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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染上了瘟疫。 太子玉体有损,吓得随行官吏连忙劝他回最近的建昌让御医诊治,而太子却不愿将瘟疫带入入口繁杂的所在,毅然决定留在瘟疫村中,命令未染病的随从带着他的指令先回,直至瘟疫退去。 便是在随从们退出瘟疫村的第一夜,村中那些得了瘟疫的病人,连同诊治的大夫忽然露出了杀手的面目,太子始知这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瘟疫,只是为了引他而来的一个圈套。 那一夜的混战里,所幸天降暴雨,扰乱杀手视线,太子成功趁乱逃了出去,只是山路泥泞,他也不慎跌下山涧,待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在一处简陋的山间小屋,而门外传来一阵悦耳的小调。 那是一个在河边浣衣的苗女,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像是五月的夜里暗暗绽放的花儿一般,卫融一眼就看见她露出的雪白脚踝,连忙避开视线,对她道谢,并请她带他出山中。 那苗女却十分霸道:“你是我捡来的,以后就安心做我的药人吧,我养你一辈子。” 卫融跌下山涧时扭伤了腿脚,一时也奈何她不得,起初还觉得这是个穷山恶水特产的刁民,相处了数日,才发现这个叫穆瑶的少女,剧毒的蛇虫都不怕,遇见了老鼠却吓得半夜钻进他被子里怎么扒都扒不下来。 卫融在成太傅的礼教教养下长大,何曾见过这般不拘小节的女子,起初是全身心地抗拒,试图以君子淑女之道教化于她,谁料讲着讲着,穆瑶却总因为觉得他讲课的样子很好看,冷不丁地亲他一下两下的……日久天长地,卫融就顺其自然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太傅也教过他,顺天承命,放任自然。 太傅还教过他,君子当坦荡如日月,有话直说。 于是在一个风朗月清的夜里,卫融就含蓄地问起了她的八字,家住何处,家中几口人,介不介意炀陵人不爱吃辣云云。 儒门弟子追求心仪之人时,总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拐弯抹角。 穆瑶云里雾里地听他从开天辟地伏羲女娲讲到周公定下婚仪礼教,之后总结了一下,掰着他的脸问道:“说到底,你是不是想跟我生娃娃?” 卫融:“话不能这么说,圣人云——” 穆瑶:“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生娃娃?要是不想,等我回了家,我们隔壁寨子里的小伙子还排着队哩。” 卫融:“……” 卫融:“卫某想跟你生娃娃。” 遇见穆瑶之前,卫融还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他会因为一个人的一颦一笑,将他所有对现实的苦闷、对朝廷的激愤一并治愈……从此,模糊不清的前路忽然就有了光。 “……瑶儿带着他回到苗寨,即便老身并不同意,他们还是在月神的见证下拜了天地。那几个月,老身也未曾有半分怀疑,天底下最庞大帝国皇帝的儿子,竟能像一个平常百姓人家的丈夫一样,心甘情愿地为妻子挑柴打水。” “他就是那种只要为了值得的人,便能豁尽一切的性情。”季沧亭徐徐道,“我曾派人彻查过他当年之事,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是他的亲卫捉到了刺客,找到了苗寨。” “没错。”穆姥姥目露痛苦之色,“老身并不怨恨他,因为他是为了不让苗寨受到石莽那狗贼的注意,才留书告别的,只是瑶儿傻,说要她等他回来,她就没有说……那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 ☆、第三十八章 新愁 元昌十二年, 秋。 太子自回京后, 便处理起了在南方诸州治水时所寻得的贪渎罪证, 其中桩桩件件,皆直指石莽。他好似急于解决掉jian臣误国之祸, 连熬了三天三夜,终于拟成一份详实的奏章去面见宣帝。 路上遇见当时尚以榜首的身份在翰林院的好友成钰时,谈及南方官吏贪污诸事,太子对手中证据极有信心, 可成钰却提醒他不宜在此时揭露。 “……帝心不在百姓, 你此去恐适得其反。” “多谢你的提醒, 我会言辞婉约一些,只是石莽之祸不得不除, 我怕晚一些便来不及了。” “灵初。”成钰仿佛在他身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你从前行事总是留有余地, 何以脱险而归后这便般急进?” 太子并未提及穆瑶的姓名来历, 只说自己在外巡视时, 遇见了一生挚爱,提起她时,眼里满是温柔。 “……便是不为百姓, 我也不想她卷入朝中风波里,更不想石莽之事波及到她身上。” 成钰道:“我便直言吧,你的身份注定想保护她是异想天开, 若是当真担忧, 不如就放弃她。” 太子笑问道:“情之一字就像是长在心上的一块rou, 要撕下谈何容易?易地而处,倘若灞阳不是郡主,只是寻常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你会因门第之见放弃吗?” 成钰无奈笑了笑:“倘若她是普通人家,那便简单了,只消仗势强抢民女,可省去这些年枯等。此次算我着相了,他日你若要冒天下之不韪时,算我一份。” “那我便记下了。” 同成钰作别后,太子踏入了宣帝的宫殿——他父皇的宫殿还是一如既往地飘散着一股令人不适的丹药香气,从一片服散后昏睡不醒的宫女佞臣里走过,太子看见石莽正向宣帝敬献最新的寒食散。 石莽见了他来,并不畏惧,便是听他向宣帝一一念述贪渎要证时,也是谈笑如常。 “……殿下未免太过严苛了,陛下是大越的根基,臣不过是请那些小地方的官吏取些祥瑞灵物为陛下祈福,怎算得上有负于家国?难道在太子殿下的眼里,陛下的安危还比不上区区数州的贱民?” “官吏贪渎岂能与此混为一谈?你可知灾区之中多少黎民家破人亡,只因堤坝里塞的是稻草——” “太子。”沉浸在寒食散里的宣帝终于出声道,“把你要呈上的罪证放下吧,朕稍后自会细看。” “父皇!” “放下吧,难得你脱险,去让御医看看是不是落下了病根。” 太子离开前,仿佛看见了石莽脸上古怪的笑容。 三日后,他从宣帝身边的赵公公那里拿到了自己呕心沥血写下的半本奏章,之所以是半本,乃是因它有一半已经被烧毁了,他问为何如此,却被告知说宣帝服散的药力退去觉得冷,便随手将它丢进了炭盆里