是轻盈了许多,她拢了拢睡乱的长发,起身绕过一面好似新搬来的屏风,远远便听见书房外一群人在谈论皇孙回京之事。 她在屏风后无声无息地听了一会儿,便知道了近期有圣旨发至建昌,要求皇孙卫瑾回京为病重的太后侍疾。 显然这是个陷阱,而成钰的应对方式,则是亲自陪皇孙回京。 “……若是告诉使者,两个月才到京城,会不会被人拿住话柄?” “他人有心构陷污名,去得再早也会为人诟病,先应下那使者,待他们离开建昌百里后,再追上去告知他们,皇孙要沿途寻访名胜灵山为太后祈福,炀陵那边便无话可说。” ……想以孝礼逼人,也不看看大越朝的礼制是谁制定的。 季沧亭在屏风后感慨若久,等到他们商谈完毕,只剩下成钰一人在书案前随手翻看公文时,她便清了清嗓子,冒出半个头。 “炀陵山长路远,刁民遍地,冒昧一问,国公可需要人陪同?” 成钰本来在写什么文书,闻言放下笔,看了她好一会儿,道—— “既是自荐,当有所长。” 季沧亭:“季某身长六尺,形貌昳丽,人不挑食,不怕颠簸,给钱就干。” 成钰同她对视了良久,做了个请的手势:“钰门下不乏文武双全之人,阁下有何才华?” 季沧亭:“宜文宜武。” 成钰:“文如何?” 季沧亭:“耳聪目明,十尺之内,但有贼人,一逮就准,贼人若现,大喝一声,挺身而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刺客闻之,立时悔悟。” 成钰笑问:“若贼人执迷不悟?” 季沧亭:“骂他全家,激而怒之。” 成钰:“激而怒之,继而以武服之?” 季沧亭:“不,若气不死他,你背我跑,我们必全身而退。” 那年也是如此,乱军之中,她杀至最后一人,一言激怒敌将,生死交关时,还真是成钰带着她全身而退。 对方也似乎想起旧事,将余下文字添补上,随后将纸张转过去,莞尔道。 “你可以签了。” “这是?” “聘书。” 季沧亭不由得想歪了,欢欢喜喜地拿起来一看,却见是个规规整整的聘用谋士的文书,只是书中给她安排了个真身份——岐山郡太守徐鸣山的外孙女。 她自来熟地往他书案上一坐,拿着聘书反复察看,回忆了一下,记得徐公确实有个女婿也姓季,摩挲着下巴道:“……我这个年纪当徐公的外孙女?别折腾他老人家了吧。” “恰好而已,左右此次回炀陵给你出气,是要先去一趟岐山郡的。” 他这么一说,季沧亭便立时通窍了。 大越王室风雨飘零多年,一连三代暴君,蚕食同胞,在她之前上一代皇帝宣帝卫权,年幼时亲眼看到生母被宫妃虐打致死,后来机缘巧合登基之后,迷恋丹药方士,其弟通王年幼时误食丹药以致痴愚,终日疯癫,当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